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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倒是安泰得很啊,常在榻前为大家诵奏章,请旨意。又说唯恐大家劳神,公事可以直送清宁宫……”
“这个,不合制度啊……”
李辅国笑笑:“若在高宗皇帝时,中宗皇帝景龙年间,却也是制度……”又瞥一眼鱼朝恩:“稍歇见过圣人,恐怕皇后也会召见你,你且警醒些。”
鱼朝恩连连点头,旋即问道:“听说李汲在英武军,还常带双锏出入禁中……五郎缘何不治他的罪?”
李辅国摇摇头:“他又未曾入内朝,谁说外朝不可带锏啊?”顿了一顿,又说:“先不要动,此人我还有用。”
说话之间,行至太液池南的蓬莱殿,李亨最近一段时间就住在这里——于天子寝殿,俗称都是“长生殿”。李辅国辞去,鱼朝恩报名而入,直接垂着头,膝行来到榻前,等再抬起头来的时候,已经是满脸的泪水:“大家,奴婢可想死大家啦!”
李亨拥着锦衾,坐在榻上,身边摆满了书籍和奏卷,瞧上去气色其实还不错。他当即笑笑,伸手轻抚鱼朝恩的面颊:“你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啊……”
奏对良久,鱼朝恩方才辞出。迈出殿门没两步,便有一名红袍宦官满脸谄笑地迎将上来:“鱼公才归长安,征尘未洗,便来谒见,拳拳忠悃之心,真是我辈楷模。”
鱼朝恩挺着胸倘,仰着脖子,双眸略略下视,瞥了此人一眼:“哦,是马英俊啊,你如今也穿上红袍啦?什么职司?”
“小人腆为内给事,主要是在清宁宫侍奉……”
鱼朝恩闻言,脸色当即一变,胸脯也略略缩了回去,笑着说:“原来专责侍奉皇后,果然是出息了啊,则你此来……”
“皇后召唤鱼公。”
鱼朝恩暗中苦笑:果然是避不过去啊。
于是跟随马英俊前往清宁宫,拜谒张皇后。张皇后先好生抚慰了一番,接着话题便转到了李豫身上——“圣体不甚康健,偏偏太子又不能为圣人分忧……则他那个太子,究竟有何用处?!”
随即唠唠叨叨的,说了李豫一堆坏话,鱼朝恩只得“哼”“哈”敷衍。好不容易张皇后停顿了一下,他赶紧插嘴说:“太子忠谨老成,但恐无甚担当。奴婢在外,倒是听说奉节郡王贤明,还有人说,颇有上皇青年时风采……”
张皇后听了,不禁面色一沉,冷哼一声。
鱼朝恩趁机道:“奴婢又听闻,奉节郡王常暗中与朝臣相往来,多有馈赠。还有左英武军录事参军李汲,其在安兴……不,广化坊的家宅,便是奉节郡王赠予的。”
张皇后面色微微一变:“你是说那个‘御蕃的李二郎’?”
“是啊,昔在行在,皇后也是见过的……”
张皇后道:“倒是我一时疏忽了,此人如何能入英武军?可能放之于外否?”
鱼朝恩压低声音说:“李汲桀骜不驯,奴婢请为皇后除之!”
本以为特意提醒过张皇后了,想当初在定安行在,李汲为救李倓而闯殿,不也把你吓得不轻么?则张皇后自然乐见自己设谋除去李汲。谁想张皇后沉吟少顷,却道:“想个主意,将他轰出京城去便了。”
“这……皇后可是顾虑他与奉节郡王……与皇太子殿下的交谊?”
张皇后冷笑道:“我有什么顾虑?只是……李汲终究是勇将,朝野知闻,李泌也是宰相之才,不亚于狄文惠,将来或可辅佐圣人,保安社稷,岂可擅杀而害国事啊?”特意把“将来”两个字咬得很重。
鱼朝恩明白了,张皇后恨李倓,恨李豫,恨李适,倒还真未必有多痛恨李汲——因为李汲只是跟她顶过几句嘴嘛,又没有满禁中追打她……在张皇后看来,李汲只是蝼蚁罢了,且无李泌撑腰,不能进入内朝,难道还有机会坏自家的事么?何必费心思去碾死他,反倒引发李豫父子的憎恶和警惕。
但是李汲最近勇名很盛,其兄李泌又是个有才华的,则若能暂且投闲置散,等到将来自己儿子称尊后再捞起来辅佐,多半能够派上些用场。尤其她竟然拿李泌类比狄仁杰……鱼朝恩心说你是想当则天皇后吗?!
无奈之下,只得继续敷衍。
等鱼朝恩退下后,内给事马英俊和内谒者监段恒俊便一左一右,纷纷进谗道:“瞧起来,这鱼朝恩不肯跟皇后一条心哪,适才所言,便没有一句踏落在了实处。”
张皇后冷着脸颔首道:“不可使他再掌神策,还是轰出去典外兵算了!”眼角朝左右一扫:“汝等以为,谁可以代其执掌神策?”
马英俊道:“知内侍省事朱光辉可。”
张皇后摇头:“朱光辉掌省事,拮抗李辅国,不能动。”
“则皇后以为,啖庭瑶、陈仙甫如何?”
张皇后点点头:“且唤二人来,待我考校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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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说鱼朝恩又在内朝晃了老半天,拜访友朋,多方面打探如今内侍省的人员配置、派系状况,这才在黄昏时分退至延政门内。亲信刘希暹赶紧迎将上去,禀报说:“一切都已安置妥当,衙署也辟出了,正在扫洒、规整,军容勿虑。”
鱼朝恩点点头:“有劳你了,你办事,我自然是放心的。”
刘希暹又道:“遵照军容之意,兵将们久守在外,才入都中,除当值者外,都放他们三天假,可以在长安城内随意走动……”
鱼朝恩“嗯”了一声:“‘一张一弛,文武之道’,只要别惹出什么事端来便可——彼等都去何处玩耍啊?莫非是平康坊?”
刘希暹笑道:“军容真是神机妙算。适才便有人来请,多半军将都去平康坊赴宴了。”
“哦,才入都中,便有人宴请?是什么人?”
“是英武军录事参军马燧、李汲……”
鱼朝恩闻言,双眼当即一眯,但觉胸中一股怒火,腾腾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