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谷瑞嘉不好实话实说,就找了个借口,没想到晏枭竟然信了。
这人向来一根筋,怕是真以为他病了。叶绯有点想笑,扯了扯嘴角,却怎么也笑不出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桌子上的内线电话忽然响起,打断了叶绯的思绪,他接起来。
“叶总,”秘书的口气有些奇怪,像是慌张又像兴奋,“晏总在外面等您,您现在方便么?”
仿佛在证实秘书的话,下一秒,门口就传来熟悉的晏枭式敲门声。
敲两下,停顿五秒钟。没人应答,就继续重复刚刚的动作。
晏枭怎么会来?叶绯举着电话,不敢置信地朝门口看去,样子破天荒得有些滑稽。
许是他沉默的时间有些长,晏枭忍不住开始叫他的名字:“叶绯。”
叶绯长长地吐了一口气,恢复成了平常玩世不恭的模样,才走过去拉开门:“晏总怎么来了?”
晏枭没有说话,只定定地看着他,目光一寸寸扫过他的身体,确认他是否有不妥的地方。
“真没事。”叶绯侧身让他进来,顺手把门带上,隔绝了走廊外员工们八卦的目光。
晏枭很不赞同地指了指他的眼睛,问他:“你睡不好吗?”
“没有啊,”叶绯给晏枭递了瓶水,笑眯眯道,“成年人嘛,偶尔熬夜很正常。我没病也没有不舒服,那都是谷瑞嘉替我找的借口。”
“知道为什么吗?”叶绯问他。
晏枭摇了摇头。
“躲懒,不想工作呗,”叶绯懒洋洋地靠着桌子,好像浑身的骨头都是软的。他知道晏枭厌恶拖延和不负责的行为,吊儿郎当道,“反正我不干总有人干。”
晏枭可以喜欢这世界上随便哪个人,是男是女、是丑是美、是正经是浪-荡都没有关系,唯独不能喜欢叶绯。
叶绯压下心底那股涩意,还想再说点什么,晏枭忽然道:“不用找借口。”
他跟叶绯对视,用平稳又低沉的音调告诉叶绯:“你不喜欢就不做,还有我。”
一瞬间,叶绯觉得晏枭好像变成了一张无处不在的大网,将他密密实实地笼罩在了其中,逃不开躲不掉,连挣扎都是徒劳。
从小到大,他是好儿子,也是好哥哥。他要努力赚钱维持叶家的生活水平,要随时随地准备给弟弟收拾烂摊子。没人对他说过“还有我”,也没人当过他的依靠。
叶绯忽然想起了上辈子,如果他在检查出渐冻症的那一天就告诉晏枭,而不是觉得这事儿与晏枭无关,一直没说,是不是至少能够死得体面一点。
叶绯眼眶有些发酸,他猛地转过头,不让晏枭看到他脸上的表情。
晏枭是个木讷又共情能力极低的人,可他一下便察觉到叶绯在难过。于是他走过去,问叶绯:“叶绯,我能碰一下你的手吗?”
片刻的安静后,叶绯说:“不能。”声音有点闷,像是捂在被子里。
但是这一次,晏枭没有听他的。
他轻轻牵住叶绯的手,将他的手指拢在掌心。
叶绯很瘦,手指修长且细,却不是女孩子的柔软纤细,而是带着男孩子的骨骼感。握上去的感觉很清晰,足以让晏枭铭记一辈子。
“我说不能。”叶绯又说,但也没有挣开。
“今天不工作了,”晏枭对叶绯的话充耳不闻,顾左右而言他,“我送你回家。”
叶绯记不清自己当时自己是怎么回答的,或许根本就没有回答。等他彻底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已经在自己的房间里了,而晏枭还牵着他的手。
理智渐渐回笼,失控的负面情绪被牢牢囚禁在心底。叶绯挑眉一笑:“晏总,该放手了吧?”
晏枭看着他,有点不舍,但还是听话地放开了。
叶绯说他要睡一会儿,于是晏枭再没有了留下的理由,只能退了出去。
他一走,叶绯就仿佛被卸了力道一样,坐在了地上。
叶绯坐了很久很久,久到腿都开始发麻,好像回到了最初发病的阶段,方才清醒过来,拿起手机打给了秘书:“帮我预约一个神经系统检查,越快越好。”
叶绯知道自己很差劲,除了一张脸什么都没有。没人喜欢他,连他爸爸都不喜欢他。所以重来一次,他什么都不要,纵情享乐、肆意挥霍掉这白捡的两年就好。
可偶尔的,叶绯也会有所期待,也想要有人疼有人爱,想有人在房间里为他留一盏灯。
晏枭给了他做梦的权利,让他第一次憧憬起无望的未来。
生死有命的道理他懂,但万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