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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云深被荆博文气得哭笑不得, 道:“没文化?大王可是说云深?”
“不然呢?”荆博文道:“咱们旁边也再没旁人了。你不会眼神也不好了罢?那可就真的一无是处。”
孟云深摇了摇头,干脆也不反驳, 只是说道:“大王喜欢怎么说,就怎么说罢。”
“你这是什么意思?”荆博文不爽的看着他,道:“仿佛我在无理取闹一般。”
孟云深挑了挑眉,并未有多说一个字。
荆博文本想要转身便走的,可是踏出去的步子硬生生停下,最终还是忍不住, 回头看了一眼孟云深,道:“喂,你方才与厉长生到底在说些什么?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告诉我, 否则的话……”
荆博文一脸狠呆呆的模样,思忖了片刻,说道:“否则的话,便不让你回家,叫小厮们将你挡在门外。”
孟云深更是哭笑不得,道:“若是云深无有记错,最近大王可都是借住在云深府上的。为何云深的府邸, 云深不能回?云深府邸上的那些个小厮, 为何如此听大王您的话?”
荆博文沾沾自喜起来, 道:“你平日里总是丧着个脸, 大冰坨子一块,你府上的小厮哪个见了你不害怕的?孤如此亲和一个人,他们当然都是站在孤这一面的, 更愿意听孤的调遣。”
“看来大王在云深的府里,混的是风生水起?”孟云深道。
“你知道便好,快告诉我。”荆博文说,真是急死个人了,性子若是再急一些个,恐怕就要被孟云深给憋死。
孟云深道:“只是厉大人吩咐我准备陛下登基大典之后的宫宴罢了。毕竟到时候会有许多外臣前来朝贺,乃是陛下第一次筵席,不可丢了皇家的脸面和威仪。”
荆博文抱臂瞥着他,不屑的说道:“你真当我傻啊,肯定不只是这一件事情。”
孟云深也瞧回视了荆博文一眼,道:“大王似乎是变聪明了一些个。”
“你什么意思?”荆博文瞪眼睛。
孟云深无可奈何,只好走近了荆博文两步,对他招了招手。
荆博文立刻听话的靠近一些,将耳朵凑近孟云深,附耳过去仔细聆听。
孟云深也没有再戏弄他,道:“不过是厉大人请我调查一番,与康下泉当年在都城之中交好的那些个人罢了。”
“康下泉……”荆博文压低了声音,道:“他不是死了吗?都已经死无对证了。”
“但,仍然是让人放心不下。”孟云深眯着眼睛说道。
“说的也是啊。”荆博文学着孟云深的样子,感慨的说道:“你说康下泉真是的,他到底图什么。荆白玉是个好孩子,他可是荆白玉的亲爹啊,等荆白玉做了皇帝之后,哪里能对他不好?唉……”
“大王,”孟云深笑着说道:“大王可是在一直直呼陛下的名讳?”
“呸呸呸!”荆博文一时没注意,道:“我刚才什么也没说。”
孟云深道:“云深还有厉大人的嘱托在身,这便要出宫去打听事情,先行一步。”
“你等等,我跟你一起去。”荆博文连忙追上他。
虽然康下泉已经死了,是厉长生亲手杀了康下泉,亲眼看着康下泉断气绝命,然而这事情,仍然是让人放心不下的。
康下泉昔日里在皇宫之中当侍卫,因着长相俊美,所以有不少人认识他。就算过了已经一十九年,但总有一两个人,还依稀记得以前的事情。
那些个人的记忆,对于新皇荆白玉来说,皆是莫大的威胁。
而且康家,除了康下泉之外,应该还有其他亲戚,只是如今不在都城之中,也不知道都在哪里。
厉长生心中有所担忧,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所以寻了孟云深过来,请他费心探查一番这方面的事情。
“厉长生,”荆白玉唤了他一声,道:“你怎么又在走神了。”
“并无,”厉长生微笑着说道:“长生听到陛下的话了。”
“那你说,你告诉我,我方才说了什么。”荆白玉抬了抬下巴,道:“若是答不上来,朕可是要惩罚你的。”
厉长生听罢了一笑,意味深远的道:“惩罚啊……”
“呸!”荆白玉后知后觉,板着脸严肃的说道:“不是那种惩罚,你一天到晚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啊。”
“自然是在想陛下,无时无刻,脑子里都在想着陛下您啊。”厉长生说的那是极为顺堂。
“我……”荆白玉相对比厉长生来说,还是见识太少脸皮太薄,根本说不过他。
厉长生逗弄了一番荆白玉,这才说道:“陛下方才可是问长生想要做什么官?”
荆白玉一听,眼睛睁大了些许,道:“原来你方才真的听到了啊。”
厉长生笑着说:“小白说的话,每一句我都听在耳朵里,记在心里头。”
“你怎么又来了!”荆白玉瞪了他一眼,心说就没有一刻不欺负人的,总是变着花样,说一些个让人不好意思的话。
厉长生道:“陛下赏赐长生什么官职,长生便做什么官。”
厉长生这个人,绝不是无欲无求之人,甚至贪心的厉害,而且占有欲十足。
不过不论眼下厉长生做什么官,其实都不是最重要的问题。
现在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厉长生乃是新皇荆白玉跟前的第一红人,就算是老丞相站在厉长生跟前,那都是要多多敬畏三分,不可不给厉长生面子的。
所以就算厉长生仍然只是少府卿,但在旁人眼中,他也是最不可得罪的那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荆白玉露出苦恼的模样,道:“要我说,当然是让你做丞相的好!”
这朝廷上下,丞相的官职乃是最高的,金印紫绶,秩俸万石,这俸禄可就比旁的官职要翻了好几番。
“只是……”荆白玉重重的叹息了一声。
厉长生当然明白他在想什么,笑着说道:“陛下,老丞相年纪大了,若是贸然搁置老丞相,恐怕会引起朝臣不满,还会给长生树立不少政敌。”
“是啊……”荆白玉托着腮,轻轻的瞧了一眼厉长生,他心中正是有所忧虑。
厉长生本就是新皇荆白玉身边的红人,本就容易被旁人嫉妒诟病,想要巴结厉长生的人不少,想要扳倒厉长生的更多。若是给了他们一个把柄,恐怕就要没完没了。
厉长生道:“陛下无需忧心,其实长生对于丞相之位,也并无窥伺之意。”
“丞相可是最高的官职,”荆白玉道:“你难道不想做吗?难不成……”
荆白玉说着,突然有些着急,死死抓住厉长生的手,道:“难不成你想要我封你爵位,然后……”
“放心罢小白,我不离开你身边。”厉长生回握住荆白玉的手。
厉长生如今的身份,本身便是流安侯的儿子,还曾经一度成为流安侯世子。若是厉长生真的有爵位在身,那么就要离开都城,前往封地,与荆白玉彻底分离。
荆白玉并不想要叫厉长生离开,所以从未想过要给厉长生封侯封王,一心想的是让厉长生在朝廷里做个大官,永永远远的留在自己身边。
厉长生安抚的将荆白玉搂在怀里,仿佛哄小孩子休息一般,轻轻的在他背上拍着,道:“长生倒是想到一个适合自己的官职,不知陛下可否赏赐。”
“你说!”荆白玉极为爽快,道:“只要是你喜欢的,我都同意。”
厉长生嘴边勾起一丝别有深意的笑容,道:“听说朝中太傅的官衔虚挂,并无人担任。”
荆白玉成为新皇还未有几日时间,这新皇太傅一职,自然是空悬的,并无人担任。
“太傅?”荆白玉纳罕的看着厉长生。
别说是新皇的太傅一职,就算是先皇的太傅,也已然空悬了许久,朝中的确有这么一个官职,不过很长时间未有人担任。大家只是无有明说罢了,其实心里都明白,这官衔已经被废除已久。
太傅乃是皇帝的老师,这官职有些个难说。太傅一职曾经权倾朝野,压制文武百官,甚至比金印紫绶,秩俸万石的丞相还要有权利。
不论是朝中大臣,还是丞相将军,但凡有什么事情想要呈报与陛下,都需要先将奏本递交太傅,由太傅总览,先行过目,随后才将有用的奏本再行转呈陛下。
如此一来,太傅的权利自然凌驾于各位大臣,甚至是丞相之上。这朝中大小事情,无有太傅不过目的,无有太傅不参与的。再加上太傅乃是皇帝的老师,皇上自然更为敬重于他,听从他的教导。
因着太傅权利滔天,曾引起诸多朝臣的不满,也让皇帝隐约感觉到莫大的不安,这般一来二去,太傅一职随后慢慢的被削弱。
后来的各位皇上,有的干脆不设太傅,将此职位空悬。若是设了太傅的,也不过是给个虚衔,其实并不让太傅掌管什么事务。
荆白玉听了厉长生的话,点漆一般的双眸忽然亮堂了起来,笑着说道:“太傅……这官职听起来的确不错,大有文章可做。”
荆白玉顿时从苦恼中解脱出来,连忙长身而起,道:“朕这就去着人拟旨,明儿个就封你为太傅!”
“陛下不急。”厉长生伸手拉住匆匆忙忙的荆白玉,道:“日头不早了,明天再吩咐也是一样的。”
荆白玉瞧了瞧外面的天色,道:“那好罢,厉长生你是不是饿了?我叫灵雨摆膳。”
“的确是有些饿了,不过……小白看起来更好吃”
厉长生说着,突然将荆白玉一下子抗在肩头。
荆白玉吓了一跳,大头朝下挂着,在厉长生背上捶了两下,道:“厉长生,你干什么啊,快放我下来。”
“嗬——”
厉长生装模作样的抽了口冷气,道:“小白,你打的太重了,我会内伤的。”
“怎么可能,我下手已经很轻了。”荆白玉根本不敢用力去捶厉长生,不过是瞪着眼睛,吓唬吓唬人罢了。
厉长生笑着说道:“小白乖,跟太傅走。”
荆白玉听了顿时闹了大红脸,道:“什么太傅,朕还未有下旨呢!”
厉长生道:“日前长生当过小白的叔叔,爹爹,如今又成了小白的太傅,这感觉……”
厉长生故作沉吟,笑着说道:“还挺有意思的。”
“厉长生你这个大变态!”荆白玉道:“你快把我放下来,我可告诉你,就你那三脚猫的功夫,小心我……小心朕揍你!”
“小白可舍得?”厉长生大言不惭的说。
荆白玉感觉自己被厉长生捏住了软肋,按理来说,荆白玉的武功比厉长生厉害那般多,应当是荆白玉将厉长生拿捏的服服帖帖才是。但是……
荆白玉在厉长生面前,哪里还有半点杀伐果断的模样,瞻前顾后的生怕把厉长生一不小心弄伤了,如此一来,倒是被制的服服帖帖,根本无法还手。
“来,小白。”厉长生满面微笑,低声道:“叫一声太傅听听。”
“不,不叫!”荆白玉骨气十足。
“小白乖,”厉长生循序诱导,道:“叫了明儿个就带你出宫去顽,可好?”
“出宫?!”荆白玉眼睛睁大了些许,自从他做了新皇之后,还未从有出宫过一次。
昔日里做太子,倒是方便便宜的多,想要出宫溜溜,一转身便走了,也无大臣在旁边谆谆教导。
荆白玉一听到“出宫”两个字,止不住便心中摇摆起来。
“太……太傅……”荆白玉声音很小的低声说。
第二日一大早,朝臣们就接到了新皇的旨意,册封少府卿厉长生为太傅,金印紫绶,三公之上。
这消息一出,顿时震惊朝野,众人哗然一片。
太傅荒废已有数十年,厉长生突然担任此职,众人哪里能不知道新皇是个什么意思?
新皇不好册封厉长生为丞相,竟然剑走偏锋,给厉长生封了一个比丞相更大的官职。
一大清早,许多朝臣听闻这等消息,立刻穿戴整齐的往宫中而来,想要面见新皇。
灵雨将众人挡在外面,得体微笑着说道:“诸位大臣请回,陛下出宫巡查去了。”
“什么?”大臣们又是一脸震惊。
厉长生答应了荆白玉,只要他叫了太傅,今儿个就带他出宫去顽一顽。
厉长生可不是来了兴致便这般答应的,其实早有预料到大臣们会一起跑来荆白玉面前,请新皇三思再三思。所以干脆一大早便带着荆白玉离开了皇宫,外面来避一避风头。
当然厉长生还不忘了给荆白玉寻一个正当的出宫理由。
新皇乃是去城郊,巡视都城布防了,这理由听起来与顽耍丝毫无有干系,再正当不过。
车舆骨碌碌的往前走着,稍微有些颠簸。
厉长生干脆将荆白玉抱在怀中,这样也好叫荆白玉能再多休息一会儿。
荆白玉闭着眼睛,看起来脸上有些个疲惫模样,竟是有几分弱小可怜。
厉长生止不住低笑了一声。
“你这个大变态,又要干什么?”荆白玉睁开一点点眼缝,哑着嗓子低声说。
厉长生道:“陛下冤枉长生了,长生能做什么?根本什么都没做过,是也不是?昨日,长生见陛下疲惫,本想为陛下着想,但陛下非要……”
厉长生话没说完,怀里的荆白玉已然发难,一个翻身而起,双手死死捂住了厉长生的嘴巴。
“你再敢说话,我就……我就……”荆白玉面红耳赤。
厉长生调戏了一把荆白玉,倒是见好便收,道:“不逗你还不行,一会儿便到地方了。”
荆白玉掀开车舆的帘子,往外面瞧了一眼,道:“我们这是去哪里?”
厉长生道:“陛下要去巡查涤川园军。”
“原来如此。”荆白玉点了点头。
涤川园军从十年前开始,便是荆白玉身边最为亲近的军队。荆白玉每次离开都城,都是由涤川园军来护卫。如今荆白玉成为新皇,涤川园军的分量也随之提升。
厉长生说道:“我回来之后,还未曾去看过。”
昔日厉长生乃是涤川园军上军校尉,整个涤川园军都由他来统领,然而重新归来之后,还未曾有时间去好好的瞧了一瞧。
厉长生道:“萧拓与陈均年可还在涤川园军?”
“在啊。”荆白玉道:“你还未见过他们?”
“正是。”厉长生点头,道:“皇宫之中的侍卫,多数还是先皇的那一批。虽然不至于有什么纰漏,但始终让人放心不下。小白应当选一些自己的人,更换了才是。”
厉长生带荆白玉往涤川园军来,其实也有这个原因,想让荆白玉调遣一些个侍卫,更替了宫中的守卫。
荆白玉点点头,道:“也是,涤川园军都是自己人,在宫中供职的话,朕也能放心一些。只不过……”
荆白玉有点苦恼,萧拓与陈均年皆是荆白玉信任之人,如今正总领涤川园几万人马。更换宫中守卫之后,势必要调离一个贴心之人,去管理宫中守卫大小事宜。
荆白玉道:“涤川园军这面,不论是萧拓还是陈均年,若是走了,恐怕都会觉得吃力。”
“这并无什么。”厉长生笑着说道:“其实还有个人,可以帮助陛下管理宫中守卫。”
“什么人如此值得信任?”荆白玉一时想象不出。
首先,这个人必须值得信任。其次,这个人要能服众,随后还要武功不差。否则朝中那些个大臣,恐怕又要呈上一堆的奏本来。
厉长生未有直接回答,只是道:“陛下,到地方了。”
厉长生掀开车舆帘子,率先走了下去,然后伸着手将荆白玉扶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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