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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梅长安走了,木兮不知道他家中究竟有何急事,梅长安没有告诉她,她竟也忘了问。每日拿本诗三百坐在紫藤花树下等他,从日出等到日落,再从日落等到日出,有时候也会猜测他在家里做些什么,脑袋里却只是一片空白。是啊,她连他家长得什么样都不知道,又该如何在脑海中勾勒出他在家里时的场景?
梅长安所谓的“不会让你等太久”,确实不算很久,将将一个月,他便出现在了木兮的面前。
彼时木兮正拿着自己临摹的《越人歌》,在紫藤花树下斑驳的阴影中小憩。那端端正正地蝇头小楷下,还有几句刚加上不久的诗。
木兮向来警觉,听到了马蹄声后,立马便醒了过来。她惊醒地张开双眼,眸光闪闪地将梅长安望着,一月不见,他似乎清减了许多,玉带束发,依旧是那个风流倜傥的少年。
木兮欢笑着朝他奔去,梅长安将将从马背上下来,木兮已经撞进了他的怀里。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原来只有切身经历了,才能真正明白这种感觉——这何止是三秋呢?这分明比她活过的那近两千年都还要漫长!
梅长安拥她入怀,缓缓笑道,“木兮,我回来了。”
木兮的周身都散发着莹莹的绿光,她仰起头来,笑意婉转,“长安,你回来了。”
木兮终于想起要问一下梅长安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梅长安却只是一笑而过,执着她的手会心笑道,“无论如何,今年我再也不会回去了。”
木兮心里高兴,也便不再追问过去的事。
梅长安说到做到,那一年,他果真一直在林中陪着木兮,似乎再也没有什么家书来催他回去。
只是次年,他回家的次数便频繁了起来。他的老家离得远,每次回去又都有要事缠身,难免耗时。每次离去,都要大半个月才能回来,而每次回来,他的眉目间,都有遮挡不住的疲惫与纠结。
木兮看在眼里,心里着实是为他心疼。可是每每问他发生了什么事的时候,他又都会像第一次那样,一笑置之,仿若什么都没有发生似的,笑着与她一起吟诗作对、品茗下棋,笑着给她讲各种他在外面遇到的奇人怪事。
有一天,梅长安突然问木兮,“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木兮,可还曾记得这首诗?”
木兮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眨呀眨呀,黑色的瞳仁微微转动,终于定在梅长安的脸上。她如银铃般笑出声来,凑近了梅长安道,“我记得,当初你说这首诗太难,要留待以后再学,现下,你打算教我了吗?”
梅长安身形一顿,笑道,“现下,以你的水平,怕是用不着我教了。”
木兮不明所以,迟疑地问,“那是……”
“木兮,你真的不明白吗?”梅长安定定地将她望着,一双桃花眼里专注而又温柔,里面隐隐闪着些光,极其晶莹,却又仿佛十分容易破碎。木兮看得心里发慌,凝眉默默地重复了几遍那句诗——“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之子于归,宜其室家,宜其室家……”
木兮突然觉得口里像是含了一块硕大的湿木头,无论如何也无法再继续开口念下去。她愣愣地站在那里,听着梅长安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心里突然像有无数只蚂蚁在咬舐一般,又痒又疼。
“木兮,你这么聪慧,其实,早知道这句诗是什么意思了,对不对?”梅长安在木兮面前堂堂站立,伸手扳着木兮的肩膀,试图让她抬起头来与他对视,“木兮,你愿意吗?你愿意嫁给我吗?”
木兮猛然将头抬起,便看到梅长安那专注而又痴情的眸子,明明极为深邃,却又似乎浮着一层微光。她慌乱地挣开了梅长安落在她肩上的手,手足无措道,“长安,你……你知道的,我是草木之灵,我……我这一辈子,都无法走出这片林子。”
“没关系,”梅长安笑了,“你走不出去,我便住进来陪你。”
“可是……可是,你们凡间的女子,出嫁之后,不都应该侍奉公婆的吗?我走不出林子,又该怎么侍奉公婆?你进到林中来陪我,又该如何孝敬爹娘?我不是凡人,但是,我……你给我讲过的,这是你们凡人的规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