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谷中的人们足足沉睡了七天,直到翩翩第一个醒来。
翩翩是在武道场大门口的台阶上睡着的,被厚达半寸的黑白两色花粉所覆盖。
她闭着眼睛,不知道过了多久,开始感觉到面上有股湿热的气息,滑溜溜地,契而不舍地抹动。
那是武道场的小黑狗,在舔着她的脸。看着自己最亲爱的女主人醒来,小黑无比雀跃,在厚厚的花粉中蹦跳着,撒着欢。
翩翩记得,她因为阴之葭和坤藏的事儿和父亲大吵了一架,赌气来到武道场,坐在台阶上,抱着小黑生闷气。那时,武道场里的还有不少勤奋的师兄弟,在晚间依然没有休息;门口冷白的灯火,还在夜风中轻轻摇曳,像极了翩翩当时失落的心情。
她正在犹豫着,要不要就在武道场里住下来,跟父亲最后通牒——如果他不想办法让阴之葭和坤藏免于处罚,自己就永远不回家。
然而,想着自己舒适温暖的卧房,想着厨房的甜粥,她又颇有些犹豫。如果跟父亲赌气,就要在夜风里哆嗦一宿,似乎又有些不值得。
她摸了摸小黑湿漉漉的鼻子,发现小黑与往日比起来,好像更为烦躁。
“小黑啊,你今天怎么啦?怎么跟阴之葭那家伙一样,坐立不安的……”
翩翩的自言自语,跟拾遗谷外绝大部分少女寂寞一人时,实在没什么两样。
少女的心,往往三分寂寞七分戏。这七分戏,有时还只能演给自己看。
其实,她们自己都不觉得自己在演戏,只是觉得这样的扮相很有自怜自艾的佳人韵味。
翩翩就这样在独自一人的戏中,迷迷糊糊地睡去,又迷迷糊糊地醒来。
她把满头满脸的花粉抖落下来,那些黑白两色的粉尘,居然带着黏性,附着在衣物上,首饰上,在发梢和皮肤上,难以去除,令人焦躁。
翩翩并不知道自己已经睡了多久,只觉得腹中饥饿感比往常不知要强烈多少倍。而且,当她抬起头的时候,一幕景象令她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她从出生以来,第一次见到谷中的天空。
确切地说,那并不是天空,而是,穹顶。
数千年以降,拾遗族中都没有人见过谷中的“天”。因为拾遗谷常伴永夜。凭借族中惯用的冷白风灯,人们的视野最多不会超过数十丈,仅够日常生活之用。虽然不管发自生存还是好奇的需要,拾遗族人早就将拾遗谷每个旮旯都了解得巨细无遗,也早就知道所谓的拾遗谷,其实就是一个巨大神奇的地底洞穴,但从没有人站在洞穴底部仰视过穹顶。
“这穹顶,长得跟爹爹说的一样。”翩翩心想。
从小到大,她听父辈和师长们,无数次地描述过洞穴的构架。
穴南北二十里,东西三十里,形如鸡子半空,上有弧顶如盖。
这些口耳相传的内容,与此刻在翩翩眼中真实见到的景象相比,实在太笼统,太简陋,太不足以描述其宏伟。
她忽然想起,坤藏给自己讲过一个从死去兰姨那儿听来的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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