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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宁国府太爷贾敬寿辰,薛蟠因香菱痛打了贾瑞,贾代儒心中有气,因是自家理亏,又不想说出去让人笑话,只得忍气吞声,暗中约束了贾瑞不许再与薛蟠等有瓜葛。
堪堪挨过几日,便是冬至节。冬至在古代是个大节日,就是朝廷里也会给百官放假。对于官宦勋爵人家来说,这也是个结交同僚的好时机,贾府自然也不会例外。
本来莞玳的身份是不宜出席的,不过当日林如海做法事禀明天地,莞玳只守足九九之数,贾府上下也都知道,故而贾母做主让她务必出席,又因怕别人说三道四,也让人知会了宝钗出席。
湘云原也是不该在府里过节的,只是贾母留了她常住,又怕别人说嘴,特特请了保龄侯和忠靖侯家的两位小姐,名叫清云和漓云的,只说是姑娘们一起聚聚。
这两位姑娘也是端庄秀丽的女儿家,虽不及湘云常来常往,但因年岁长些,倒也放得开,贾母也十分喜爱。
于是冬至节当日,贾府大摆宴席,两府爷们儿女眷同聚荣国府,外边是由着贾琏带着宝玉陪同,内院是凤姐儿张罗,凤姐儿两口子虽不识文断字,办事上却滴水不漏。
莞玳坐在席间,左右探春湘云相陪,谈笑风生。宝钗坐在清云身旁,有心攀谈两句,却因不十分熟悉,说了两句就没下文了。
不一会儿,林府的崔嬷嬷捧着礼单进来,这礼单有三份,一份是给贾家爷们儿,一份是给贾家的太太奶奶们,一份是给姑娘们。太太奶奶们的倒没什么,姑娘们的却有些不同。
原来今日薛家也给姑娘们备了礼物,却因不知道清云漓云要来,并没备下,两位侯门贵女嘴上不说,到底有些不开心。谁知这会儿林家来送礼,不但厚重,而且没漏下史家两位姑娘。前后一对比,贾母就有些不悦了。
这倒也不能怪薛姨妈,只能说林如海办事妥当,提前多预备了四份同样的礼物,正好用上了。
贾母看自家二儿媳妇犹自未觉,仍在下首与薛姨妈谈得正在兴头上,顿时气不打一处来:薛家摆明了是得罪了史家姑娘,还不想着弥补,到底是商家,不懂礼数。
因向薛姨妈笑道:“姨太太可比我这几个媳妇能干多了,上下打理齐全,宝丫头也是个稳重的,我看她与史家几位姑娘都很投缘呢。”
薛姨妈本来还抱怨林家人让她下不来台,今听了贾母的夸赞,忙解释道:“这都是宝丫头帮我备办,省了我不少功夫,若有什么不妥当的,还望老太太见谅。”
——冬至节礼这么大的事,你就由着一个小姑娘备办,也不验看验看,你是看不起谁呢?
薛姨妈这话一出,也难怪贾母和两位姑娘要多心了。好在有凤姐儿看出不对,赶紧说了几个笑话儿,贾母的脸色才好了些。
不一时又有宝玉领着贾兰过来拜见,言说奉贾政之命为长辈们倒酒。
宝玉如今也十一岁了,更见其芝兰玉树,风度翩翩。贾兰年方八岁,正是雪团一般的小孩子,惹人疼爱。在场贾家亲眷不免也要夸奖一番,王夫人和李纨尤觉面上有光。
贾母乐于听这些奉承,笑道:“宝玉,别忘了你这些姐姐妹妹,把那樱桃果子酒取来,与她们倒上。兰儿,你薛家表姑姑和史家两位姑姑你都不常见,快恭敬些倒上。”
宝玉喜爱与女儿家相处并不是什么秘密,贾母也还以为他小呢,唯史家两位姑娘不常来,贾母怕唐突了,因让贾兰这个小辈的倒酒。然而不经意间,却把借住贾府许久的宝钗算在了不常来常往的人里,薛姨妈宝钗心里明白,这是贾母不喜欢宝玉宝钗亲近呢。
宝玉依次倒了酒,到莞玳时却只是半杯,莞玳正疑惑着,见宝玉微微一笑,轻声道:“妹妹体弱,少饮些吧。”莞玳闻言低首,却不争气地红了脸。
——贾宝玉你是宋仲基穿越过来的么?不知道撩妹犯法么?
那边湘云瞥见莞玳脸红,咯咯笑道:“林姐姐怎么没喝酒就脸红了?”
她这声音虽不大,却也被探春听见了,也过来揶揄道:“林姐姐定是吹了风吧?也不知是哪里吹来的好风呢!”
宝玉被她们两个说破了一番私心,脸上更加窘迫,匆忙退了出去了。
莞玳一时羞恼,道:“你们两个就知道打趣我,等下把收了我的礼都退回来!”
她这话自然是开玩笑,探春湘云也不介意,笑道:“送出去的礼哪有收回来的道理,我们再不敢了,林姐姐饶了我们吧。”
她们这里热闹,更衬托出宝钗那边孤寂得很,清云漓云也只是姐妹两个一起聊天,并不睬她。
一屋子人正其乐融融(除宝钗外)饮宴正酣,忽听外间传事云板响了四声,谈笑声戛然而止。
贾母正要打发凤姐儿去看,又听着外面的宴席上喧哗起来,不久,东府赖升家的满面戚容地走进来,扑通一声跪下,犹带泪痕道:
“小蓉奶奶仙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