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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浑身散架了,我在心底□□一声。
“没什么,爹,”我翻转过身子,倚在床前,“跟宋言之去了一趟他的亲兵营,估计是骑马颠的。”
呵呵,岂止是被颠。
早知道武人生性豪爽,不想竟是那样。
他们一见宋言之,立马飞奔上前,“守默”、“将军”、“宋大哥”、“头儿”、“老大”……一顿乱叫;
有人一拳擂在他胸膛上,呯地一声闷响,听得我浑身一寒;
也有人猛地把他举起,又飞甩出去,却见他在空中轻飘飘几个转折,风中银白的衫子宛若流云,最后稳稳地,微笑着地。周围哄然叫好之声,炸得我耳膜欲裂;
更有一人趁他一落地,上前抱住了就是一个肩摔,不想却被宋言之飞袖一卷,飞出去老远,咚地一声,摔在地上,砸起一阵尘土。
周围大笑又大叫。
那人哈哈大笑,爬起来尘土也不掸,走近来,却是个黑红脸膛的虬髯大汉,浑身肌肉纠结,铁塔一般。
我看着他近两米的身高,不由暗自乍舌。
哪知他也正好看到人群后的我,上前手一捞,拎小鸡似的,我脸朝下被他举起来:“将军,他是谁?”
“张浩,你这蛮牛,快放他下来。”宋言之正被另一批人困在中间,厮打成一团,脱身不得,笑骂一句。
这张浩果然听话,嘿嘿嘿举着手,把我拎到他齐肩处,然后,放开。
“张浩,你……”宋言之着急的声音。
可怜我只得眼睁睁地看着地面越来越近,忙举手护了头脸。
“喂,你……”哄笑声中,依稀是张浩略带惊讶的声音。
已来不及回答。
只听呯的一声,鼻子一阵酸涨,咸辛苦涩百味上涌;两耳轰鸣;眼前忽明忽暗,金星乱舞,趴地上,怎么也爬不起来。
周围笑声渐稀。
“这小子不会武功?”却是张浩的大嗓门,手忙脚乱地重新把我拎起来。
“阮季野,还不快帮个忙。”宋言之忙着挣脱的声音。
下一刻,被一双手接过去,轻轻放到地上,我捂了口鼻,瓮声瓮气地道了声谢谢。
手一松,满掌心的血,鼻子像被拧开的水龙头。
“张浩,快去找军医。”宋言之已到身边,一手半圈着我,把我的头轻轻上抬,一手在我肩井穴微微用力下压,“呼气,再呼气。忍一忍,军医一会儿就到了。”
我笑道:“原来这就是你说的摔打……”
话,说不下去了,因为十分含糊不清;只觉满嘴的牙全部摇摇欲坠,只剩一根游丝系着,稍一动,就会哗啦啦石雨似的,往下落。
心底不由一阵紧张:“大哥,我……”
“嘘,别说话,没事的。”清朗,镇定的声音。
营帐里,军医细细地检查过我的全身,最后擦干净我的脸,周围一阵惊异的吸气声。
“如何?”宋言之问。
“无大碍。头部有些受震,卧床两天即可;鼻腔出血,仍受震引起,止住即可;牙有些松动,流汁温食,三五天即可……”
这中年军医一路检测机器似的,面无表情,声音不温不火,只是不停地即可,我忍不住笑起来,不想牵一发动全身,疼得呲牙咧嘴。
他看我一眼,继续:“手部擦伤,天天上药,落了疤,到真可惜了。嗯,幸好这脸没伤着。”
众人大笑起来。
他原本面无表情,慢条斯理地收拾了,突然朝我微微一笑。
霍,笑得那叫一个突如其来。
我一愣,忙回他一个微笑“谢谢”还未说完,他忽下力朝我神庭穴上一阵按压,转身朝宋言之一躬,出去。
周围阵阵闷笑。
我疼得差点儿喊出来,可突然发现头昏的感觉轻了许多。
霍,这军医。
“咦,这小子我哪里见过的?”张浩凑到我跟前,上下打量,牛犊子一般的大眼里,全是好奇。
“守默,他是……”一温雅的声音。
“哈哈,”张浩突然大笑起来,打断了那人的话,上一把拖起我,“是你啊,十年前死活要嫁给我们将军的,简宁家的小魔王,对不对?想不到你小子长大了,这个这个,就好像……”
他似乎想形容一下,却又找不出,一手挠挠头,嘿嘿笑着:“阮军师,你给找个词儿。”
我被他摇得七晕八素,宋言之挥手笑着把张浩震出去。
周围又是一阵大笑,间着“难怪大将军这么紧张”、“原来是头儿的相好”、“啧啧,老大真有眼光”、“小时候到凶猛”……八嘴八舌,全是打趣的话。
我哭笑不得,坐起来,朝他们团团一揖:“小弟简非见过各位大哥。”
“不错不错,”张浩又挤上前,“这小子弱得像只软脚虾,脾气到不错,也挺硬气的,俺喜欢。”
说着拍拍我的背,拍得我眼泪都快下来了。
“嗯,我终于找到个词,这小家伙就像我们征虏将军张浩一样,可爱。”温雅的声音。
“哪里哪里。”张浩挠挠头,这看上去三十多岁的厮杀汉,转瞬间孩子般,又得意又开心。
这回连宋言之也跟着大笑起来。
原来这就是兵营。
我细细地打量着身边这群汉子,要是能朝夕和他们相处,真算得乐事一桩。
不过,可爱?
我牙疼似的皱了皱眉,转头正对上一双充满智慧的双眼,此刻眼睛的主人正微笑着看我。
“阮军师?”我笑着朝他一颔首,“刚才多谢援手。”
“似乎你对可爱这词有点不满?”他不答我的话,似乎没有什么用心般随便挑个话说说。
张浩看过来,一副支楞着耳朵听我们说话的样子。
我实在忍不住笑起来,对阮季野道:“不,恰恰相反,这词妙极了。简非今天不虚此行,大哥亲兵营中人人都极可爱,征虏将军赤子之心,尤其可爱。”
阮季野眼中笑意更甚,正要说话,“俺有些糊涂了,”那张浩哈哈笑着又扑过来,“怎么越看你小子越觉得顺眼呐?不行不行,俺重看看。”
说罢伸手过来把我的头左转转右转转,乌溜溜的大眼里全是得了一件新奇、好玩的东西般,兴奋莫名。
赶情他刚才看我不顺眼,才摔我个面磕地?
原不已经不太昏的头,被他摇成三个大;可是周围的那群哈哈笑着在一旁看,无人阻止。
宋言之此刻变成了宋守默,坐我旁边,浑不着意的样子。
阮季野温润的眼底似含有某种审视,只面露微笑。
无奈,我飞起一脚踢向这个粗鲁小子:“张浩,你小子仗着块头大是不?”
他不提防我来这招,被踢个了正着,松了手一愣,突又咧开大嘴巴笑起来:“好好好,小子有种。不过,这一脚劲道全无,给俺挠痒痒都嫌轻。这样吧,以后你来了,俺教你些脚拳功夫。”
我笑道:“太好了。不过教归教,别想我喊你声师傅。”
“那你如何称谓我们征虏将军?”阮季野温雅的声音。
我看着张浩憨直阳光的脸膛,心中十分舒畅放松,微笑着喊了一声“张大哥”。
“好!这声大哥喊得亲切。”营帐里笑起四起。
“简小子,你可不能只喊他,不喊我们!”有人报怨。
“对对对!”
“就是!”
众声附和。
张浩的反应却独特。
“俺俺俺,”他原来黑红的脸更红上几分,搓搓手,忽把我往胳膊底下一挟,飞转了两圈。
“诸位哥哥,还不快帮小弟把这蛮牛拉开?”哄笑声中是我狼狈不堪的声音。
……
“非儿,非儿?”简宁温暖的手抚着我的额头,“这又哼又笑的,你是怎么了?”
“爹,”我笑起来,“没什么,只是今天玩得尽兴。”
除了浑身疼之外。
我在心底补一句。
“哦?非儿到哪儿去玩了?”简宁看着我,笑着问。
我看着这张极清秀而书卷气脸,一时不知如何开口。
此刻这张脸上满是微笑,那种由内心深处发出的温润柔和的微笑。
要是我说了,他会是什么反应呢?
应当会放心我跟宋言之去的吧。
“非儿?”
“爹,”我依过去揽了他的腰,“爹,非儿想跟着宋将军去边关。”
“什么?!”简宁身体一僵,沉声问道。
“傻小子昨天计骗不成,今天转吓简相了?”
门外传来低沉磁性的声音,转眼间,人已进来。
似笑非笑,凤眼流光。
明于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