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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是深夜。
山洞内一片幽暗,唯有皎白的月光从天外洒进来。林星夜借着月光, 弯腰想去查看地上的暗号。
他从未想过, 有朝一日他居然会被人戏弄到这个地步。
林星夜因为古籍中记载云间雪色龙好摸一事, 从来不乐意让别人摸他的龙身,就连小时候也最多是在他太恐惧时,会允许他父君摸几下他的龙角。
至于他会温顺地趴着, 任别人摸得浑身发软,像谄媚的猫这种事,他从未有心理准备。
他便是翻江倒海,也要将那个胆大包天的禽兽找出来。
林星夜掏出一张雪白的方巾,包着自己的手指,欲要去触碰地上的字。
他眼中晦涩一片, 左手抽出碧空剑往山洞外一扔,碧空剑发出一阵龙吟,稳稳地扎在山洞门口形成结界, 隔绝外部一切打量。
做完这些, 林星夜才低眸,指尖微现雪光。
他的天赋之一:洞察。
云间雪色龙生就真实之眼, 全盛的云间雪色龙能勘破世间一切幻象, 勘破幻象之后,随之而来的天赋是洞察,能看破对方在那一瞬时,心中是恐惧还是欢喜,恐惧的原因又是什么。
若是作战, 云间雪色龙使用洞察,便能知己知彼,完全了解对方的弱点。又因真实之眼的缘故,即使对方刻意想瞒也瞒不过。因为这样的天赋太可怕,所以云间雪色龙无法杀人,即使杀的是魔,也会招来制裁。
雪光在林星夜指尖闪烁,仅仅是星星点点,也将满室月色衬得寡淡无光。
林星夜没练习过自己的天赋,他闭上眼,全力感受留字者心中的所想,在那等危急的时刻,那人至少会想着逃生的方向或者方法。
时间点点滴滴流逝,林星夜细白的指尖忽然泛红,他睫毛一颤,继而睁眼,幽幽的冷眸下盛满惊诧和羞恼,连脖子都有些红。
他……林星夜简直不可置信,他从字中的血里,感受到的不是恐惧,也不是疼痛,而是铺天盖地的占有欲和……欲念。
欲念所至的地点和对象是……不夜城、龙泉、龙泉山下、角斗场、寝宫,雪龙……林星夜的脸色唰一下就白了,这个禽兽,当时他口口声声自称父君,居然想着的是那等龌龊之事,那么他摸自己的龙角……也当真是在猥亵自己?
畜生,就连龙角都不放过。若说宁隋觊觎他的龙尾,林星夜想着人族对人鱼的追求和喜爱,也能勉强理解,但龙角……究竟哪里戳了他的点?
林星夜手心握紧,恨意和恼意滔天,他当真觉得对方禽兽不如,若是想杀他都还好……偏偏是又想欺辱他。
这等变态会是谁?血量太少,林星夜的洞察已经没办法再继续,他在脑海中想这个人的身份,这么变态的,要么是魔族,要么就是可恨的宁隋。
不夜城龙威赫赫,魔族并不敢来犯。可宁隋当时又应该在紫山秘境……
林星夜想不出来,他连这方帕子也不要了,手中升了团白色的火焰,手帕顿时化为乌有。
他拿出白玉牌,下达命令:“全力追捕不夜城贼人,另,备三株灵草放入归元宗。”
天大地大,林星夜再恨,也不可能亲自去追杀那人,他还要回归元宗去得剩下的几颗元珠。
归元宗的规矩是,每个进了紫山秘籍的弟子,都需交三件所得,珍贵平凡不拘。不过越珍贵的,考核分数也就越多,门内资源也就相应越好,甚至能成为核心弟子。
林星夜不在乎门内资源,但他在乎归元宗剩下的元珠。
他将碧空剑召回来,收回剑鞘,踏着迷离的月光飞行。
天边皎月清辉,似情人默默拨弦,温柔的乐曲一碰到林星夜翩翩的衣袖,便像被冷冷清音同化,温柔不再,只余下坚固的霜色,冻得人望他一眼都不敢。
这般行了小半夜,林星夜并未化龙,等到归元宗时已经是下半夜,天光欲亮。
他自觉行路时身上沾了灰尘,早就命人备好水欲要脱衣沐浴。
暗卫隔着屏风,小声说话不吵他:“少君,主君那边来人,请您回家。”
苍敖下半夜便起来找自己的宝贝儿子,理所当然扑了个空。
林星夜怎么可能回去,他想着父君明明知道自己的抱负,却仍然轻视他,刻板地认为他无用,终究气不过:“让人回去告诉他,若他养的是公主,成年后也该嫁为人妇,便是归家,也不是归不夜城。”
暗卫一时沉默,虽然他低着头,但也能从地面上影影绰绰的影子窥见少君腰细腿长,比例完美,模样也是生平仅见。但是,少君再好看,也是个男人,不是公主。
暗卫咂摸了下林星夜这句话,一翻译出来就是:别说我是男子,男子志在四方,怎么可能一出门就回去?即使我是个女子,是你养在深闺的公主,我也宁愿嫁人都不回去。
暗卫在心里感慨,少君和主角的关系真是势同水火。
他只是个传话的,听林星夜发完话后,便悄然退开。
林星夜则沐浴完就寝,月光纱隔绝了外边的夜光,室内一派静谧,暖玉床温度适宜,贴着肌肤不冷不热,流转着淡淡灵气,唯有这样,林星夜才能勉强安睡。
他闭着眼,云缎般的乌发柔顺地垂在身后,有一缕垂在身前,薄唇冷淡,连睡着时也不温柔,但若往下看,笔直的双腿虽然好好地放着,没有一点逾越,却总感觉像一条龙尾惬意地柔柔地搭在那里。
宁隋在自己屋内,他抱元守一,识海内的阵法残片已经被龙息冲开。那是一片浩渺的天地,金色的阵法卷宗浮于空中,上边用古奥的文字写着精妙的阵法,一个个原本从未见过的文字主动钻进宁隋的脑海中,不过片刻间,宁隋就能看得懂这些文字。
这些阵法,随便拿一个出去,都能引起阵法宗师的狂热。
宁隋无端地觉得熟悉,他从来没接触过这些阵法,但此刻竟觉得那些阵法原属于自己的一部分。
宁隋忍着卷宗对阵修的吸引力,不去看这些精妙卷宗,他并不想复制别的阵法宗师的路子,只想自成一派、开创渊源。
他只拿了一卷普通的《阵法礼疏》,上面全是密密麻麻的注解,有的注解只是一个符号,但宁隋也能看懂。
《阵法礼疏》讲解的只是普通阵法知识,宁隋原本就倒背如流,现在再看这注解,倒是觉得好多地方能理解得更深。
宁隋刻意多去学习,忽略心中从阵法残片被打开那一刻便起的疯狂的占有欲。
他想占有师兄,即使他现在连人都没看见。
他想念师兄的一切,想念师兄在他怀里被他亲吻,想念师兄霜雪似的剑法。
宁隋能忍受阵法对他的诱惑,却忍受不了脑海中林星夜的模样。
他之前也夜夜无时无刻不在想林星夜,但从未像现在这样想得那么狠,像是要把师兄揉在身体里才安心。
宁隋用力抓紧手中的卷宗,心中抑制不住地想:你为什么讨厌我?为什么不看我?我知道你坚韧专一,但你要是回头,看一看我便能发现我不是你想的那样。
你就那么一往无前,不知回头吗?
你刺了我三百零二剑,我给你准备了三百零二件礼物,只求你能多挨我近一些,无论是你还是你的剑都可。
只要你是我的……你的黑发、薄唇、傲骨,清瘦的手腕捏着的碧空剑,无论是冷冷的叱责还是破碎的低吟,都是我的。
宁隋压抑着心中的思潮,他察觉到自己有入魔倾向,赶紧停止修习,自去清心打坐,更顺手拿出一个阵盘,用琨刀在上面刻下“星夜”二字,一笔一划,用以平心静气。
他刻一笔,内心便满足地想着:师兄主动看我,怎么可能是讨厌我。
再刻一笔,又想着:师兄亲口承认,他被我亲了也没视此为欺负。
继续刻一笔:师兄在归元宗,唯一只乐意和我交谈。他冷淡易害羞,不知表达情感,便常常主动找我比试,紫山秘境也邀我同行……师兄,我甚爱你。
宁隋一笔一画都刻着相思和甜蜜,如同曾经的日日夜夜。
曾经的宁隋也是如此,他孤独地守望在无妄峰,林星夜性子冷淡,根本不爱出门,同他根本不熟。
宁隋每次要看他,只能借助归元宗偶尔的大会,他才能从人群中窥见那个白衣高冷的剑修。
林星夜偶尔抬眸,宁隋便心跳加速,回去便在阵盘上刻他的名字:他今天看我了,归元宗这么多人,他只看了我。
他们比试完,林星夜败,却不履行承诺,宁隋也失望而难掩甜蜜地回去再刻上几笔:“他似乎忘了之前的约定,他什么都好,只是记性有些差。但也许是我还未达到他的要求,毕竟他如天上孤月,目无下尘实在太正常不过。他今天看着我时还脸红了,想来我应该再表现得优异些,今日是十招胜的他,我已经尽力了,但他实在太强,我的阵法占尽优势,他也总能突围。也许是因此,他才觉得我还不够资格,下一次,我要在五招之内胜过他。”
“终于,我在五招之内胜过了他,他真强,即使是最后一刻也尊重比试并不认输,还险些将我的手臂削了下来,足以证明他万分重视和我之间的比试,也重视承诺重视约定。但他还是没提那件事,我要提的时候,他又不许我提,想来他一定觉得我还能进步。但是在五招内胜过他,已经险些要了我的命……下次若我不幸死于他的剑下,我一定要说出来,那么多次了,师兄,你该如约嫁给我了。”
“……是我错了,他厌恶我。一开始就厌恶我,我早该知道的,他为人专一,认定的看法就不会轻易改变,所以一直都那么讨厌我。”
“我迟早能追求到师兄,他今天又看了我一眼,好似是对我有所改观。”
“若我死于师兄剑下,不知师兄能否知道我爱他。”
“师兄,我不奢求你知道我爱你,只求你能明白,我从来不曾欺负你。”
“师兄,你误会也就误会我,只求你看我一眼。无妄峰日日夜夜,相思之苦钻心蚀骨……”
宁隋从最初的甜蜜到后来的希望破碎,阵盘上的笔画越来越炉火纯青。他也越来越沉默寡言,到后来强闯不夜城,强制将做好的阵盘给林星夜,又被误会打一架他也在所不惜。
宁隋本以为一辈子就这么过去。他每月去一次不夜城,也能见到他……
直到魔尊追求不夜城少君之事闹得人尽皆知,宁隋沉着脸,才知自己心中的妒恨有多么可怕。
他杀了魔尊,杀了魔尊麾下所有忠心将士,并险些堕魔……险些囚.禁了对魔尊颇为欣赏的师兄。
他从心魔中苏醒,才正视自己对师兄的思念早已疯涨,化为最深最狂的占有欲。
现在的宁隋没有之前的记忆,他只能感受到那些占有欲,并且深深唾弃自己。
他怎能这般想师兄?
师兄都那么羞涩地被他亲得浑身无力,他还想怎么欺负师兄才满足?
宁隋是个较为传统的人,他对林星夜爱入骨髓,又自觉已经有了肌肤之亲,便在心中筹谋一个计划。
整个深夜,他只睡了一个时辰,在师兄的住处悄然布下的阵法便告诉他:师兄回来了。
宁隋能忍得住不学别人的深奥阵法,却忍不住对师兄的思念,深夜穿好衣服,便往外走去,站定在林星夜院落外。
月明星稀,夜色无比温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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