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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到尾,贺连越的视线就没离开过悬心,见他听到自己那番“德胜于天”的宏论,居然只是弹了弹眼皮,连头都没抬一下,不由感到十分挫败。
凭他这么有内涵、有技巧的刷好感方式,大和尚难道完全没有被感动到?这不可能啊!
贺连越陷入了无边的沉思,以及对自我认知的怀疑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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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时辰后。
悬心走到半路,忽然停下脚步,感叹道:“五德,真是好名字。苏公子的一席话,确实十分在理。以德服人,才堪称侠之大者。”
马五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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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厢,贺连越送走了包袱和bug,再看那四人的眼神,便好似饿狼进了羊圈一样。但他隐藏得深,前后不过是目光闪烁几下,在外人看来还是一副没心没肺的笑模样,
五人一行走出三四里地,天色就暗了下来。
贺连越打了个哈欠,困得眼角都渗出泪来。葛成光便道:“小公子身上没有功夫,走这么些路,定是乏了。咱们就在此睡一宿吧。”贺连越忙不迭称好。
宝翁和金翁兄弟去拾了些柴火。可是雨过山湿,火堆总也生不起来。
“废物。”贺连越嘟囔了一声,自己在树下找了块还算干燥的地,抱臂合衣躺下,没一会儿功夫就鼾声如雷。
尽管他这抱怨压低了声,但在座的都是江湖人士,耳聪目明,如何听不见?脾气火爆的金翁立时便要发作,手已掏到了毒蝎口袋,却被兄弟宝翁强压下来。
宝翁向他使了个眼色,摇摇头,目光指向葛成光。
意思是,一行人以葛成光为首,全都得听葛老大的。
葛成光虚睨一眼蜷缩成团、呼呼大睡的贺连越,眸中精光一闪,哑声道:“此事还需从长计议。”
金翁席地坐下,两手搁在膝上,哼道:“从长计议什么?这么个小东西,咱们一剑捅了,埋进深山里,不消半年就做了古,谁知道?”
陶庆友抚着小胡子,一阵冷笑:“你道这么简单?那个秦四海虽不算入流高手,却也是滇南颇有名声的人物,侠义豪气,绿林作风,他认识苏小子,也见过咱们。你说这事怎么算,万一传到老爷子耳朵里还得了?”
葛成光也正有这个顾虑,点头称是。
“这样不行,那也不行,你们倒是拿个章法出来?”金翁气得不禁提高了声调。
宝翁此时刚把火堆生起来,遥见贺连越翻了个身,赶紧捂住弟弟的嘴,骂道:“你呀!听两位哥哥的就是了。”
金翁把脸一闷,道:“我去看火了,你们聊着吧。”起身踱到火堆边上。
宝翁代替了他的位置,和另两人坐成一团,窃窃私语。
三人谈得正酣,倏然听闻一个声音在头顶上炸开,“几位大侠说什么呢,凑得这样近,都快贴脸亲上了吧。”猛地扭头,便见贺连越逆光站在背后一尺处,懒洋洋地打着哈欠。
葛成光几人险些吓得魂飞魄散,仿佛霹雳打到了头上,毛发一根根竖起来。面面相觑,都是一般想法——他几时到的,怎么我们一点声响都听不见?
“苏……苏小少爷。”
贺连越把宝翁和陶庆友往两旁一推,生生挤了个位置,蹲在两人中间,搓着手烤火,抱怨道:“你们生了火,怎的也不叫我?可冻死我了。”
陶庆友与宝翁对视了一眼,后者抱歉道:“苏小少爷,真是对不住,把你忘了。”
“忘了?”贺连越哼哼唧唧,“你们出来寻我,倒把我忘了?那我还是走了好。”说着便作势起身要走。
三人见他还是一团任性的孩子气,眼中疑惑尽去,不约而同地吁了口气。陶庆友拉住他的胳膊,笑道:“咱们几个给你赔罪了,今儿你睡这儿,我们睡树上去,好不好?”
“这还差不多。”贺连越眼珠子滴溜溜转,落在他的草茎剑上,笑嘻嘻道,“既要赔罪,那你把这剑借我看看好不好?”
陶庆友抚着剑身,犹豫道:“这……”
“哼!我就晓得你们是诓我的。”贺连越脸色骤变,顿时发起横来,秀眉一竖,“我看哥哥定也不是真心要找我回去,是被爹爹逼迫的!不过借你把剑看看,你也推三阻四,莫非你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陶庆友听他越扯越离谱,心下更厌,道:“好好,你要看便看。只是看完要还我。”
“谁稀罕你这把破剑了?我家要什么剑没有?”贺连越嘴上骂着,却喜滋滋把剑拔出来,挥来挥去,耍玩具一般。
宝翁看陶庆友一副无奈的样子,不由笑道:“反正苏小少爷不会武,借他玩玩也……”不打紧这三个字还没出口,便见眼前火光、剑光、寒光闪成一片,黑皮面上唰的映过一道白芒。
他骇然低下头,只看见了自己身首异处的半个躯体。
一颗头颅骨碌碌滚出老远,圆瞪着铜铃大眼,满脸惊恐,死不瞑目。
贺连越垂着长睫,雪白的剑身上火光跃动,影出他一双渐渐生冷的眼。
鲜血顺着剑槽淌到泥里,洇出点点深色。他抬起脸,定睛含笑,嘻道:“我也对不住,一时手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