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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长离施施然走出了别墅,一直走过了街角,脸上绷着的表情才突然间缓了下去,整个人也激动地在原地来回转来转去。还没转上几圈,一只手就从他后方拍了下他的肩头:“你忘拿东西了。”
沐长离顿时就是一个激灵,一个拧身就跳出去一步半远。这时他才看清楚,拍他肩膀的是裴律师,手里还拿着他刚才用来敲花的榔头。他把头探出墙角左右看了看,缩回来后才心有余悸的说道:“裴师兄,吓死我了。”
“第一次干活,都这样,习惯了就好。”裴律师倒是一副司空见惯的模样,他把榔头塞给了沐长离,自己熟稔的掏烟点火,美美的抽了一口,又把烟盒递给沐长离,“没想到你第一次居然还能演的有模有样,可以啊!还知道主动让对方做选择题而不是填空题,你们在校生要是都有你这样的素质就好了。”
“其实也不是特别难,而且这种花精白日里几乎一点法力都没有。只要搞清楚是花精作祟,就算是个普通人都能对付的。”沐长离摆手拒绝了裴律师的烟,同时还不忘规劝,“裴师兄,抽烟对身体不好的,尤其是作为术者……”
“我知道,抽烟影响呼吸和发音,一个合格的术者是绝对不能碰烟的。可是……谁让我始终拿不到证,最后只能退学了呢?”裴律师又使劲抽了一大口,摇了摇头,“不过不是我说,你刚才开的价格……不合适。”
“怎么个不合适法?”
“太低了。”
“就这种土老帽,不低了吧?”沐长离迟疑着说道,“我看他那古董格上面都是假货,还专门贴条挂牌生怕人不知道是假的似的……包公的砚台丢进西江就变成了砚洲,这是个人都该知道啊。玉钺就更扯淡了,赵光义轼兄的东西有没有还两说,真有也敢买?”
“别把你的常识当成一般人的常识。真要各个这么有文化,格物科的老帅一天造假文物卖给谁去?”说到这里裴律师迟疑了下,“老帅还在校吧?没退休吧?”
“没,身体好着呢,三天两头抓学生去烧炭要造焦尾琴。”沐长离和裴律师所说的老帅是他们学校里格物科的教师帅宜春,姓帅,人不帅,今年都足有八十二了。都这把子年纪了,就算年轻时候再帅现在也帅的有限,更何况他本来就不帅。
作为名校教师,老帅当然也不是真心要造假文物,也没这个必要。他那些假文物完全是造真货当中产生的副产品,只不过年复一年卖下来量实在是太足,所以在学生当中才有了假文物贩子的名声。
“总而言之,人家怎么说也不算是土老帽,而且有钱着呢。还好我看出来你要说三千,这才一口喊了三万——就算这样其实都低了,要是我来喊先一口五万,后续再抬门槛慢慢提价。”
沐长离听得瞠目结舌,消化完所有的信息后才咋舌道:“裴师兄,这是现在的市场价?”
“当然喽。”
“这才几年啊?就涨价涨成这样,那帮游击队也太黑了吧!”
“嘿,恕不还价。”裴律师嘿嘿一笑,手上顺带掸了掸烟灰,“而且就这样都还是有价无市,谁让这帮有钱人家里藏着掖着的龌龊事太多,都不爱去城隍庙报案?你要是运气不好遇上几个风字门火字门的骗子,收了你的钱还办不成事,那才叫亏死……以后多见识见识你就知道了。”
“嗯,反正我这也只是第一次。”沐长离从口袋里掏出了那张四万的支票,递给了裴律师,“那师兄,咱们五五分账?反正下次有这种事还要再合作的。”
“犯不着,按照市场行情,我拿八千就好,剩下三万二你拿回去花吧。”裴律师从口袋里掏出了支票,签了张新的递给沐长离,换走了他的那张,“不过下次再遇到这种事未必还能这么简单,你直接能搞定我也是没想到。还以为你要预先作法事什么的,甚至都提前告诉那姓钟的做好准备了。”
“这种事不到现场都说不准的……”沐长离皱着眉头想了想,“那师兄,下次我能把我们宿舍的弟兄都带过来么?”
“可以啊,只要他们都跟你一样靠谱。”裴律师看他还有点紧张,轻轻捶了捶他的胸口,微笑着鼓励道,“自信点,你们术校出来的正规军不比市面上那群游击队强多了?也就是临场经验和话术练习不够,真竞争起来绝对是他们怕你们。”
“说的也是。”沐长离的表情一下就轻松了下来,他把一个东西硬塞到了裴律师手里,“师兄,这玩意儿送你了。”
裴律师哭笑不得的看着手中的榔头:“我要这玩意儿干吗?”
“我也没法要……这玩意儿是我就近买的,带不上地铁啊主要是。”
“不会吧?榔头不行,甩棍就可以?”裴律师诧异的说道,“不,等等,真可以?”
沐长离尴尬的点了点头:“就算被发现了,登记过……有证,可以的。”
场面一度变得十分尴尬,看着接不下去话的裴律师,沐长离摆了摆手做告别状:“那……师兄,我走了啊,下次有事再联系。”
“走吧走吧,不送你上地铁了。”在目送沐长离走后,裴律师只觉得站在路边西装革履的自己手里还拿着一把榔头实在像个傻叉,连忙趁着四下无人将其小心翼翼的靠在墙角,然后装作没事人似的快步走开。
……
沐长离,现年十七岁……虚岁,魔都特殊人才引进培训学院在校二年生。所谓“特殊人才”其实就是“法术人才”,按照国家统一规范应该是叫“术者”。只不过不太好摆在明面上说,所以这种学校一般都被简称为“术校”。
魔都术校是根据几个当初的教会学校合并而来,如果硬往上攀祖宗大概可以攀出三百多年的历史。所以全国上下的术校都曾经一度被曲阜术校压得抬不起头,毕竟曲阜可以一路追溯到孔夫子,直到西京术校搬迁到了楼观台……
沐长离坐的地铁是专门开往术校的专线,中间不需要绕路,因此时间极短。等到他走到术校赫赫有名的屁股型的校门前,突然看见政教处的严主任正站在校门口,吓得他就是一哆嗦。
其实沐长离平素一向与人为善,在学生里的人缘很不错,校里校外三教九流的人也认识的多,就连食堂的大师傅都能混熟。然而就是对官面上的人不感冒,见了政教处的人跟老鼠见了猫似的,缩着头死活不敢说话。
尤其是现在,他刚接了私活回来。术校有明文规定,严禁在校生承接社会上的超自然业务,毕竟每一个学生都是国家花大价钱培养的宝贝疙瘩,但凡出一点事校领导都承担不起。
虽说天底下从来就不存在能够管住学生的校规,根本管不住的学校也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是沐长离心虚啊。可惜这个距离实在是太近,被目击想跑都迟了。沐长离看严主任还对自己招了招手,心里叫了声苦,一步一步慢慢挪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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