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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想,总归是想,不是现实。
因为寂静,连自己细微的呼吸都能听得到。杯弓蛇影,望着自己拖在地上忽动忽没的身影,总有一种后边有人跟的心悸感。
当如触凉蛇,一只毒恶的爪子伸向她的嘴巴时,心陡地提起,怵然而惊的她几乎晕了过去。
“妞儿,别动,哥们亏待不了你……”如鬼狼嚎,肉麻猥劣,一双罪恶的狗爪推搡着她往前走。
惊骇、气愤,使出全身力拼命手拽脚踢。但是,就算是气裂了肺,喊破了喉,也无助于事。
她从没有骂过人,打过架。但是,如今,假如不是堵着嘴,她定会狠狠地咬掉他的野爪,定会骂他祖宗千万代!
这个时候,她从来没有像现在如此渴望自己高大健壮,力大无比,不再以自己的纤秀、飘逸而自豪,她突然渴望之至:人间多几个佐罗,多几个鲍得,想起那几位体贴的同学,后悔地流下了泪水。
“老弟!”一声冷重的喝。
魔爪松动了,有人在身后重重地拍了肩膀。
“苍天,若——”当她颤抖地转过身,泪水热热地淌下来。
“妙公轻易不出禅关,缘何今日下凡一走?
寂寞么?喝酒我请客。我虽然不是名声在外的龙头老大,对你来说,也许是个刚刚出道不久的小兄弟,但是,吃喝嫖赌,无所不通,狂欢达旦,找我才是。
虽然我不知道你的鼎鼎大名,但是,我敢肯定你决不是一个心狠手辣的混世魔王,洗心革面,浪子回头金不换,也是很受人尊敬的呵!委屈一个弱女子也实在不是君子所为,你说呢?”英俊、粗犷的顾若岩胳膊交抱,软硬兼施,一副壮士断腕的气势。
一头泼墨似的又黑又亮粗壮稍带卷曲的头发,压在他宽坦明净的额头上,衬托得那双深潭似的眼睛更黑更亮了,和着那坚毅瘦削的脸儿一起给人以草原骑士般的勇敢,犀利,机智以及冷峻。
也许,鸟以群分,物以类聚;也许,弱肉强食是自然的法则。五短身材的恶徒面对高大挺拔的身躯,从对手固若金汤的架势上,羁傲不训的口气中,苍鹰一般冷利的眼神里,悟到了眼前的对手决不是泥足巨人,望而生威,不由自主地离开了她。
“少管嫌事!”弱者愤愤不平,却也只能自认倒霉,虚张声势地选择离开。
“老兄!我们是青梅竹马,八拜之交,好得割头不换,怎么是多管闲事呢?——自然,更不是火中取栗了!”他神气活现地笑。
“哼!算你走运,今晚老子不开杀戒。”气急败坏地溜走了,“下次小心点!”
“恭候!恭候!”顾若岩潇洒地作揖相送。
“受惊了吧!不用害怕,有我在,什么妖魔鬼怪通通地去拉去拉地!”他转向惊魂未定,泪落两腮的谢风情,为了让她放松紧张的情绪,故作轻松地开玩笑,“乱世出英雄,乱世也出坏蛋,相辅相成,是吧?”他从地上拾起她抖落的书,怜香惜玉安慰地说:“没事了,我送你回家!”
“是的!”满腹的惊吓,满腹的委屈,满腹的感激,挥泪阑珊,呐呐不能言,“平生遇到一个最坏的人,也遇到一个最好的人!”她心里低低默念:“谢谢!”那深幽幽、亮闪闪的明眸,如天上明洁的星星,她不敢看,低头前走。
“对不起啊!刚才有所冒犯,不得已牛刀小试,请原谅!”他笑着解释,“说大话,吹牛皮,雕虫小技让你见笑了。”
“谢你还来不及呢!怎么还会恩将仇报呢?!”她感激地回眸一笑。
“那好,打平,谁也不要谦虚。你好用功呵!”他真诚地赞赏。
“哦!倘若,有你那骄人的成绩,我也就不用这样苦心经营了!”恶梦初醒,惊魂未卜她苦笑。
“其实,我很羡慕你自强不息的精神,倘若我也像你一样德才兼备,我爸妈肯定会去峨眉山烧高香了。只可惜,我像静不下来的野马。”他自嘲地轻笑,“没招!喔!到你家了?轰轰烈烈的英雄救美,形象已经塑成,我该功成身退了!”他松松爽爽地摆摆手,转身欲走,“晚安!”
“怎么?请不动你到我家里坐坐么?”酒宴未散,她真情邀请,“你该是我家里最受欢迎的座上宾了!”
“我?——登不得大雅,登不得大雅。在大自然中无拘无束懒散惯了,正襟危坐,使不得,使不得,明儿见!”他匆匆后退,“祝你做个好梦!”好似一个快乐的孩子,脚不着地,一点一跳地溶入朦胧的灯光中去了。
*
“呵!风情,顾若岩真是酷呆了,剑胆舌锋,为咱们班争得半壁江山啊!
昨天,你错过了那场精彩绝伦、斗智斗勇的智力竞赛,真可谓损失惨重啊哦!”丝竹眉飞色舞,叹声啧啧,一副五体投地的推崇备至模样。
“真是棒极了!技压群雄,大将风采呵!能在那么多师生面前,不卑不亢,气定神闲,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旁征博引,对答如流,出奇制胜得让你不得不佩服之至!
真是不比不知道,一比吓一跳,真正的魅力四射,使得站在他面前的对手,简直呆若木鸡,找不着北了!”她非常具有表演才能,比比划划,有说有笑,极具感染力。
“同时,也让人心生不平,他如此的才貌双全,老天这样分配太有失公允了!”
“是不是:他上山能捉虎,下海能擒龙,就是楚霸王在世,也得甘拜下风,服手称臣?”谢风情抿嘴潜笑,“你不会为了渲染你的空前、伟大的论调,展开你无与伦比的想象,添油加醋,信口开河了吧?
人家大作家是妙笔生花,你这个卓越的演说家也不甘示弱,口中飘花!简直天花乱坠啦!别诱惑我了,摇唇鼓舌,我要心动了!”她忍不住畅然大笑。
“上帝啊!你不相信这是真的?”丝竹大眼瞪小眼,“也难怪,你看他平时也没像咱们一样一板一眼地用功学习,一副满不在乎的浪子样。可是,一到正经事,人家就能改头换面,嫣然一副君子风度,斩兵过将,占尽风光,
哎!一个乡巴佬竟然——真不可思议的邪门!”她转动着灵活的眼睛,还是百思不得其解。
“乡巴佬?邪门?真正不可理喻的是你耶!冬烘先生!——本来,车载斗量。不过,就凭你还有这么不辨菽麦的世俗偏见,看来,你如此的耳目失聪,孤陋寡闻,也就不足为奇了!”风情咧嘴微笑了。
“不过,风情!别看她似乎胡言乱语,信手拈来,这次她倒也说到了点子上了。
真的,只要你跟他稍微接触,就会知道,他是一个含金量很大,谈吐不俗的人。名至实归,和他交谈是一件很愉快的事。
他简直三流九教,样样皆通。
什么母鸡饮茶叶产蛋多;
什么清爽的白色是白水飞鸿的联想;
什么乌鸦能预报风向,只要看它的头向那个方向;
什么梦幻粉色搭配浪漫多姿,满足形象多变的梦想;
什么美国司机违章就会安排你专门护理交通事故的受害者,让你体验被撞得缺胳膊少腿的痛苦,以便痛悔自己的过错……
口若悬河,出言不凡。
当然,桃李不言,下自成蹊。
你可不要以为这是不劳而获,天上单给他掉馅饼。瓜熟蒂落,是需要能量的。纵然能把海外奇谈演说得绘声绘色,也是能力与知识的表现。
他有过人之处不可否认,博闻强记是他一项身怀绝技,更重要的是他的学习方法比我们更灵活,不像我们老马识途般、按图索骥地学。
你看他玩时比谁都欢,学时也很投入,很广博。可能,学校的图书馆都被他啃了遍!”柳云烟相知相惜地赞赏。“那么,可爱的丝竹小姐,你去过几趟图书馆?”
“甘拜下风,行了吧!顾若岩的追星族、死党!二比一,胜之也不武呃!”丝竹左右挖苦。
风情不善交际,除了几个经常接触的女同学,一般都是点头之交。若不是那一个晚上,顾若岩再是倾动全校女生眼中的神,对于从不附和“追星”的她,也是风马牛不相及的,往常这样的议论在她静止如水的心上,也会随风而去。
但是,自那晚之后,虽似惊鸿一瞥,在一般人看来,也不过是大众脸谱般熟悉的英雄救美。而对于她,却如摄像一般,他的音容笑貌都深深地定格在她的脑子里了,一种除却天边月,无人知的情素在她心底冉冉升起,
聊者无心,只一味地唱赞美诗;听者面不改色,心里却颤动着一股与众不同的欣喜与后悔。
真后悔呵!后悔昨天没有忍痛来观看呵!有人说精神治疗,有时胜过药物治疗,倘若昨天一饱眼福,也许病去神爽了呢!
“唉!假以时日,明天我们班就该惨了!”丝竹忍不住沉默,长吁短叹。
“哎?明天的事儿,明天才发生。今天你就杞人忧天了,为什么?”风情笑语。“你几时拜过诸葛亮?”
“唉!学习狂,你学晕头了?”丝竹轻轻拍了拍风情的肩膀,“顾若岩助人为乐,砸了脚。昨天是文争,瘸腿状元做得了;明天是武斗,难道脚不是至关重要的么?节外生枝,运动健将不能上阵,又怎么有战绩呢?!你又不是不知道咱们班的家底。
顾若岩没有来以前,虽然,咱们考试成绩总在全级名列前茅,值得趾高气扬。可是,运动场上,哪一次不是被打得西里哗啦,失魂落魄,无奈地哑口无言,连不服气的资本都没有!?唉!
如今,大家一致共识:体育赛场上,顾若岩已是一个炙手可热、硕果仅存的一个宝儿!已成为‘成也萧何,败也萧何’的主宰了!”
“别慌,说不定呢——”风情正想一睹运动场上顾若岩健美的风采,谁知一瓢凉水泼来,不禁怅然失语。
“说不定呢——明天,喧宾夺主、独占鳌头的常胜将军就是咱们的沉鱼落雁的女秀才、美少女呢!因为,能和顾若岩分庭抗礼、等观齐量的只有你了,自然非你莫属!”丝竹朝风情狡黠地笑笑跑开了。
“去!我是说你呢!——看我明儿不向老师建议你做顾若岩的接班人!”风情对笑弯腰逃跑的丝竹大喊。
“那!——你若是咱们班着想,别在明天公报私仇、趁火打劫地企图报复我。不然你也会成为千古罪人!”丝竹捂着笑疼的肚子,倒退着回头喊。
“哎,风情!不是我自私,在这方面,鹅行鸭步,我实在不敢恭维自己的能耐。我也真想为咱班争光,也真想和他平分秋色,只可惜,我就是咬牙切齿地跑进赛场,如泥牛入海,比赛分数对我不感冒呀!
你也不想出现东施效颦的效果吧!
——老天不买账,要灭咱们班,有什么办法呢?!”她无奈地摇摇头。
*
春风摆柳,绿意醉人。海洋一般的蓝天上,朵朵一尘不染的天鹅绒般的云彩在悠闲散步。灿烂的阳光给整个运动场镀上了一层乐融融的金光喜气。
开阔的运动场周围,挤满了兴奋观战的人群。这之间大部分都是些心有余而力不足的遗憾一族。以振臂高呼的助威声聊以*。
顾若岩,一向赛场上的骄子。如今,没能如愿——自己的,还有众人的,总是兴头大减。也许,因为帮人场的意念,才来观战。
的确,这让他触目伤怀的场景,本应该避开。往日,进行曲一响,他何等威武飒爽、引人注目、洒脱自信地走进赛场呵!何等从容不迫、运筹帷幄地进行一棋一着,让人欢呼若狂呵!
也许,因为他极少站观众席上,不免有些局促不定,也许,有些恨铁不成钢,无奈叹息。
是呵!何至于他,同学们心中哪一个又不同样隐藏深深的惋惜呢!
曾经,多么优美、准确、自如的投篮!刚柔并济的体操表演,如鹰似箭的百米赛跑,健步如飞的腾高跳远……呵!今日,都没有了!
无意之中,他和谢风情的明眸不期相遇,那双天使般清澈闪亮会说话的眼睛,含情脉脉地传递给他的,不仅有相知的理解与关切的问候,也有情真意切的安慰:谁能天天做皇帝!
他会心地向她报以感激地一笑。
体育项目一项一项紧张地进行着。但是,他们班的名字却宛如犹抱琵琶半遮面含羞的姑娘,羞于在领奖名单上出现,吊人的胃口。
他们这兴奋的一角,脸上渐渐结了霜。有人搓手顿脚地着急低语,“咱们班也不能光头呀!”
在这低潮的时刻,班级接力赛开始了,挑出的四名队员就要上场了。
王勇怯怯地站到老师跟前,垂下头:“老师,我的腿直打颤!”
真是赶鸭子上架啦!能上去的早已上去,剩下的大都是望洋兴叹的。尽管吴牛喘月,王勇的怯懦让人埋怨,可是又有谁不心忧眉皱呢!”
“老师,让我试试吧!”肃穆、挺拔的顾若岩屹立在老师的面前。他眉峰紧蹙,一种与其临渊羡鱼,不如退而结网的决绝信念,催得他再也不能坐在观众席上。
惊喜、担忧,一束束关切的目光无声地集向他。他还众人一个轻松、豪情的微笑。
“若岩!假如你的脚好好的,你就是想待在这儿,我都不容许呀!”老师心疼犹怜地望望他依然缠着纱布的脚。
昨天,这名伤兵点着脚为他争过一枚金牌。今天,又要带伤征战沙场。
“倘若,敌人冲上来了,面对死亡,还顾脚疼么?
——一点皮外伤,我能坚持!跛鳖千里,让我验证一下吧!最坏,也不过是一个从井救人的结果,和在这儿坐以待毙没有什么两样!”水光、火光交织在明闪闪的黑眸中,不待老师回答,他已经憋足劲飞身跑进赛场。
“哎!独木难支,在这个时候,移花接木,走马换将,真不是时候。有好花,有好将也好啊!可这……”蚊子长吁短叹。
“是啊!真应了瘸子队中选将军,体坛的悲哀!”眼镜也低语。
“嘤嘤嗡嗡的,你念叨什么?我们班都风雨飘摇了,你既然没有摇鹅毛扇的神奇本领,至少不要再扰乱军心了吧!
还不快点摇旗呐喊,鼓鼓掌,助助威,大马虾!使出你那点吃奶的力气,还念什么经!笨伯一个,为咱们班破釜沉舟,快点求神拜佛吧!”旁边的李峰急得直推搡他。
“是啊!蚊子,你不食人间烟火,超凡入世了?
愣什么神?你看你们俩个儿,奇形怪状的,就会发些奇谈怪论,快快收场吧!要不,把你们推进叛徒行列了!
大声喊‘加油’啊!你就这点优势,别在这生死关头怜惜你那条长舌头了。好钢用在刀刃上!此时不用,更待何时!大显身手吧!”这个时候,几乎全民皆兵,各显神通。
将要鸣金收兵,偃旗息鼓的他们班,一时之间,又活跃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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