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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也不咋害怕,要说伏尸百万,不论北族皇庭还是两朝边境,要来便来不是?放心,这担子我估摸着也没那么重,扛得起的。”
少年背刀南行,风沙喧嚣依旧。
老人原地默立,望向那个瘦弱的背影。他背了一柄与身形不相匹的大阔刀,怎么看怎么别扭。那可是取材龙骨大山陨星沉铁的大刀啊,刀身三百二十四公斤,岂止是重那么简单?他嘴巴很硬,说什么都扛得住。只是那个背影就那么默默地走着,深一脚浅一脚,老人忽然就相信了。
北庭五百年国祚,未尝入中原门,会不会在这个年轻人手上改变?老人不去想,也不敢想,只是尽人事。
至于是不是听天命——
天命为何物?
他赫永山年近一百,习武、从军、战场拼杀、暗杀、仇人报复……鬼门关打过转,死人堆睡过觉,什么没经历过,可曾信过天命?
天地寂静!
老人轻声说:“龙起。”
茫茫大漠忽地云聚,平地起惊雷。
此时此刻,随着这声雷响,相距此地不算太远的浔阳城,一位老人忽然拍手叫好,哈哈大笑。“你赫永山也终于知道替人换命转厄了?修一百年招一道雷,可以了,够老子给你敬酒了,但半碗就够喽。”
而北面一座巍峨皇庭中,一名叫焦千怒的书生模样的北族人则笑道,“都说我们北族王座是个烧红的烙铁,烫屁股,坐不得,可偏偏为它争得头破血流的人不在少数,这下好,入局者有两个了。”
他旁边一位静坐的中年模样男子睁开了纯黑的眼眸,平静道:“只是希望不要让我太失望了。”
作为引发这一切的少年,扬眉,伸手握住了大刀的刀柄。这柄仪刀,与中原仪刀细长的样式截然相反,很有北漠大开大阖的风格。只是它其实同时也是一柄战刀,刀身上曾背负了成千上万的冤魂。“戾气太重了。”后世人铸了黑檀的刀匣封住了它的邪气,抑制它的乖张,使它成为仪刀。可它终究太不安分了,出鞘的时候还是会伴随着腥风血雨。少年感受着刀身中冤魂的咆哮和天上雷鸣,没来由地心安。
——
襄阳城南面有座浔阳城,人称“荡思八荒,神游万古”之地,自古便是风流。作为襄阳城军事运转的巨大支持,并扼守与北族互贸的重要咽道,浔阳便是在这乌、沧、离三州也享有超然地位,兵家必争。但与拥有更好战略纵深的襄阳相较,襄阳立城之后,便是难争之地了。
浔阳开放也古板,有规矩也讲人情世故,更重要的是浔阳与襄阳相近,互相倚仗了这么多年,襄阳浔阳沆瀣一气,那不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的?谁愿意作出头鸟,惹那地头蛇?因此浔阳闹事的人不多,可也不是完全没有的。毕竟远山僻水出刁民,还能没一两个胆大包天的主儿了?
在北方大漠滚惊雷的时候,浔阳南城门,一架马车悄然入了城。马车装饰普通,车夫也是朴素面相,娴熟地驾着马,当然,前提是没有人注意到他眼底藏着的那股子不怒自威。车内有个白胡子白发的老头,看上去倒像富贵人家老爷,可要是再细看,,那威风劲儿跟车外马夫比起来,可不是更有过之而无不及?
好一对深藏不露的主仆啊。与车外相比,马车内部则称得上是富丽堂皇,商州定远上等花梨木雕栏、金丝沉香檀木座、座上饰软玉丝绒为毡,以一颗硕大的夜明珠吊顶,漆黑阴沉乌木铺地,寓意皇天后土,然而最让人在意的却是马车帘子内绣的图案,那是象征祁阳王朝司空皇族的图腾——狼啸月。
难不成这位老人还是哪位皇亲国戚?
车内老人出声道:“尉迟,这趟出门委屈你做个马夫了。”
马夫笑道:“老爷说笑了,俺当年可不就是您身边的一个小马夫?只不过侥幸讨了个将军罢了。得亏几十年过去了,这手艺还没丢,要不这趟出来,姬老头和老杨头能放心?”
老人会心一笑。
马车慢行,街道上熙熙攘攘,老人忍不住掀起帘子,一路皆是热闹的叫卖声。他笑道:“真不像边地啊。”
一路不停,马车行于内城光洁的石板上,没有带起丝毫尘土。然而后世人往前翻这一页史书,才能发觉,这辆马车带进浔阳的,岂止满天风雷。
——
祁阳建都四百余年,江湖无志,庙堂无情。七十年前,随着那一代武林魁首入京,昭示着武林对朝廷俯首称臣,彻底沦为门外狗、池中鲤。此后,江湖这一趟浑水,再少有过江鲫跃起。
天下两百年,除去祁阳西启的两国之战,也再没有大的风浪。
这世道终究沉寂太久,铁剑生了锈,将军腰间生二两肉,一朝起风云!
刀光剑影,觥筹交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