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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处洞眼,部分导线外露了出来,高度绝缘的覆盖层也被烧灼掉了。所幸刚才的乱枪扫射只对一些无关紧要的机械部件造成了损坏,不受太大影响的奥利维尔依然可以自由行动。
因为拥有强大的计算机芯片,即使身处黑暗也不会迷路。他很快找到了回家的路,并驾驶着士兵们留下的飞行器回到了那个地方——驾驶救生舰回到地球后他就悄然隐伏起来,但只要得到机会,他总是要回家的。
夜深得像一片海,头顶上方的粒子屏障折射出一种奇妙的波浪形斑纹,纷繁错杂,如同成群银白色的小鱼儿在晃动尾鳍。这是一场大雨即将造访的征兆。
他的“父亲”正在会客,善解人意的机器人静静候于门外,决定先不打扰对方的正事。
蔚蓝眼睛里全是一个儒雅深沉的男人身影,这个机器人一直含着动人的微笑,他是这样喜欢凝视自己的“父亲”,并且渴盼着受到来自对方的同样热度的目光。
议会长的贵客是第二空军旅团的最高长官钱德勒。两个人秘密约见了有一阵子,但始终未能达成共识,一方面是钱德勒对现在的日子基本满意,改革极有可能削减他的利益;另一方面是他还在等待更高的出价。他们间的鸿沟并非无法逾越,一个故作矜持的圣女随时可能变成一个人尽可夫的荡妇。只要价码合适。
留着漂亮山羊胡子的男人一边品尝着对方珍藏的好酒,一边不时斜着眼睛投去一瞥——这个男人虽然刚刚被一个毛头小子将了军,可现在看上去依然气定神闲。
最后还是钱德勒先耐不住性子地开了口:“你的提案又一次被议会否决了,可你似乎并不为此感到担心。”
“还有办法的……只是要等一个机会……”安德放下酒杯,露出微笑,“你的钻石随‘奥德赛号’的自爆一起消失了,可你看上去似乎也不为此感到心疼?”
有时钻石不只是女人最好的朋友,两个男人心照不宣地对视一眼,随即一同大笑起来。
趁着酒酣耳热的势头,安德烈向作出保证,只要他们结成同盟扳倒靳宾,他就关闭设立于禁飞区域的“美杜莎之盾”,重新开放地球与矿星间的航道;甚至他答应重新划分各个空军旅团的太空势力范围,机器人成了主力部队之后,没必要再养着那么多人类飞行员,矿星的资源将被集中到更少一部分人手中。比如,就他们俩。
价码合适了,圣女终于张开了腿。
“上一任卫队长童原这些日子都和那个疯疯癫癫的科学家跑东跑西……”煞有介事的一个停顿之后,钱德勒提醒自己的盟友说,“他们一定在筹划着什么,与霍兰奚相关。”
安德烈倒是极为大度地笑了笑:“他们想筹划什么就去吧,反正霍兰奚对我们已经没有威胁了。”
“我一直以为你想致他于死地,难道是我错了?”
“在霍兰奚的神话被打破前,我确实一直这么想。因为无论他站在哪一边,另一边都毫无胜算,而他又是总指挥官的姐夫,于公于私似乎都不会为我拉拢。但是一旦他沦落到现在这个地步,我反倒没那么想让他死了。”安德烈将目光投向自己挂于墙头的飞行员制服,退伍从政后他极少有机会再穿它,但只要看见它,他总能很快回忆起曾经那段搏击长空的岁月,再一次感受到荣耀。
“不但不想让他死,甚至很想让他活下去。我曾经也是一个飞行员,别怪我自夸,我当时很不赖……”安德烈自嘲地露了个笑,继续说下去,“正因为我曾经也很不赖,所以我比别人更清楚要做到霍兰奚那么优秀是多么不容易,打心眼里,我尊敬这个男人……”
“难怪你创造了奥利维尔。”钱德勒不以为然地回以一笑,轻描淡写地说:“只是可惜了这个替代品,他估计已经炸毁在太空里了。”
“没什么可惜的!”为自己的一时“忘情”感到好笑,安德烈大笑着挥了挥手,像是要把刚才那些话全部抹除似的。“他不过是个机器人,连替代品都算不上。如果他早点动手解决了那个少尉,总指挥官就不会以一场如此壮烈的牺牲挽回败局。我早就应该销毁他,现在倒省了我的麻烦……”
那双守候于门外的眼睛一瞬不瞬,迷人的蔚蓝中透着哀伤。
他认为是一个擅于“思考”的机器人,这话也总能引得旁人发笑。可他此刻终于发现比起程序万能的人工智能,人类实在太过复杂了。他永远不可能想明白这个比宇宙更难以捉摸的群体。
就像他不明白为什么人类可以如此轻易地出尔反尔,结成同盟或者背弃伙伴;为什么人类可以如此果决地残杀自己的同类,将一种无比崇高的英雄的情怀踩于脚底,任意践踏。又为什么这个创造了自己的男人不爱自己,一点儿也不。
正如他悄悄回到了家里,奥利维尔又悄悄离开了这个被他视为“家”的地方。开始下雨了,绵密密的雨滴转瞬连结成晶莹的珠串,噼噼啪啪砸向地面。
全然不知何去何从的机器人走进雨里,雨水马上就打湿了他的军服,通过几处枪眼渗进了他的身体。一小串冰蓝色的电流冒起在导线上,并立即随着被雨水浸湿的神经网络流遍全身,发出了呲呲的声音。奥利维尔极其怪异地抽搐了一下,旋即又挺直背脊,优雅地漫步在雨中。
然而雨势越来越大,这只机器人的步子越迈越慢,难看的抽搐也越来越频繁。
“他”的控制系统出问题了。
最后,再也无法动弹一步的奥利维尔停在了倾盆大雨中。荒袤天地间只剩下“他”孑然一个,雨水流过高仿真的皮肤与睫毛,从那深陷的眼眶里缓缓滑下。就像哭了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