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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着历朝惯例,科考之后的士子位次靠前的基本都是进了翰林院,而位次较低之人基本便会被派往地方担任官吏。顾望之是状元出身,一来便被授予了从六品的翰林院修撰,而中了榜眼和探花的苏既白与许铭卿二人亦被封了正七品的翰林院编修,至于其他人也都以庶吉士的身份入了翰林院。
翰林院是历代宰辅的温床,也可以说是皇帝的秘书机构,负责起草皇帝诏书,管理史册文瀚和考议制度等要事。然而时至我朝,在皇党和王党两派相争之下,朝中势力泾渭分明,而翰林院中又大多都是通过科举而入仕之人,各自背后的势力错综复杂。
更何况比起三省六部而言,翰林院也实在不是什么不可或缺的权势重心,故而无论是赫连璟还是赫连玦谁也不愿再去花那份心思再去搅和翰林这趟子浑水,久而久之翰林院的权力也就理所当然地被架空了。他们这些个翰林士子平日里的工作也不过是处理一些被中书省撂下来的无关紧要的奏章文件,亦或者是修撰文书史册,权当是被扔进来磨练个一两年的心性。
顾怀宇当年便是翰林出身,其中关系自然早就同顾望之和顾望城二人细说了个明白。顾望之虽早有心理准备,知晓这一年是干不了什么实事的,可知晓归知晓,当真面对这一摊子史册文书时又不免心中失落起来。
她随手翻了翻今日中书省送来的奏章,不是苏州今个有人劫了财,便是凉州明个有人漏了税。顾望之实在想不通,这各省的长官都是吃干饭的吗,这点子事怎么也要上报朝廷批准。
苏既白瞧着顾望之抑郁不已的神色,又瞥了眼她手中的奏章,放了手中的朱批,微微笑道:“望之兄有所不知,每月各省需要上报多少批奏折都是有定额的,只可多不可少。故而便免不了有的官员为了应付差事,写了些无关紧要之事来滥竽充数。”
顾望之瘪了瘪嘴,小声嘀咕道:“明知是滥竽充数了,又留着这规矩作甚。”
“你懂什么?”一旁的许铭卿耳尖,听了此话立刻皱了皱眉道,“这些个敷衍了事的奏折,若是偶尔送来几次倒是情有可原,可若是多了,那官家自然一眼便知哪些个知州都督是在踏实做事,又有哪些个是在浑水摸鱼。就因着这奏折是定额的,地方的官员便是再混每月也总该交上几个像样的绩效来。”
顾望之了然地颔首道“受教了。”心中又不免对许铭卿多了几分敬佩,原以为他是个遗世独立不问朝堂的,却不曾想他心如明镜,看事倒是格外明了。
“说起来,我们来翰林院也有几日了,怎得除了第一日任官,再未曾见过云舒兄了?”一旁的萧崇清理了理今早修撰完的典籍,有些担忧地问道,“阿望,你可见着他了?”
顾望之摇了摇头:“未曾见,只是昨日听阿姊说似是丹州老母亲初来京都,气候不适应害了病去,贺家哥哥忧心母亲病情便告了假在家侍候着,想来不严重,过几天应该就好了。”
苏既白闻言,垂了垂眼睫,继而又弯着眉眼道:“今早我去中书省取奏章时曾无意间见了份迁云舒兄为门下省录事的诏令,还想着能先一步恭贺他升官之喜呢。”
此话一出,众人皆是一片默然。
便是这科考的头名状元,也是得先从翰林院做起,少说也得历练个一年半载才会重新授予正职。而贺云舒,一个庶吉士越过翰林院直接升了六品的门下省官员,这样的事几乎是先前从未有过的。
这事来的蹊跷,旁人都能察觉的到,更何况顾望之。
她低了低眸子,继而勾唇笑道:“竟有这等事,那我回去可得向云舒哥哥讨喜去才是。”
众人也一同应和了几句便很快把话题扯开了去。
贺云舒,贺家。
顾望之闭了闭眼眸,心中总有股挥之不去的郁躁不安。
但愿,不要出什么事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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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他的意思吗?”顾云蕙缓缓问道,面色平静地无一丝波澜,可攥着信纸的指尖苍白的可怕。
“这是贺家的意思,自然也是我家二哥儿的意思。”那女子眼神飘忽道。
“混账!”顾怀宇怒喝道,一掌生生拍在桌案之上,震得那檀木桌都晃了几晃,他自诩温润书生为人又小心谨慎,在外人面前从未如此暴怒过,若非当真是气急了,断不会失态至此。
“好你个贺家,当真是书香门第,清流得很啊!”顾怀宇冷笑道,“你们怕是忘了当初你家二哥儿是如何求着我将蕙姐儿许给他的。如今你们是攀了严家的高枝儿了,便要一脚踹了我家蕙姐儿,你们将我顾家的女儿当做什么?挥之即来呼之即去的玩意儿吗!”
“大哥哥,您请也消消气,”贺家来的那女子不是旁人,正是贺家母亲的嫡亲妹妹申氏,她自知理亏,只得好言陪劝道,“此事确是我们贺家失信在先,可我家二哥儿又是被那门下侍中严子衿之女钦点了要做夫婿的,您也知道,我们贺家实在位卑言轻不敢开罪啊。况且如今到底是男未婚女未嫁,便连纳征之礼也尚未行过,说白了不过是彼此相看一场,咋们两家是沾着亲的,且莫因着孩子们的婚事误了彼此的和气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