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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  她害怕自己一旦出事,就没人护着小赫了,更怕李辉做人不厚道,从儿子手里图谋自己的遗产。她知道李辉在外面还有小孩,李赫这一年多以来,在李辉集团名下分公司的成绩并不出彩。

    方秘书一针见血地告诉过她“小赫总他,心肠太柔软,确实不是做商人的料子……”

    李辉的集团,霍敏持股只有百分之三左右,李辉手里有百分之四十,现在,她索要百分之二十,让李辉签字转让给李赫。

    李辉只看了合同的开头,就怒不可遏“你是疯了,拿阿煊要要挟我签这种东西,我不会签的。霍敏,你的眼里,就只有利益关系吗?”一幅画要三亿,就想要换他二十点的股份?二十点一出去,自己不是控股人了,已经不是钱的问题了

    “原本还有夫妻情谊的,在知道你背着我做过的那些事后,我对你同情不起来。”她根本看不上李辉的家业,但还是得要,李辉的事业做到这么大,不可否认他有一些本事,但更多原因是顶着霍静崇女婿的名号。

    “你好好考虑一下吧,我只给你二十四小时,高律师会联系你的。”

    高律师是她的家族律师。

    霍敏站起,把门打开了“现在签字,还是走?”

    父亲去世前,留给霍敏的文件里,有李辉一部分经济罪的证据,但是这些罪名,只能让李辉坐牢几年,除此之外没有其他的作用了。

    她一直没有拿出来,但倘若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刻,还是要拿出来。

    深夜,白钧言去医院打了点滴,自己打车去的,独自坐着挂了两个小时水,手机电量不多了,他不想起身去借充电宝,所以只是坐着,望着医院冷冰冰的天花板。

    他在念大学的时候,一直都是独来独往,孤独是每个成年人的必修课,只是生病的时候,会觉得格外的煎熬。

    虽然恋爱是假的,但还是让白钧言觉得,如果是真的,自己找到了一个喜欢的人,两人互相扶持照顾生活,应该会是一件很幸福的事。他头一回对遇见一个人有了期待。

    挂完水,白钧言摁着手背针眼,打车回家,收拾外卖袋子,看见一张备注条。

    我朋友病了,麻烦帮我看看他怎么样谢谢,给白去医院,别任性。

    前半句话是给外卖小哥的,李赫或许当时不知道可以给外卖员发私信,在有限的字数里,同时传递了两个信息。

    同时,手机里还有李赫下午给自己的留言。

    “我知道你拉黑我了,你也看不见这条消息。”

    “白钧言,你真的是个很坏的人。”

    “生病了别自己忍着,要去医院,一定要去,发烧烧坏了脑子会变笨,你还要去上学的,变笨了怎么考试啊。”

    白钧言其实上次把他从黑名单放出来后,就忘了拉黑了,两个手机号给他发短信,他都看得见。

    第二天,他继续去医院挂水。

    李赫下午下班,霍敏过来接他,汽车前座和后座之间是有挡板的,保证了对话的私密性。

    李赫昨晚就在想这个问题。

    问她“妈,你会报案吗。”

    指的是李煊的事。

    霍敏反问“小赫,你希望我报案吗。”

    “……他在做错事,”李赫很矛盾,但他想了很久,“他不能一错再错。”

    霍敏就看着他,心想这孩子虽然心肠太软,但是非是分明的,不像小时候,自己一说他哥怎么,他就无脑维护,觉得自己说的都是抨击,是假话。

    这是因为,李赫小时候就是李煊带大的,自己忙事业,很少去陪伴他。

    到了李赫十二岁后,据她所知,这对兄弟俩就只见过一面。

    “傻孩子,”霍敏忍不住说,“你哥哥,兴许真的在做一些不太好的事,但他没有偷我的画,刚刚查证清楚了,画作上的字母lx,是后来填补上去的,油墨鉴定结果显示,应该是十几年前的笔迹,画从香港运过来就是这样的。”

    “所以,哥哥没有做犯罪的事,对吧?”李赫好像松了口气似的。

    “嗯,没有。”

    李煊没有从江南美术馆偷这一幅画,她从头到尾都清楚。至于别的事,她不算了解的事,其他人要追究,她也管不着,都是李煊自己做的事。

    “大概是他小时候,悄悄留下的笔迹,我们都不知道而已。”她说,“这两天我跟你父亲谈了一下,你的事业……”

    她还没说完,李赫自己先承认了“做得很差劲对吧。”

    “也不是很差劲,你天生也不是做生意的料。”她知道李赫很认真,但是做商人,就不能太善良了。但她觉得李赫这样很好,如果可以,她想要他永远都能保持下去,不会吃苦头,也不会受伤害,善心的人是会得到眷顾的。

    霍敏提出,如果他愿意继续留下工作,那就留下,如果想休息,那就先停职。

    “如果想做些什么,去你大舅舅在硅谷的公司上班吧,上海的事,你就不要管了。哦对了,你父亲还说,要转让一部分的股份给你,算是对你这一年以来认真工作的肯定,你可别说你不要啊,你父亲这人虽然不太会表达,但他心里是有你的,给你的,你就接着。”

    李赫点点头,应了。

    “过几天你生日过了,我就离开上海了,你爸公司开股东会议,要当着董事会的面宣布这件事,到时候方秘书会带你去的。”

    方秘书虽然跟着李辉很多年,但她父亲去世前告诉她,其实方这个人,是他安插过去的,李辉不知此事。

    五月底,给李赫过完生日,霍敏就离开了上海,去美国动手术。

    六月底,白钧言离职了。

    正好房子到期,他开始腾东西,寄回老家。

    然后他在出租屋洗手台的缝隙,找到了李赫送的戒指。是他们两个在店里手工做的银戒,戒指内侧,有lh的字母,以及一朵根本看不出是樱花的花瓣,手工雕刻的,李赫这人似乎不太适合去做这些手工,白钧言记得自己刻bjy这三个字母就刻的很好看。

    他把戒指装在袋子里,叫了顺丰,寄到李赫的住宅,还对快递员说“如果没人接电话,或叫退回来,你放在物业就行了。”

    李赫居住的房子物业管理得很好,这些东西寄过去,如果他不要,就丢掉,如果他没有签收,那么也会一直放在物业的仓库里的。

    打包把东西带回天津,白钧言在七月间最热的时候,背了一大包行李去了爪哇岛。

    他办的签证可以留一个月,这次他打算待够一个月,把商务签到期的发小一同带回家。

    同一时间,李赫回了加州,他母亲这边的亲戚,表哥、舅舅,大部分都在洛杉矶和温哥华定居。有宠物的缘故,李赫其实不爱出远门,一般出门都是自驾,带着宠物一起。

    但friday年纪已经不小了,不太适合频繁的坐飞机托运,所以他这次离开上海,坐的是专机。

    当年他外公霍静崇去世,遗产单数百页,大到股份,房产,私人飞机,小到车子、九龙港口的一排游艇船舶,艺术品,古董,都做了仔细的划分。

    李赫当时年纪还小,但外公也留了很多东西给他,比方说他的私人飞机,他在京都买下的酒店。

    外公还说“你坐这个,要经常记得回家,陪伴家人……没有什么,比陪伴更重要的事了。”

    李赫抱着狗到了洛杉矶,在表哥家里暂住,然后开车去了怀俄明,带着friday一起去他几年前买下的林场。

    期间有一对华人夫妻,路过时来领养狗,车上坐着他们年幼的儿子,李赫从湖边拎着桶出来,那个小孩隔着车窗跟他搭话“嗨,叔叔,你们这里有多少只狗?”

    钓到的鱼在桶里活蹦乱跳,茂密的丛林间,有小鸟划破天际的声音。

    李赫放下木桶“大概有三百多只。”

    虽然不断有人领养,但也不断有人丢弃。

    华人夫妻领走了一只比熊犬,这只狗很粘人,喜欢跟他玩捉迷藏游戏。被带走前,狗狗跳到了李赫的怀里,小狗天生一张笑脸,有一双黑色的、豆子似的眼睛,目光很澄澈。

    他以前觉得,白钧言长得像比熊,现在看起来其实没有那么像。

    白钧言可不会扑到他怀里撒娇,用脑袋拱他的胸口和下巴。

    小孩果然很喜欢这只狗,喜欢得不得了,被狗狗蹭得哈哈大笑,李赫说“它叫,你们也可以重新给它取个名字。”

    收养的犬只数量太多,给狗取名也是一件麻烦事,大多是牧民随口叫的。

    小孩子喜欢动物,是因为动物的灵魂纯粹,而纯粹的灵魂会吸引到纯粹的人。

    李赫留在林场的时候,张超过来玩了一段时间。

    张超发现“你的耳钉,你没戴了啊?”之前他离开的时候,李赫破天荒去打了个耳洞。

    也就是三个月没见吧,李赫的耳洞就没了。

    当时张超问他,记得李赫的回答时“小白觉得这样很帅。”

    但张超根本不知道这个小白是谁。

    还没见过人,李赫就分手了。

    现在李赫平静地嗯了一声“不想戴了,就摘了。”

    起初他听见白这个字会难受,两个多月后的今天,好像就不算很难受了,也可能是因为心脏一直在抽疼,持续地难过着,让他变得麻木,从而察觉不到这种感受。

    他已经摘下了耳钉,耳垂的小洞很快就封上了,有个很浅的眼。

    他选择听郑老先生的话,以后就不再碰金属了。

    就像郑先生说的那样,他一碰金,就会容易遇到破事,遭受厄运。

    而白钧言的名字里,就带有金属,他这个人也像一把细小的刀子,看似薄薄一片,却是利刃出鞘。

    张超自己是失过恋的人,他太了解李赫的这种情况了,不过,对他自己而言,难受的情绪大概会持续半个月一个月,再久就淡了。

    但李赫和自己不一样。

    林场深处的露营帐篷旁,李赫从越野后备箱把保温箱搬了下来,里面冰冻的啤酒,炊火里燃烧的干树枝在夏夜里蹦出火花,李赫坐在户外椅上,喝着啤酒,望着夜幕星空璀璨。

    张超喝大了,说要给他介绍对象“我都听说了,那个小白,也不是特别特别漂亮,就是一大学生,送外卖的对吧。”他不喜欢唐凌他表弟,但张超认识更好的,“我给你介绍一特别好的。”

    李赫摇头。

    “我给你看看照片,长得好,搞艺术的,会画画,还有点混血呢,可好看了,你等等我给你看。”张超在s上翻了很久,给他看了照片,李赫的目光滑开了。

    “……这你都不满意啊??这颜值可以当明星了,你是南加大,他是北加大,多有缘啊。”

    李赫沉默地喝酒,眼睛垂下,落在火焰上,说不要。

    “那你要什么样的。”

    “要…白白的,”他脑海里浮现出白钧言的样子,“要白小卷儿……”

    “又是他!你一晚上说了几次了!”张超怒了,“你有没有出息!把病治好了,我看他回不回来跪舔你!”

    他说的“治病”,和李赫理解的不是一个意思。

    “治不好了,”李赫放空的漆黑眼底,倒映出摇曳火光,身旁的地垫上趴着几只跟着他出来过夜的狗,他语气轻,“哪有……说忘就能忘的。”

    这是他最近悟出来的,忘记一个人,远比喜欢上他还要困难。

    有时候觉得白钧言很可恨,如果再次见到,自己要报复他,怎么报复呢,李赫心里也没有数,要不,罚他在地上学乌龟爬,学兔子跑,有时候他还想,是不是白钧言生病了,病得太严重了,不想拖累自己,才提出的分手。等分了手,又跑去寻死,李赫会不由自主的想,他过得还好不好。

    很多人或许会盼着前任倒霉,但李赫希望他能好好的,希望他可以去很好的大学继续念书,能交很多朋友,至少不必在生病的时候,没有人倚靠了。

    但他一定找不到比自己还要好的男朋友了。

    绝不可能的。

    李赫经常会有这种不切实际又很可笑的念头,就像张超说的,自己是病入膏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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