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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舍城位于蓬丘正中的交通要道上,不管从哪儿来、往哪儿去,几乎无一例外都要经过此地。www.pinwenba.com加之,能够与七大门派平起平坐的散修联盟“云水会”也镇守城中,更是确保了中舍城的安全性。

    故而,长久以往中舍城便自然而然的成为了蓬丘最为繁华的城池,也是最兴商贸交易的城池。每日都有许多不同的陌生修士在城门进进出出,因此有许多修为低微之人干起了咨客的营生专为那些第一次来到中舍城的修士引路。

    钱海生于中舍长于中舍,可谓是个土生土长的中舍人了。家中原也有桩不错的营生,然而他少时专心于修炼,并不关心家中事务。奈何他却不是修行的料,直到父母双双离世,还未能突破到出窍。为了能够养活自己,便只得放下修炼事宜出门找活。

    他见咨客不需要花费时间去学,也不必付出成本,只需口舌伶俐些、为人乖觉些,便足以胜任。而且,每天只需干成两三桩,便足够维持一天的生活了。因此,便干起了咨客的营生,而且一干便是三年。三年的时间,足以令他从一个只会点头哈腰的愣头青,变成看人下菜碟儿的老油子了。

    这日傍晚,钱海揣着手靠在城墙边上,眯着一双眼睛懒洋洋瞅着天空打哈欠。旁边馄饨摊的老王溜溜达达的踱到他边儿上:“哟,钱小子,还没走呢?”

    钱海斜着眼睛看他:“怎么着,难道我在这儿碍着你了?”

    老王啐了一口:“小子说话怎么这么冲呢!”

    钱海又转头看天,很桀骜:“乐意。”

    老王看了他一会儿,忽然开口道:“钱小子,你也老大不小了,怎么不找个好人家的姑娘呢?我跟你说,这过日子啊,就要两个人相互扶持着,才叫过日子呢!”钱海是他看着长大的,自然知道他一颗心全扑在了修炼上。但不是这块儿料,就不是这块料,何苦在上面浪费时光呢?

    钱海含糊的应了声:“再说吧。”他也知道老王是好心的,但是终归还是觉得放不下。也不愿就这样娶妻生子,一生碌碌无为。

    见钱海这样,老王哪里还不明白,到底不是自己的儿子不好管太宽。他也背着手看了一眼天空,恰巧看到一线金光从色彩瑰丽的天际闪过,便笑道:“哟,生意来了。”

    也就是这么会儿的功夫,金光已然近在眼前。只见它猛地向地上一坠,落地的瞬间迸裂成数道璀璨金芒。瞬息间,金光消散,一道颀长的清影从中显露出来。他进了城,恰巧城中悬挂的灯笼亮起。灯光落在来人身上却是个面貌清隽的青年女冠。

    女冠穿了身素白的合领大袖衫,外头罩一件青纱道袍,道髻上绾着同色逍遥巾。行走时衣袂飘飞,青纱似云若雾萦绕身周,其意态风流仿佛神仙中人。

    钱海做了这么些年的咨客,别的不说,只那一双眼睛便是利得不得了。他一眼便瞧出此人绝非等闲,且不说那身衣袍价值几何,关键是那股气度到底不可能是从小门小户出来的。简单来说,俩字儿肥羊!

    这下子也顾不上与老王混聊了,钱海拍去从墙上蹭的灰,三步并作两步行至女冠身旁,挂了一副笑,殷勤道:“这位道友可是头回来中舍城?”

    他一边说着,一边在心中啧了声,好高的女子。修行之人虽大多高挑,但一般女冠绝大部分不会超过五尺,这个女冠得是五尺打底了,看起来也就比他矮个二三寸罢了。

    那女冠侧过脸看了他一眼,并未因他突兀搭话而显露出什么嫌恶之情,反彬彬有礼道:“这位道友可是有何指教?”话语温和平静,眉眼间暗藏英气。

    钱海搓了搓手,他也是头次遇见这样温和的修士,便愈发殷切道:“不敢谈指教,在下不过小小一咨客罢了。如果道友是头次来中舍城,不如让在下带您到处走走瞧瞧?”

    却说那日纪启顺从余元卜处回去,花了两日时光将镶了“储灵珠”的漫随天外剑运用纯熟,便告别一众师长、好友,下了山往中舍城去了。因经脉已解开大半,她对灵气的指使又格外精纯,所以只是花了一天的时光便抵达了。她见天色已晚,遂按下遁光。打算先在城中歇息一晚上,明儿再改道碧潭阁。

    中舍城是中心高,外围低的地势,故而城门处自然是整个城池最矮处。她在城门处做了登记,进了城后才发现城中每三丈便挂一顶灯笼,每百丈便悬一颗启明珠。而城中最高处的云水会之上,更是飘浮了一轮银月似得硕大启明珠,与天空中的圆月遥相呼应。

    夜色渐浓,宽阔整洁的街道上却恍若白昼。她站在光线柔和明净的灯光下仰望中舍城,仰望这座仿佛浓缩了诸天星辰的繁华城池,心中不由赞叹其撼人心神的壮丽夜景。

    忽闻耳边有人搭话道:“这位道友可是头回来中舍城?”

    纪启顺侧过脸,见是一个穿着灰袄的高大男人,便随口道:“这位道友可是有何指教?”对方笑得殷勤,却不引人生厌,只言自己是此地咨客,愿为她引路云云。

    她思考片刻便答应了,虽说她养气时便来过中舍城。但是那次她急着转道去俗世游历,并没有心情在此游玩。所以,对此地唯一的印象便是人挺多。今日一见方觉往日有眼无珠,且思及左右都要明日才要离开,便起了参观一二的心思。

    灰袄的男人在前头引路,边走边道:“小人敝姓钱,钱海。不知道友怎么称呼?”

    她也礼貌作答:“小姓纪。”

    钱海笑道:“原是纪道友,纪道友可知道本地三最?”

    纪启顺道:“还请赐教。”

    “这第一桩最,便是云水会。”他抬起手点了点最高处的堡垒,又接着道,“第二最,乃是每年春秋季节的交易会。每到谷雨、霜降这两天,云水会便会组织起为时三天的交易会。这个,想必道友定然是知道的。”

    纪启顺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知道。

    钱海带了三分遗憾道三分同情道:“原本还有小一个月就到谷雨交易会了,可惜道友还未到达出窍,不然还能去见识见识呢!”

    闻言纪启顺先是一愣,随即明白过来,因她经脉被封、威势极其内敛,是以钱海并未能够发现她实际上是出窍修士。但是她并不说破,因为没有必要。

    倒是钱海注意到她的那一愣,以为是自己触动了对方的伤心事,便劝慰道:“道友不必气馁,我观道友年岁尚轻,定然会有所突破的。”

    纪启顺微笑颔首:“借你吉言,也祝你早日有所突破。”

    钱海苦笑摆手:“我怕是不成了,都这个岁数了。”

    纪启顺少小拜入仙门,身边门人好友无一不是资质极佳之辈。十五岁前突破养气,二十岁前突破出窍乃是常事。饶是苏方,原本资质亦是上佳,且家境殷实。就算突破不成,也能食用丹药相助。

    所以乍然听钱海说自己不成,不由皱眉反驳道:“道友如何能这样妄自菲薄?我观阁下年纪也并不很大,怎能这般容易就轻言放弃?”

    钱海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满面愁苦:“我猜道友不是宗门子弟,便是家境殷实罢?你恐怕不懂我们这些人的苦楚,我虽自小生于蓬丘,但资质并不很好,乃至于通不过各大宗门的考核。因为我的坚持,父母便供我在家中修炼,但是直到父母去世,我还是这个样子,你说我还能有么指望?我甚至连一颗平云丹都买不起。”

    此言听得纪启顺不由愣怔住,她们这等宗门弟子从来都是不屑于食用丹药的,然而这世上竟然还有人连最差的平云丹都买不起。这实在是有点超出她的想象,因而一时不知该如何接话,便沉默的向前走着。

    倒是钱海马上恢复了笑容,又侧过身显露出身后灯火璀璨的集市,同时伸手遥遥一指:“这第三个最,便是本地的夜市!运气好的,一毛不拔得宝物;运气差的,身家全出无所获。有人悲嚎,有人狂喜,一切全看缘法。”

    不过,看来纪启顺与此处夜市,恐怕没什么缘分。她在其中转了一圈,只觉得眼花缭乱,并没有什么想买的东西。且她白天行路颇多,又因自身情况特殊使用灵气时耗费了颇多精力,所以此刻已经感到了些许乏意。

    钱海察言观色是一绝,见纪启顺如此便提议道:“这夜市若是看不到有缘之物,逛来逛去也没甚意思,不如在下带道友去客栈休息?”

    纪启顺颔首道:“也可,寻一处清净住处便可。”钱海略一思量,便带着纪启顺拐上了一条小道。

    曲曲折折的走了大约半刻钟的功夫,夜市上的喧哗声响便渐渐消失了,前头渐渐现出一处檐下挂了两盏八方宫灯的门楼。走到近前才发现其上悬了一块儿乌木的横匾,匾上有走笔厚重内敛的四个大字飞花客栈。

    钱海走上前,捻住门环轻叩其门。

    片刻后,漆门缓缓向内打开,露出开阔的门庭以及一栋三层的客栈。一个披着外袍的青年男人慢慢走出来,双手抱胸倚在大堂的门框上,笑骂道:“我还在想大晚上是谁扰人清梦,原是你这杀才。”

    钱海仿佛与他很熟:“姚掌柜不要拿我当傻子,这门都还没有落锁呢,难不成掌柜往时睡前都不落锁?更何况我这不是要给你介绍生意吗?恐怕你就是落了锁,也得心甘情愿的开门来呐。”

    男人挑起眉,看了眼纪启顺,微笑道:“看在灵石的面上,暂且饶你这一回。”话毕兀自转身,踱回了大堂。

    纪启顺看了眼钱海略一思量,手掌轻翻从乾坤袋中摸出十颗下品灵石及一支青瓷小瓶递予对方,微笑道:“余观阁下非是无心大道之人,望道友莫忘初心、善应机缘,日后或有再见之时。”说罢,轻拂其袖迈入门中。

    钱海捧着灵石与瓷瓶,愣愣的看着她走动时扬起的袍角、幅巾云雾一般的从眼前飘过,直到漆门再次关上才回过神来。他抬起一只手挠了挠下巴,在心里纳闷的嘀咕一声:说的都什么意思呐?又对着手上的灵石叹了口气:“才十块下品灵石啊。”

    他将灵石往腰间一塞,这才拨开青瓷小瓶的瓶塞往里头看了一眼,吓得差点将瓶子扔在了地上内里竟是三颗回天丹!回天丹、平云丹,都是助养气修士突破出窍的丹药,平云丹是此类丹药中最差的,但再便宜也要五十颗下品灵石呢,而回天丹少说两颗中品灵石!

    他心中又惊又疑,最多的却是无以名状的感激,不由肃容对门一揖到地。

    穿过门庭,进入大堂。

    纪启顺发现整个客栈都布置的十分雅致,壁上所挂画作虽非名家墨宝,但其中功力亦不可小觑。工笔花鸟的笔触细腻、精细巧密,而水墨写意则是走笔狂放不羁、用墨酣畅淋漓,从中可以窥见画者必是胸有丘壑之人。

    她将视线转向底下落款彦敏散人,这四字却十分厚重内敛,恍惚与客栈牌匾题字是同一人。不由轻叹一口气,目光再次落在画作上,心中泛起一阵奇异的共鸣。只觉得若不能与此画者相见,当真是大大的一桩憾事。

    忽闻耳边有人道:“喜欢?”

    纪启顺侧过脸,便见那掌柜立于身旁也看着壁上画,遂轻道:“若能得见此人,死不恨矣。”她这样说着,面上不由就露出向往之色来。

    那掌柜轻笑一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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