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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那么多系统币购买方子,才会那么细致地预防,再如何,季宣和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身边的人一个个死去。不到万不得已,季宣和不想动用写手系统。

    季家有两个铺子,掌柜的和其他人打交道,康平县城内的小道消息还算灵通,稍远一些就没多少获取信息的渠道。如今两个掌柜又得了主家的吩咐,无大事不会登季宅的门。季家倒是风平浪静,日子照样过,只是轻易不出季宅大门。

    季宣和不清楚这场雨是遍布锦朝,还是就在康平县附近肆虐。往好了想,若下雨范围小,那倒是锦朝的幸事。若南方也如此,不用想就知道结果肯定不那么美妙。康平县这样少雨的北方都如此,可以想象本就处于雨季的南方将是如何的景况。

    时疫并非一定由动物开始传染,人自身也是可以染上的。最近一段时间,季宣和要求季家上下都注意清洁,吃食一定要煮透,宁可口感稍次一点。平时打井水时,不要将雨水带进井中。林林总总加起来好些个注意事项,季家上下都牢牢记住。

    季宣和在现代经历过一回传染病,很多条例都还记得大概,加上甄老夫子在一旁补充,邵云辰把关,季家上下被打理的井井有条。

    “宣和,院子里积了约莫半个鞋底厚的水,今年的粮食收成看来好不了。”午后是两人的自由时间,邵云辰望着泛着波光的院子,脸色有些暗沉。

    “咱们院子垫的比较高,我们这边尚且如此,村子里其他人家估计积水情况更加严重,田地里就更不用说了。”季宣和望着乌蒙蒙的天空,近些天雨势不大,只是一天到晚飘着雨丝,也真够烦人的,“咱家不缺这点银子,只要人没事就成,希望别出什么事才好。”

    “笃笃”敲门声响起,门子李仓上前应门,他谨遵主子们的意思,确定是杨家埠村长,才欲打开大门,便听到杨祝礼村长阻止了他的行动。

    “不用开门,我说几句就走。”村长顿了顿,才开口道,“知县派了衙役来通知,但凡生病的家禽家畜一律杀了焚烧,病牛也如此,宰了之后等雨停进县衙通禀一声即可。水要煮开了才能喝,不要饮用河水,水井要用盖子盖好,最好在上面搭个棚子。食物要煮透,多备些治疗伤寒的药材,身体不适尽早去看大夫。嗯,就这些,你可记好了,别落下什么。”

    杨村长又重复了一遍,确定李仓记住了才往回赶。

    杨家埠两百多户人家,自是不可能都由村长亲自通知,杨村长亲自跑一趟也是看好季家。俗话说莫欺少年穷,更何况季家根本就不穷。这几年来,杨村长看着季家日子过得蒸蒸日上,他眼瞅着季家比村子里其他几家地主生活还要宽裕,不介意顺便卖个好。

    甄老夫子听了后摇摇头,康平县知县还是嫩了点,亏得他运气好,要出事早在之前就出了,哪等得到现在?不过亡羊补牢其时未晚,在还没出事前采取行动,也算他没有蠢笨到家。

    正当季宣和以为一切都云开雾散之时,二舅派人送来消息,南方有部分地方发了大水,一些善后没处理好的县镇染了时疫,且病因不同,有的之前就有过先例,很容易就能治愈,个别县镇病因比较复杂,当地大夫正在加紧着手诊治。

    大灾通常伴随时疫,朝廷这方面应对还算不错,派出擅长疫症的御医前往疫区,并调集足量的药草。如今南方通向北部的各个要道都有兵丁把守,以免时疫扩散开来。

    不只如此,部分被纳入锦朝版图的北部草原地区,一者吃的并非井水,二者蓄养了大量牲畜,卫生情况不容乐观,时疫也开始爆发。

    对于杨家埠来说,无论是草原还是南方疫区,都相距甚远,正常情况很难传染给他们。二舅派人送信给季宣和,不过是让他多些防备,心中有数,以免被打个措手不及。

    季宣和让来人捎了封回信给二舅报平安。他其实非常庆幸,穿越前辈的努力并没白费,大多数疫症都能很快治愈,百姓们谈及时疫也不会立马色变。

    纵使如此,季宣和也没有松懈,季家人一如既往安守在家,尽量不与他人接触。

    朝廷派兵丁在疫区附近设岗哨,也是在疫情爆发之后,之前还不知道有多少病菌携带者流向他方。

    自从知县派遣差役通知各个村镇之后,杨家埠村民除开外出看庄稼,基本都闭门不出,一个个防人跟防贼似的。

    季宣和虽然不知道明末具体情况如何,但是如此大范围长时间降雨肯定是没有的,如今的锦朝处于明末时期,大方向上差别不大,细节上却大不相同。好在他本身对于明末这段历史也不甚了解,知道个大概已经足够。

    随着降雨的持续,时疫爆发的县镇越来越多,药材开始短缺,不断有体质弱的染病者因买不到对症的药材而苦苦挣扎,继而迎接死亡。

    杨家埠最终也未能幸免。疫症并不严重,杨家埠唯一的郎中杨湛就能诊治。能治愈的疫症本来并不算什么大事,只是大家都人心惶惶的,没染病的也到杨湛家抓药。如此一来,不到半天时间,杨郎中家药柜就空了。没买到药材的村民急急忙忙跑到镇上县里,谁成想其他地方也大都如此,只有运气好的人才有幸能买到。

    杨湛家。

    “当家的,亏得我留了个心眼,让你留了几份药材自家用,要不然家里有人病了看你咋办?”周氏一想起她听到的消息,当下仍心有余悸,“咱家就你和二弟两个壮劳力,剩下的老的老小的小,如今哪都药材紧张,染了时疫想靠自己捱过去基本是个笑话,真到那时,那些买了药材没染病的难道能匀给咱们一些?省省吧,真到了那时,求爷爷告奶奶都不一定有人能那么好心。以后当家的你可得长个心眼,我知道你仁厚,但也要为一家子想想啊。”

    杨湛听了有些讪讪的,他还不至于仁厚到不顾自家人,只是一时没想那么多,幸亏自家媳妇脑子转得快,不然他还真不知道要怎么处理了。

    有一就有二,只要雨没停,疫症很难拔除干净。康平县辖下多番防备,还是免不了染病的人越来越多,有外边的人带进来的,也有本地自身爆发的。

    由于药材在疫情爆发初始就被抢购一空,原本死亡人数不该这么多,可惜人都是自私的,人人都把着手中的药材不肯放,致使染病身亡的人比预想中的要多。

    当然也并非所有人都见死不救,有那心肠不错,关系又近的,匀出一两份,这样的事情也不少。可与之相比,更多的人秉持着自扫门前雪,休管他人瓦上霜的态度。

    杨家埠半数以上村民都姓杨,杨村长的老爹就是杨氏一族族长,族长父子两人协同族老多番劝说之下,让杨氏一族买到药材的人家每家匀出两份,多补他们一些银钱,就算这样,药材还是不够,族里没了几个老人和闺女。

    那几家满屋白色,染时疫身亡的家人还不能入土为安,心里愤恨异常。

    可这又怪得了谁?康平县久未经历疫症,最初知县应对措施不当,百姓行动又太过迅速,等知县等人反应过来时,药铺都已经空了,再想弥补已经为时晚矣。

    这回是他们手脚慢了一些,换成他们自己买到药材,也未必就有那么好心能给别人用。只是他们不会这么想,他们只当是他人心狠,得了不治之症也就算了,明明能治愈却要眼睁睁地看着家人一步步走向死亡,那滋味确实不好受。

    杨氏一族还算好的,起码还有人坐镇,有人拿主意。杨家埠小半数其他姓氏人家就看他们的运气和人缘了。有些人家运气好,一大家子都平安无事,有些人家就只能自求多福了。

    季宣和对于杨家埠的情况并非一无所知。在时疫尚未在杨家埠爆发时,邵云辰佩戴的小月佩就莫名发凉,小月佩几年来被他润养出的光鲜色泽也变得暗淡晦涩。

    小月佩上显示出模糊的字迹,季宣和夫夫仔细辨认才看清是个‘疫’字,除此之外,小月佩上还有红蓝两个箭头,一样不甚明显,红色箭头直指杨家埠,蓝色箭头则指向另外的方向。

    字和红色箭头比较好理解,至于蓝色箭头,两人琢磨了一番,都认为指引的是安全方向,只不知提前了多少时间预知。两人没有急于知道答案,无事人一般该干嘛干嘛。

    直到佃户刘家明披星载月偷偷来季家求药时,季宣和夫夫方才得知杨家埠的情况。杨家埠有人染上时疫只比小月佩提示晚了将近五个时辰,小月佩润养了好几年,一朝提示完毕又重新变得色泽暗淡,仅比当初季宣和从祖父手里接手时好上一些,这不得不让季宣和猜测提前预示的时间是不是和养玉的时间有关?

    小月佩有动静了,大月佩仍旧色泽明亮,安安稳稳地待在季宣和脖子上。

    时疫还没爆发时,人们仍有心情去田间地头走走,看能不能保住一部分收成,等时疫爆发之后,谁还管庄稼?还是人命更重要。

    这场雨一直下了一个多月才停止,等天放晴那日,人们和天色一样阴沉沉的脸总算绽出一丝笑容。雨停了,那么时疫就能慢慢过去,用不了多久就能正常出行了。

    死于时疫的人都要焚烧,骨灰也得密封于罐子内才允许家人安放进棺内安葬。这是朝廷明文规定的,谁都不敢多言。随着疫情散去,人们重新出门活动之后,到处都是哀乐,一时间满眼凄凉。

    康平县官员最开始处置有些不当,后续动作却还算不错,疫情并非最重的,与其他疫区相比,死亡人数比例不算高,排在中等位置,估计知县的官帽子丢不了。

    有些能干的知府知县,只要是常见的疫症,治下死亡人数极少的也不是没有。这样的官员,等疫情过后必将得到朝廷的嘉奖。

    待疫症彻底过去后,邱伯去康平县城查看,季宣和则携着邵云辰踏在宁庄的土地上。

    经过一个多月的雨水洗礼,春小麦之类不耐涝的作物已经绝收,水稻还有部分幸免。季宣和看着田间挺立着稀稀落落几株稻苗,神色异常平静。

    早在天晴,田间雨水放干之后,邵云辰就让庄户们种上了土豆和红薯,若有余力就种一些耐寒的蔬菜。土豆和红薯这两种作物不管如何,即便无法成熟好歹也能收上一些。这次不用季宣和派人示意,佃户们看了主家如此动作,也主动效仿着做。

    季家两个庄子上大部分牲畜在一开始就被宰杀,成年的只留下耕牛和奶牛,如今畜栏中牲口寥寥无几,这倒省了很多事,很少有病死的。

    季宣和看着走在自己身边的邵云辰,面色平缓下来。邵云辰这么一个大少爷跟着他过日子,几年下来,如今对农事已经非常熟悉,更是能举一反三,种上土豆红薯和蔬菜,怎么着也能弥补一些损失。

    人们都不是蠢的,看了季家的行事动作,但凡有些脑子的村民都开始根据自家的情况种植一些作物,或粮食或蔬菜。七月中旬并不算太晚,粮食不敢保证,至少这个季节能种的蔬菜还真不少。

    看了宁庄的情况,季宣和夫夫又去盐田看了看。将近两个月没有产盐,负责盐田的冯宝山有些急了,嘴角都起了燎泡。盐田一年产出多少可是和他家收入多少息息相关的,产盐高峰期空窗近两月他不急才怪。

    “今年情况特殊,不怪你们,只要刨除这两月,其余十个月产盐量符合要求,你们的月钱照给不误。至于额外的收益,必然会降一降,毕竟这两个月的损失不能全由我们承担,冯老伯,你可同意?”邵云辰和季宣和商量过,庄子盐田的事情归他管,铺子则由季宣和处理。

    一听到主子行事如此宽厚,冯宝山也不愁眉苦脸了,整个人看起来精神不少。他有一大家子要养,季家本身给的待遇就不错,如今得了这样的保证,他仿佛踩在棉花堆里似的,对往后的活计更有干劲了。

    “多谢主子们,婆娘,快去叫大郎几个过来谢谢主家的厚恩。”话还没落,一阵脚步声传进众人耳中。

    “来,来,大郎你们都过来,主家心善,咱们一家子给主子们磕个头。”冯宝山很是感激,自是诚心诚意给季宣和夫夫叩首。

    两人没有多待,交代完事情就回了季宅。

    冯家大郎有些摸不着头脑,语带疑问:“爹,咋回事?看您乐的。”

    “主家免了这两个月的产盐量,只要余下十个月份产盐量达到要求就成,若超出要求,照样有奖赏,只是奖赏要比往年少些,你说我能不高兴吗?”

    大郎:“啊,真的?我还担心今年日子难过,这下子好了,不用再节衣缩食了。”

    冯宝山婆娘也乐眯了眼:“这主家不错,不像上一家那样干多干少都一样,多了和我们没啥关系,少了,我们家日子就没法过了。”

    ……

    季家损失最小的就是暖棚,里面并没有积水,蔬菜长势很好。除了暖棚之外,季家其他产业都有不同程度的损失。损失最厉害的是两个田庄,盐田和两个铺子只损失这一个来月的收益。

    半下午,邱伯从康平县城返回季宅,也带来了县城的消息。

    县城季宅一切安好,两个铺子则都有人染了时疫,因着药材准备充足,很快就痊愈了,人员并没有什么损失,就是有近一个月没开铺子,邱伯去的时候铺子已经重新开门做生意。

    经了一场时疫,各种货物价格都有所上涨。季家杂货铺和云记布庄都得重新进货,邱伯好一阵忙碌才搞定此事。

    这一场雨不仅毁了庄稼,连布匹粮食之类都有不少受潮发霉,人们损失不少。

    季宣和看了自家的存粮,发现也有部分受了潮,好在情况不算严重,晒一晒就没有问题。

    这日季宣和收到了二舅的回信,直到此时,他才算放下心来。在这个世界上,能让他牵挂的人不多,投之以桃报之以李,他又不是无情之人,只要真心待他,他必还以真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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