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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愈觉口舌干渴，身心燥热，而至大汗淋漓。

    那边雅间开始频繁要水，子璎与道臻便知计成，轻开房门打算功成身退。

    就在此时，隔壁雅间房门忽然洞开，只见灵宝衣衫散乱，眦目大喝道，“我就知有人捣鬼！”

    道臻和子璎相觑一眼，电光火石间心领神会，道臻对着子璎抬手便是一拳，直打得子璎头晕眼花。

    接着她一把拨乱自己的头发，飞身扑向灵宝，抱住他肥硕的大腿狂哭不止。

    “郎君饶命，我家兄长还是个黄花大闺男啊，家中、就他一根独苗，实在、实在不能让您糟践了他啊呜呜呜……”

    道臻这一哭闹，惹得鸿宾楼满座侧目，子璎咬咬牙，做出掩面弱弱啜泣状，众人一看便知，这是纨绔灵宝在欺女霸男了。

    灵宝急火攻心，五内俱焚，此刻恨不能找一缸凉水迎头浇下，偏偏道臻还涕泪满面，抱着他连声哀求，气得灵宝捏起道臻的脸就是两个大耳刮子。

    霎时，道臻只觉脸皮发烫，鼻间流出两股热流，脑袋犹自嗡嗡作响。

    堂下的窃窃之声此起彼伏，还有些忍不住仗义执言，子璎见道臻受伤心头一惊，正想起身，对上道臻决然的眼神，生生停住了。

    两位言官还没到，此刻露馅便是前功尽弃。

    灵宝焦急欲走，拖着道臻艰难前行两步，道臻一双手耙子似的抓住他不放，一时间又被狠狠踩打了好几下。她疼得闷声直哼哼，神情却很是坚毅。

    灵宝不想碰上个硬骨头，红着眼怒道，“你到底是谁，为何害我？”

    道臻咧嘴向他坏笑，牵动了伤口又冷嘶一声，斜眼看到两位郎官肃容踱进鸿宾楼，身后不远处德文的身影一闪，飞快避开了。

    她瞬时卯起一股劲，大哭道，“郎君好狠的心，呜呜，我家兄长天生弱智，不过皮相好些，也是无趣，郎君、郎君就放过我们吧！”

    子璎听到道臻又给他加了戏，忙不迭抓起一把头发，边顽边傻笑。

    灵宝七窍生烟，骂骂咧咧地只管对付道臻，无意间两人已来到楼梯口，灵宝犹要往前，道臻眼明手快，一把放开了他。

    灵宝脚下一空，沉重的身子几番滚转，震得鸿宾楼几近倒塌。

    在众客的嬉笑中，随着一股烟尘掀起，灵宝重重着地，衣襟大开露出肥腻的胸脯肉，已然晕厥过去。

    两位言官摇了摇头，又轻叹一回气，负手离去。

    那日之后，灵宝便在建康地面上销声匿迹了，后来，道臻只隐约听闻他谋了个太守的职，外放去了边城义兴。

    心神回旋，眼前人目光柔和，凤眸微翘，双眉斜飞入鬓，说不出的隽美英气。道臻喉头发紧，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午后日光明耀，半空中折映着一道光柱，尘埃缓缓浮动。后院人声寂灭，只微闻护卫巡防的甲胄撞击之声。

    他瞧着她皎洁如玉的面庞，轻道，“三年过去，你空长了年纪，却没长什么本事，还似当年一般，伤敌八百，自损一千。”

    若在平日，道臻大约会不甘落后地回嘴，当日你何止损伤八百，至少有一千二罢。

    可眼下她满脑子都是兰芝怯弱无助的模样，根本懒得与他应付，只沉声道，“放开。”

    “你脑子清醒一点……”

    “放开！”烛台尖锐的铜钉一瞬抵住他的脖颈，皮肉微微下陷。

    桓玄眉头紧蹙，目不转睛地望着她，片刻后，缓缓松开了手。

    道臻抬脚刚要走，只听桓玄忽道，“贞洁难道比性命重要？”

    道臻定住，桓玄又道，“若你身犯险境，王子璎可会袖手旁观？”

    单此两问，问得道臻心如刀绞，肝肠寸断。

    日光酷烈，道臻呆立在垣下，望着砖壁上自己纤瘦歪斜的一道影，久久不能动弹。

    厢房木门上的雕花与栅格忽化作一张张人脸，带着讥讽，嘲笑道臻的无能为力。她忽然明白，自己再也不是当年那个可以无所顾忌，为亲友两肋插刀的小姑娘了。

    绷紧的弦倏然断裂，道臻眼前一黑，软软瘫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