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乎你察言观色的能力是负的。那我现在非常直白地告诉你,我不会做什么粉丝簇拥万千宠爱的艺人,也不需要维持那种虚伪透顶的假象,我的确是演戏的,但我不是每分每秒都要演戏的。你想要找那种演员的话,就解约吧,因为我以后只会越来越让你不满。”
说完,周且听瞬间解开了对助理的所有桎梏,扭过身子大长腿迈开大步干净利落地离开了工作室。
他们所在的地方很偏僻,大部分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场地中央的女艺人身上,只有离中心相对较远的那个化妆师无意中看到了角落里的那一幕。
她看到吕品在对方走了之后还傻傻地呆站在原地,脑门的刘海还维持着被掀起来的状态,不禁过来调侃道:“哇,额头咚哦,解锁新姿势。”
在吕品日后的回忆中,那大概是他和周且听之间的第一次不合。
当时他只有二十一岁,在云图工作不过大半年,就像前文说到的,他没有什么经验,也没遇到过什么正经的艺人。面对生活阅历不知比他多上几倍的周且听,他就好比是个什么都不明白的小孩子。周且听的演艺生涯在之前的几年对外界袒露的只有一片空白,然而他在人前表现出的舞台素质却远不是一个初登台的新人所能比拟的。吕品对他的了解少得可怜,周且听给他的感觉就像是凭空蹦出来的一个人,孑然一身。他没有从周且听的行李中找到一丝一毫别人的存在,照片、纪念品、有意义的老旧的儿时玩具,甚至只是只言片语,他从未听周且听提到过自己的家庭和朋友,也从没见到过他向外界打电话。没有来自英国的问候,也没有本地的友人作客,就好像他的生活中只有自己一个常驻客人一般。
吕品一开始以为大概是和家人闹了别扭,可是会有做父母的在儿子远渡重洋离家半个月杳无音信的时候,还能沉得住气不试图联系示弱么?
这种感觉就好像,周且听潇洒地一个转身,只留给了英国一个洒脱的背影,来到中国后开始了一段崭新的生活。
通常情况下吕品在周且听的面前只敢说些有的没的生活琐事,像今天这样主导他的生活还是破天荒头一次,因为他知道周且听这个人忍耐度不大,在触及到个人生活主权的时候更是极其苛刻难伺候。他需求主动与自由,今天这样被吕品拉着满世界逛半天已经是他的极限了。
吕品觉得,周且听这个人吧,你说他讲道理,可他根本懒得和你约法三章,你说他不讲道理吧,他每回发怒却都留着底线和余地。这人随便往哪里一坐,表情不悲不喜,没有忧郁朦胧的电眼也没有含笑莞尔的嘴角,然而周遭的一切已经与他有了一层隔膜。那一双眼睛多么会说话,却一句也不肯多说。他与一切都无关,也半点不想染上关系,就像个彻底的局外人,非常清晰地区别开自己与他人。
吕品从没遇到过这样的人,也说不出来看着这样淡然如烟的周且听心里是什么滋味,他每每想要试图融入周且听的生活,总会碰一鼻子灰,然而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想要融入的是怎样的生活。他只知道周且听浅眠,嗜酒,演技绝群,不善修边幅,对很多事物都没有任何喜爱或厌恶的表现,但却是个字典里没有黄灯只有通行和禁止的人。他可以坦言,自己对周且听有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畏惧,但这样独行的周且听,却也让他出于本能地很担心。
吕品大概能体会到一点,他和周且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所以无论怎样两人都踩不到一个节奏上去。可是周且听这个人站在那里,他随意往远处放空张望,看着他没有任何表情可以揣测的五官,你就会忍不住想要知道他在看什么,又在想什么,他的过去和现在究竟是怎样的。
吕品觉得自己再琢磨一百遍一千遍,也琢磨不透周且听的心思。
他也不知道周且听是怎么顺利平安回到自己公寓的,不过他给公寓座机打过去电话的时候确确实实是周且听接听的,虽然最后被对方意料之中用一句“没事不要打过来”挂断了电话,但好歹是确认他没有在外面迷路乱转。心里一颗石头落了地,他却默默叹了口气。
啊不过就是想让周且听把他本人代入一个艺人该有的正常生活,怎么最后自己就被当小狗崽子训了一顿呢?非主流也不是这个样子的呀?
不过只是年长自己五六岁,吕品却第一次感觉到他和周且听之间隔着的不是代沟,而是鸿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