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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明日起,你暂代显字营千总之位,一干人员调派,指挥,生死性命本将全交于你手!”陈显达从怀里慢慢掏出一个小小的印章,上头雕着一只栩栩如生择人欲噬的老虎,千户官死死地盯着李永仲,咬着牙一字一句地发声说道:“本将现将官印交于你手上——你须记得,这官印非止权柄威福,还担着一千多条汉子的身家性命!你若接下,哪怕只有一日,也是这一千多号人的天,你跺跺脚,这显字营就要颤一颤!李永仲,你敢是不敢!?”
李永仲干脆利落地撩开前裾,面向陈显达单膝点地跪下,沉声道:“卑职敢!今日在同袍面前,我李永仲发誓——若有兵士不得食,不得食;若有兵士不得眠,我不得眠;若有兵士不得衣,我不得衣!”
“好!”陈显达目光炯炯,朝李永仲暴喝一声:“接印!”
在显字营全体队官的围观之下,李永仲起身前行两步,在陈显达身前停下,躬身弯腰。千户官抓着那小小的印章,却似有千斤重量,压得他险些伸不出手去!最后他面色狰狞,用力地将印章塞进李永仲伸出的双手中,长出一口大气,双腿一软,险些就要跌坐在马扎上!
不动声色地努力站直,陈显达看着李永仲,缓下口气,又开口道:“李队官,本将暂将显字营交给你,希望你能以全营军将为重,在对白莲教一战中,打出咱们显字营的威风来!打出你李永仲的威风来!叫那些个叛逆小人,听见你的名字就要腿软发抖!”
李永仲收回印章,直身起来,直视陈显达的眼睛,再认真不过地答了一句:“卑职省得!”
于是,不管显字营的军官们还有甚么想法,至少在这个晚上,他们必须接受现实。队官们或者真心或者假意地同李永仲贺喜,但言语之间,那种微妙的距离和怀疑扑面而来,让李永仲颇有一些当年他刚从父亲李齐手里接过井场大权时面对下头的管事们质疑的感觉,如今旧日重现,让他很有些感慨和怀念。
既然终于将这件大事底定,陈显达顿时松了口气,当下就觉得眼前似有金星直冒。他略定一定神,在马扎上坐下,清清喉咙板着脸道:“事情未完,这是闹甚么?都坐下,待本将把此事好生分说,你等要仔细准备,这回同翔字营联手,却还是大姑娘上轿,头一遭!你们不可堕了咱们显字营的威风!”
当下立刻人人打起精神,都向正中的陈显达望去。他心下满意,面上却只是淡淡,又叫李永仲:“李队官,现下你既然暂代千总之职,明日中军会议,就是你去!你放心,军门面前,本将已提前分说清楚!但毕竟你年轻,恐怕到时少不得有些为难之处,你现下好生听!不要明天在中军丢脸!”
李永仲神色立刻一凛,比之方前更要认真地点头应是:“是!卑职知晓了!”
嘱咐完李永仲,陈显达方环视左右,沉声开口:“这镇川东,现下咱们就知道在白撒所附近,但究竟人数多少,装备器械如何,全然不知。从俘虏嘴里撬出来的消息就这样多,唯一比较确定的是,那镇川东的老巢在泸州,但现下为着和蛮子联络方便,他几个月前就悄悄到了白撒所!据说有不少百姓受了蒙蔽,现在虽没有个确数,但镇川东手里,可信的兵力就有三千!”
这个数字立刻让队官们倒抽一口冷气,当下周谦就嚷嚷出声:“就算咱们同翔字营算在一起,那也只得两千出头!中间差着一千呢!更别说可能还有更多的,到时候万一他们是咱们兵力几倍,这仗还怎么打!?”
“你闭嘴!就你一个聪明,就你一个知道完了!”陈显达狠狠地瞪了说话永远不过脑子的周谦一眼,恨铁不成钢地骂道:“你是没打过仗的青瓜蛋子么?土匪能同精兵一般?更别提里头还有不少裹挟的无辜百姓,这样的军马,便是万人也有甚么可怕的?!再退一步说,贵州一地自来贫瘠,他一个外来户,能搜到多少粮食?能养多少兵!?”
李永仲替周谦解围道:“周队官说得也不无道理。”他面色凝重地道:“哪怕是三千头猪,要杀也且花些光景,更别提这里头的贼人无一不是在生死之间走过几遭,如滚刀肉一般的角色!咱们一则是兵力上头少过对方,二则,咱们营里倒都是勇锐之士,但还有和翔字营联手……”他看了陈显达一眼,没再往下说。
但这未竟之语意思很明显。队官们议论纷纷,都以为李永仲刚才这话说得很对。论起战力,他们显字营在川东里头算是数一数二,但翔字营除了出了个勉强算是勇将的军门族侄,当真是没怎么听过名声。
军官们商议一阵,最后却没商量出什么好办法。陈显达告诉他们的信息很少,除了对方的兵力也许是三千以外,其他消息真是再没有了。李永仲问镇川东究竟在白撒所哪里,陈显达苦笑着告诉他,没人知道。
“这实在是……”李永仲实在不知道该对此如何评价,只能一边摇头一边道:“打仗没有这样的,甚么都不知晓,就叫咱们去,这同干巴巴地去送死有什么两样……”
陈显达心里亦是此想。单论川军兵力就有数万,更别提大方同赤水两地明军,哪怕奢安二人合并果有十万,明军与之相比并不弱于对方,哪怕现下突然冒出一个莫名其妙的白莲教,以明军此时兵力,也能把对方打得个落花流水!
“两个营头不过两千余人,这么点子兵马在蛮子面前当得了甚么?还要大老远的走到白撒所去!难道还真指望区区两千人就能把那劳什子的白莲教平定镇服下去?恐怕也太有些一厢情愿了罢!这侯军门这葫芦里头到底卖的甚么药?”(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