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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sp;齐以琛说过,江夏初不喜欢揣测,若真论起此,她绝对是个各种高手。这话很精准。
这个女人啊,聪明得让左城毫无办法。
该如何回答呢?是?不是?都不好,哑口无言。沉默着大步走到她眼前,伸手,握着她的肩,他只说:“你会好的。”
模棱两可的答案,竟不知,左城也会逃避。
这病源果然是他啊,那她一定无可救药了,江夏初这样笃定着,对于左城,不敢抱有庆幸了。
这下好了,左城是个疯子,她是个病态,距离好像更近了,真是不喜欢!江夏初眼里闪过一闪而逝的厌恶,抬手,拂开左城的手:“世上有四件事情你掌控不了。生老病死。所以那些‘你会好好的’、‘我不会让你有事’之类的话不要再说了。”
转身,朝着走道的深处走去,唇角微微莞尔:生老病死,四件之中,只要占了一样,左城就掌控不了了,虽然疯狂,但似乎是不错的假想。
身后,左城顿住脚步,冷笑自嘲:“少了一件。”剔透瓷白的手指,指着前面人的背影,他轻启唇,“你。”
这世上,无所不能的左城,有五件事情毫无办法:生老病死,还有江夏初。
起步,缓缓跟上,不急不慢地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走道的尽头,是一道门,写着秦熙媛治疗所。
握着把手,门还未开,左城手覆在她手背,他问:“会怕吗?”声线轻柔,温柔得不像左城。
“只是睡一觉。”江夏初这么回答,全是敷衍塞责,也不看左城的眼。
“好好睡吧,我在这。”伸手,拢了拢她散落的发。手落在她脸颊,一点一点轻轻拂过,淳淳嗓音像久酿的红酒,好听的醉人,“我在这等着你。”
歌坛神话叶在夕也说江夏初的音色是极好听的,只是,有时候,也会让人冷得毛骨悚然:“你还是不要在这,我会睡不着。”她似笑非笑,挑开左城的手。
左城轻笑,有些塞然,收回手。
啪嗒——门紧紧合上,那人没有一点犹豫。
“呵。”冷笑出声,转身,轻轻自喃,“你总是这样不给我余地。”
一道门,隔出迈不开的距离,屋外的男人,带着一身萧条走远,屋里的女人坐在沙发上,轻笑。
对面的秦熙媛膝上放着电脑,抬眸看了看江夏初,又看了看门口:“左城也来了?”
“嗯,他不放心,大概怕我跑了。”江夏初只是戏谑,唇边轻笑未敛,神色淡漠。
秦熙媛只是笑笑,也是玩味的语气:“心里学上,不放心是担忧,惊惧,不确定等行为上学的一种折射。”
江夏初眸光浅淡得没有影像,声音像浮在高出,淡漠得很:“这些专业术语我不懂。”
不是不懂,只是疏于去懂,心理学上,称之为逃避。秦熙媛只是笑,并不继续她的专业剖析。
端详着江夏初,她眼睑下青黛深沉,问:“最近失眠?”
“嗯,左家空气不好,总胡思乱想。”
她回答的好像无关紧要一般,声音里,只有尾音有稍微的起伏,另外唇,紧抿,眉,深蹙。出于职业习惯,秦熙媛几眼便剖析得透彻:左城,果然让她坐立不安。
江夏初这病,五年的治疗,快要让左城毁于一旦了,秦熙媛有些束手无策,敲打在键盘上的手一顿,抬眸问:“在想什么?”
“以琛。”江夏初回答,嘴角稍微一抿,眉头蹙得更紧了。
秦熙媛沉吟了一会儿:“今天不睡觉,我们解铃。”将电脑置于茶几上,看着江夏初的眸子带着笑意,不犀利却似乎能轻易看透所有。
解铃还须系铃人,盘踞在江夏初心里最大的那个结是齐以琛。
江夏初眉宇浸染清凉,扯扯唇角,涩然:“可是我的系铃人不在。”
“谁说不在。”秦熙媛轻笑,将电脑转个角度,放在江夏初怔然若忡的眸下。
屏幕里,熟悉干净的容颜猝不及防落在了江夏初的眸底,她却若正若忡地忘了反应。
隔着万水千山的人,近得好像就在眼前:“夏初。”
他在喊她,声音还是一如初见那般让人心安。
江夏初紧蹙的眉松开,眉宇里的阴翳散了,张张唇,却发不出声来。
“夏初。”齐以琛笑,对着她笑得浅浅,曾经最贪恋的笑,居然有些让她恍如梦中了。
她也笑,笑得牵强,定是比哭还难看。
“说说话吧。”秦熙媛看了一眼,扔了一句话,带上耳机,留出足够空间。
她启唇,艰涩地念出两个字:“以琛。”曾经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名字,唤过无数遍的两个字,突然觉得遥远。
“嗯。”他还是和以前一样,会轻声回应她,还会点点头,与记忆中,一丝不差。
“我以为你再也不会应我。”饶是极力隐忍,语气还是稍微哽塞。
那时候,他不省人事,她唤他的名字整整一夜,他没有应一句。本来不委屈的,可是看见他的脸,他的眼,突然就觉得委屈了:“在医院,我叫你那么多句,你都不应我,一句都不应。”眸子酸酸涩涩的,她就直直地盯着屏幕里齐以琛的脸,似乎一个眨眼,便会消散了去一般。
似乎伸手,却又突然收回,他离着镜头稍微近了,似乎累了,声音很轻:“对不起,你喊我的时候没有答应,让你害怕了。”
涩涩的眸子稍微闪躲,她看着那边以琛消瘦如柴的手缓缓落下:“不要有下一次了好不好?”
“嗯。”齐以琛点头,似乎想笑,只是到了嘴边变得酸楚僵硬。
有点模糊的东西遮住了视线,江夏初用力眨了眨眸光,平静的语气:“身体还好吗。”细听,声音里有细微的颤抖。
“嗯。”齐以琛点头。
面色枯槁,惨白如纸……他却这么回答,江夏初垂在沙发下的手指紧握。
他不好……她知道,只是要装作不知道。
又问:“手术了吗?”
“嗯。”他再点头,补了一句,“好很多了,已经可以下床了。”
千篇一律的回答,江夏初意料之中,她的以琛总是这样,不会撒谎的人,却总用蹩脚的谎言来让她心安,殊不知,其实她更不安,只不过得装着。
喉间酸涩的快要发不出声,她还是喋喋不休地问:“化疗会很疼吗?”
“不疼。”即便隔着屏幕,还是可以看见他额上绵密的汗珠。
不疼?那他隐忍的是什么?他又在用蹩脚的谎言骗她。
心,像什么在拉扯一下,生疼生疼的。有些酸涩的东西,在眼睛里喧嚣到不能控制,却咬着牙不肯落下,伸出手,指尖触碰的是电脑冰凉的屏幕,隔着千山万水,那边是以琛的脸:“以琛,你瘦了。”她笑着说,笑出了眼泪。
齐以琛稍稍后退,她的指尖似乎跟着拉开了距离,他扯扯唇角,听得出来,他说话用了多大的力气:“别担心,我很好。”
“你骗我,你不好。”
这还是第一次,她拆穿了齐以琛蹩脚的谎言。
“傻瓜。”齐以琛笑得无奈,苍白的唇抿成僵直的线条。
他总是这样,会无奈宠溺地喊着她傻瓜,可是一直以来,最傻的那个人一直都是那个为了她而苟延残喘的他自己啊。
是啊,她也是个傻瓜,现在也只能傻傻地笑着不说话。
齐以琛深深睨了她一会儿,才说:“你不该向左城妥协的。”
“不然呢?”她不咸不淡地反问,有种理所当然的决绝。
“我早就活够本了。”齐以琛叹气,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