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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西河郡的南匈奴王庭?(史实如此,作者注)”西河在赵国的正中间,西为朔方朔卫二郡,东为太原上党二郡。因为刚刚碰过那几个匈奴女子,便能立刻想到了父亲领土上这支特殊的势力。

    “哈哈,子睿吾儿倒也机灵!对喽……是啊,这支匈奴人进来不少时日了,势力渐盛,虽然一直汉匈通婚,可这批匈奴却还建有自己的一套小朝廷,宛若国中之国。最近这几代单于都很是强势,尤其年轻匈奴人有些桀骜喜战,不太愿尊我大汉天威,常有骑马劫掠路人之事,有时侯如果是匈奴贵族带的头,我都不太好管。我怕于夫罗单于一死,他几个儿子看起来都不是什么善于之辈,一旦他与人勾结,忽然给我来这么一下,我的赵国就活生生分成两半了。可这批人也不好动,总不能直接激起他们动乱。朔方自然重要,但是如果腹背受敌,朔方也绝难以维持。内忧永比外患来得让人揪心啊!”

    “不过,天幸……”父亲忽然沉吟了一会儿,冒出了一句没头没脑的话。

    “怎么了?”

    “鲜卑的檀石槐(史实人物,作者注)死了!死了好几年了,鲜卑险些在他领导之下归于一统,很多匈奴部族都归于其下,以称鲜卑为荣,若真的被他统一这个大鲜卑族,就当真是我大汉最大祸事了。真是万幸,也是我大汉的福气,他死了……于是现在鲜卑依然是一盘散沙,还加上不知是谁游说的,还让他们互相猜忌,打了起来,更加不足为惧。这个游说的人皇上该给他一个王做,我都要给他行个大礼。”父亲长舒一口气。

    谁去游说的我不知道,那个檀石槐我也是平生第一次听说,回去得问问小四,不过不能把北面各诸侯和鲜卑作战的事情告诉他。

    “赐地以圈之,不予其擅出,其内为其辖,父可不管,其外则严刑峻法以伺。”我算给出了我的建议,这一条我在越地使的,便照搬过去。以前就是分不清,说这个地方你可以随意往来,其他普通百姓也随意往来,往往频生摩擦,都说是自己的,不如主动替他圈一块更大点的,说,这里你全权,但是出来闹事者死,恩威并举,就要好很多。

    “嗯?”父亲思考了一阵:“有人也提过,既然子睿也这么认为,过一阵,我回赵国去看看,和子圣商议一下。还有,你给我快些努力,你这不孝子,结婚都多长时间了,到现在也没有给我抱上孙子。幸得佩儿有孕了,否则定要太医令张大人给你好好看看。”

    对此,我只能傻笑,并表示一定努力。这几句颇是轻松,父亲似乎一时倒不着急和我谈正事了。

    “霍然现在怎么样了?”父亲忽然长叹一声。

    “一切还好,暂时还没有让她出面,她改名霍兰了,让她做点詹事之类的活,陪陪佩儿她们,帮着照料一下我越国宫廷内务。这事还得问问父亲,霍家确实有后了么?”

    “其实我以前想着不要让她如此。她上面只有两个姐姐,她母亲生她下来,没有多久就故去了。她父亲心伤此事,竟也一病不起,命人抬着他来见你大伯和我,你大伯是个一等一的忠厚老实之人,不忍霍家无后,又不想随便找个男孩替他,却出个主意让霍然姐姐以后比如利用上巳节之际与人媾合,若能得孕,也算传下一支血脉;而霍然却做男子打扮,待得姐姐产下儿子,此事便成了。”大伯这主意当真有些过于“老实”,“老实”得有些不近人情,父亲似是同意我的看法,又叹了一口气:“所以,她家住得极为偏僻,就只为保密;也不怎么参加我上阖的种种宴席,也是怕被人看出端倪;却未想被你一眼看穿,初时她可吓得要死,后来看你处处打算维护她,这才放下心来。她既然是女子,如何娶妻?她沾上胡须,用药呛坏了声音,之后再隔三差五的在寻常酒肆吃饭,便是要让大家看到“他”是个男子,听到“他”有个妻子,等她姐姐真的有孕了,与人闲谈之间便说自己妻子有孕,我还去帮他演过几次戏,于是乡间酒肆都道是她的妻子要生产。等产下来是男孩,霍然自然解脱了,其实她的姐姐们也解脱了,可怜这一家子啊!后来我做主,霍家大姐嫁给了老程,这粗汉子实诚人,托给他没有错;霍家二姐则嫁给了你的一个族兄,现下为我赵国上党太守,唤作射坚。”

    “射?”我谢姓之族,除了申公,申,谢,居然又多出个射来。

    “嗯,他先祖为重臣,因为名字不好听,天子便让他那一支改了射为姓,宗谱上可都一直都续在我谢氏下面。”我却猜想莫非谢天谢地,却心道不是,按说这两个还挺好听的;莫不是谢最(罪)之类,心道不可妄议我谢氏先祖,赶紧打消念头。

    “最后有几个孩子?”我总觉得前面一定有“失败产品”。

    “长姊有一女一男,二姊有一男。女孩大一岁,后一年生的男孩就当是妻妾一人生了一个。”我却想着,这两个孩子长大后,因为父亲各不一样,这两个孩子相貌与已故的“霍然”公差异可能有些大,自然这却不是现在需要焦心思的了。

    “现在就说是霍然的骨血,在我赵国宫里养着,不时送到他们亲身母亲那里就说让姑姑看看,其实也是解她二人思子之苦。还有为了避免霍然以后事泄,就让“他”乘船在洛水里翻了,呵呵。”父亲忽然轻松起来了,“然后就是去掉胡子,还作女人身,跟着你母亲做个随行的婢女,到你那里。我还给霍然和‘他’后来伤心过度而‘投河殉情’的夫人立了个衣冠冢,这番功夫我算都做足了,就是避免泄密。呃,先别谈霍兰了,说说你的事情吧!”

    “说……我……什么?”父亲并不是问我什么政事,但我却不知道父亲指的是哪一件,是我家两位夫人的事情,还是越国的政务。

    不过还好,父亲没有等我想明白,就直接把这个事情提了出来。

    “蔡大人和我谈过一些事情。这事情倒也不算新事,那还是在银铃孩儿第一次来上阖的时候,我询问铃儿关于你的婚事的时候,听银铃说过你似乎在银铃孩儿和佩儿之前还有个喜欢的女子?就是后来,你还把她算作那个你认养的那个女儿母亲的那个女子。”原来父亲知道了这个事情:“她才气很高,为父很是喜欢,你当初如何不娶了她。哪有你这样随便找个女娃娃毁人家清白的?”

    “父亲不是也只有母亲么?”我心下稍有些恍惚,旋即正色,换上不以为然之状:“却为何非要儿享这齐人之福,况此事实非福也。其实这女子有一个姐姐,死在董卓手里了,我是让亦悦挂在她姐姐名下了,却与她没什么关系。”

    言毕叹了口气,看父亲没有什么下文,便继续说道:“我算作她的姐夫,若她结婚,我也能为其张罗,不过现在她说她要仿效我当年那样去北方云游一番。还是让她寻个更好些的君子,嫁了吧。我是有妇之夫,心有她人,已无她立锥之地了。”这话有些违心,其实心中有座山,她就住在上面,山上面下着雪。但是我说得很决绝,倒真是无半分回缓的立锥之地。其实心中还在默念:怡儿!或是忻儿!去寻找完全属于你们自己的幸福吧!

    “问谁登楼,女共残秋;念何言欢,何与叙旧?子曰举直,睿乎知纠,(典出论语,哀公问篇)思不我弃,吾心空忧。”父亲忽然吟出这一大段来,显然是非常熟悉,我猜便是在袁府上听到其中断掉的其中一部分:“初听得这几句,我并未觉察什么异样,但是蔡大人却说,此中牵涉令郎越侯。我问为何?他便把这几句一句句写了下来,放在一起,这一看我便明了了。”

    我不是傻子,听到第六句时,我便惊觉了,再听得后面两句更是确信。我点头,或许她现在只是希望我心中还能念着她,但看原文却似乎有一丝悔意,这便能让我更有一丝丝不安缠绕于心头。

    其实,我真希望她把我忘了;但是,她若真把我忘了,或许我又会很失落。但她若是依然思恋我,我又觉得她太可怜。

    “那天,他慢慢与我将全篇复述,只说这是他在酒肆之中听得一个女子低声吟唱的,回来,赶紧记下的,我开始听着就觉得这女子当真有才。后来听了蔡大人的解说,就觉得其辞越听越不对劲,他来找我商议,便是此如何处置此曲。蔡太常这个人爱才如命,又好舞乐,却也知道其中有些厉害关系。我以前曾从银铃那里听说过些你的这件事情,那时我还不知道她如此有才,他显然也发现此女与你有莫大牵连。我最后让他把所有直接写出你身份的词句都删掉,其他可留之成曲,并为传唱。这几日我教与你母亲反复诵读吟唱,你母亲也说此女恋你很苦,不过,我也让你母亲也不要在外人前提这件事情。”

    我点头称是,“父亲,此事就放过,此情已逝,儿实不愿拖累这女子的青春年华。”

    “你们这些少年人,当真不是我等所能明了。”对于此事的了结,父亲只是看着我摇着头叹了一声。

    其实我更该摇头而叹息,我说我爱着银铃,我以为然;我自认我敬着佩儿,我亦深信之;却若说我已忘记怡儿,我自己都无这份信心。

    “不过,蔡大人也说了,若你真的娶了她,他就天天到你府上去拜访。你若带她去越国,当天就辞了太常,告老还乡,却去你的越国去做个乐官终老了。”父亲笑了,我也笑了,蔡大人不过三十多岁,这个告老还乡也太早了,看着父亲的表情也知道蔡大人也是开玩笑的,否则他必然会想法设法把黄怡留在洛阳了。

    不过,这件事情也就真的结了。

    父亲终究转回了荆州那一块之前,我也赶紧看过去,正要等父亲问我荆州之事,把怡儿的事情彻底放过。却没有想到父亲却夸了我老师一句一句:“你的老师真是个好老师,圣上在他的指引下,振作了起来。圣上还和我谈过此事,你的那位韦定国老师就问圣上,昔年孝武皇帝对社稷有功,何者最大,皇上自然说,抗击匈奴,一扫我朝数十年北方之大患。又问,孝武皇帝为何为俗人诟病,圣上说他当时也吓了一跳,想想便说,连年用兵,税赋太重,刑罚太苛。你老师便说:今我大汉北方有鲜卑长年滋扰,我等击之,逐之徙北,或可类孝武皇帝之业;减轻徭赋,无为而知,或可肖文景之治。这话让皇上好生欢欣,觉得自己也能成一代明君,世代为人传颂。这才如你这次见到皇上那样。过几天就要去上林苑巡狩了,这几日天气不算冷得厉害,倒也合适去打猎,圣上便是要效孝武皇帝之事。而且,你有没有注意到,你当年当司隶校尉加骠骑将军,现在子实也是骠骑将军,你们都是十九二十便加如此之高的将军衔,只在大将军之下,你就没有想过为什么么?要知道孝武皇帝时候的骠骑将军可是霍去病。你还不明白皇上的心思么?”

    我点点头,听这几段,当真有些茅塞顿开之感。对于有关老师问题,我就是老师教出来的,还有子玉,子涉,子圣等等他们一堆人,也都是老师教的,我也觉得老师了不起。设想,挑一个长年在他课堂上走神或者睡觉的学生,做对自己来说最紧要的事情,老师的眼力和魄力可不是开玩笑的。

    “子睿,你说说你荆州东西南北,哪些城最重要?你对并州不熟,也怪不得你,荆州是你长大的地方,你该清楚。”既然讲到荆州,显然父亲和老师他们都做好了打仗的准备,看来是要准备慢慢清理这些分封之国了。

    “北为宛城,无宛城则为新野。东边水退了是江夏,如果还是如云梦大泽般便是江陵,南部幕府山上有贼寇的时候是长沙,没有的时候;则是零陵的泉陵。此几处,都是极紧要的去处。西边则是秭归,虽为要冲,却无大碍,只需一心思缜密者即可。”我没有提明孜,那里暂时为巴侯暂居之地。

    父亲笑了,不住点头,却没有问我如何知晓。道理很简单,虽然我并没有看图,看地形去考虑。其实只要知道,老师是个知人善任之人,所以只要想一下哪几个城的统兵之官,是谁,就立刻知道重要的程度了。陈哥,我们家江老二,我,现在的骠骑将军,甘宁,苏飞,还有子通子玉和风轻,这里个个可都不是随便能打发的。这个道理虽然偷懒,却是受我的安国夫人小时候拼竹简的事情启发。

    当然实际情况亦是如此。

    “子睿深得兵法之精要。”父亲很是开心,也不逗留直接走到扬州和交州那一块:“那你却说你越国的要紧处在哪里?我和子圣讨论过,子圣却说,银铃定会帮你安排好。银铃有无和你说过啊?”

    我也很开心,被父亲夸,怎么说都是件开心的事情。

    “还没有来得及,开始银铃在南海平乱,我却在广信,等她刚回来不久,我又去了潭中,我还没有和她商量如何摆布。”

    “那我倒要看看你的想法了。”

    这个我确实考虑过,看了这地形图,更加确信,指着南海中间的一个城便说:“龙川。”(在今天龙川之西,佗城故地。因水流在此地蜿蜒,致使泥沙冲刷堆积,所以造成两千年来,河道形貌改变之故。),却又把手指往西边移了移:“谢沐。”

    “吾儿还防你的老师?”

    “非是防老师,防袁术的。”我看着父亲摇头,便直接解释道,“去年我去越国赴任,想讨个巧,把原本筹集的大部分粮草直接进入荆州就丢给了老师,却让老师在零陵帮我囤积,却不想为人所趁,挑起了内乱。为了平乱,那天晚上我带着几百骑兵一夜所行路程便大约是袁术之随国跨过桂阳到谢沐关前的距离,这段路虽远,但是道路甚好;自韶关去越国南海郡虽近,但有韶关拱卫,且一入越国南海之北重重关山几百里,还有各支骆越,西瓯,里人等族众伺于其侧。他要过来也很是麻烦,有他找路,过路这个时间,桂阳那边早该给我消息了。我从广信顺水一天可到番禺,番禺便有我一万之众,皆善打山林之战之越军,他能到此处,粮食辎重却给养不上。我只需秋收时节提防一下他就地抢我粮食,其他时节随便他去了。龙川也是这个道理,我将加固此城城防,粮草却屯与龙川下游之增城。他要打我,这粮草供给输运都是大问题。”

    “那揭阳,你如何看的?”揭阳在南海的最东,(今天揭阳往西的位置,主要是因为泥沙沉积,出海口东迁之故。)

    “若吴对我用兵,必然走水路,否则等他兵发到,也就基本断粮了,而且有这大片山区内的越人,他不敢在陆上动。越人为我妻族,他敢动我族人,岂不与我明言与我为敌,要来也是陆上静悄悄,却走水路过来。我在吴地时,并无那么多船,他要造船过来打我,在这一时半会儿,他既没有这个财力,也没有这个民力。且不管如何,揭阳之于水军则显得太靠后了,我打算在边境附近海边上建一个城,屯建水军,但却不是现在就做了,还是先修养民力为上。番禺,揭阳也各布些水军,则互相接应,救援,阻断其粮草,也都方便了。而且,一旦水上开战,我定会从陆上直接去攻击他东冶,若能拿下东冶,则吴在会稽之南再无立脚之地。固守东冶,便可专心应付水上之敌。况且吴公既为国之重臣,也是位老将,应该不会挑起内乱。不过,我倒真是担心他吴国内乱。”

    父亲半天没有说出话来,但是听我说完,他点头,其实我挺希望他夸我,我觉得我还是很有些虚荣心的。

    但是父亲没有,半晌,忽然说了一句话:“怕十有*动乱便首先便发生在这里。”父亲指着吴国,“这次各国国主,就朱大将军没有来,他独子的船在海中沉了,他病倒了!”

    我也觉得动乱必将发生在这里。

    父亲还说了一个事情,更能印证这点:“随侯的长女嫁给了吴国大将军孙坚长子策。”

    父亲忽然间沉默了不少。最后他与我说,“天色很晚了,吾儿去休息吧,明日,你虽然可以不用去参加祭祀太一神,但正午皇上的大宴却需参加。”

    我诺诺,却说自己想一个人呆一会儿。

    父亲同意了,叫我还是早些去休息。最后还给我个笑脸,“子睿确实够得上平安风云侯之名。”

    我一个人在这密室中待了很久,想着种种,心中往来翻滚,无法平静。

    我似乎睡着了,做了一个奇怪的梦,烈牙和小南都很老了,怕要有四十岁了,欢天喜地把我叫起来,说我们一起去打仗,那一夜与各种各样的奇形怪状的怪模怪样的家伙作战,直打到我醒来。

    周围依然静得可怕,甚至能听到灯芯烧着时的声音,伸了个懒腰,也能听见自己骨节里的躁动。漫步一层层出来,直到我看到窗户纸上透着的一层淡淡的青色。

    上元节终于到了,这一夜可真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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