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乎还不是很好,还做了那么多辛苦的事情,银铃又不在身边,不一会儿就便觉得困倦难当,很快就倚着榻睡着了。

    仿佛有人来,在榻边替我整理被褥;然后银铃回来,又好似二人聊了一阵,给我整理被褥的人便退去了,不知道她们说了什么。

    银铃似乎在我身边半天没有睡,好似替我擦了擦头上的汗,塞好我另外一边的被角便躺在我身边了。伊人并未立刻睡去,却摸了摸我的胡子,好像还亲了我面颊一口。

    伊人可能和我还说了什么话,但是我却什么都没听见,也可能听见了,却在睡着后完全忘了。

    总算这夜没有噩梦伴着我,又仿佛是一睁眼天便大亮了。

    醒来时,伊人仍在我的身旁,水灵灵的眼睛就这样看着我,却没有说什么话。看见我醒了,她笑了,调皮地用小指头点了点我的胳膊,示意得在怀中为她留出空间。

    我呵呵一乐,把她圈在怀里,刚睡醒似乎自己脑袋有些木,竟忽然问她,你感觉你怀上孩子了么?

    胸口上立刻挨了一拍:哪有这么快的,即便有孕,至少得过一个多月才会发现的。

    哦,我是真的希望这次能让我的银铃怀上我们的孩子。

    银铃不说话了,头埋进我的怀中,再不就我的无知言语什么了。

    我知道自己对于这个方面完全不懂,小时候一直认为那个东西就是用来撒尿的,还感觉很方便。后来经街坊不知那位大哥的教诲,方知道男女那个地方不一样的。为此我还爬到家里洗澡的上面梁上偷看了一次那时的姐姐银铃洗澡,才确证了此事。似乎那还是我刚懂事以后干的事情,着实大胆得紧。

    再大些,自入书院,与云书这干人待一起,自然就会常被灌输如何信天地之弘义,履人伦之大节这些事情。

    不过我真的还不知道怀孕要多久能被发觉。

    毕竟书院里全是男子,陈哥也从不介绍这等经验给我们,即便有女子,估计也不会理会我们这种问题。不过未尝不可以让书院里多一些女孩子,说不准大家能更用功些;比如黄先生那个长得和陈武颇有异曲同工之妙的女儿,她就让孔明努力了许多。

    那日早晨吃了些东西,自然就要讨论去向。

    今日我们干些什么?

    昨天和子实说过的,今日弄辆轻车带着我可爱的银铃出去晃晃,这地方大,多了我们也去不了,就去看看昆明池吧,离皇上来还有一阵子呢。

    你腿没事么?

    坐车么,又不是走路。

    好啊好啊,那我这就梳洗稍微打扮一下。

    好……的……你不梳妆打扮也是美丽得紧。

    心道,以前你带我出去玩可不是这样的,换作我带你便这么麻烦;尤其这声好的略为迟疑,险遭毒手,亏得为夫实在是个危急时刻的人才,否则必难幸免。

    伊人笑着丢下句油嘴滑舌,便着几个婢女去帮着她了。

    顷刻之间我就穿好了,结果发现穿反了,脱下重穿一遍。穿上后发觉有个什么东西顶着我的背,再脱下来仔细寻找,便看到有片不知何处散落的竹简插在衣服里面衬里的一个小破洞上。取下来,又穿好衣服。看银铃没有出来,正好无事,就翻开一个个榻前几案上的竹简,为这位老兄找个归宿。

    全部翻过,居然还找不到谁有这个缺失。感觉奇怪,便看了看竹简,上面内容只有一句“夫智敬上”,立刻做贼般四下张望,还好无人。自然知道这是哪里来的,可能原物还在银铃那里,便先收好,不可给其他人看到。

    托着腮帮子坐在榻边,除了等自己的妻,一时仍然无事。又看看四下无人,从袖中掏出又琢磨了一遍那片竹简,总觉得像故意拆下来的。不知道银铃拆下来有什么意义,实在想不出什么缘由,就又收了起来。

    秋鸾端水进来,正好渴,赶紧喝了几杯。

    让她去外面看看有无车驾,她说有,早有人等着了。问她宋大哥有无回来,答曰昨天夜里回来了,还替她们买了些新衣衫鞋袜。我说那就把他叫来;答曰还在睡觉,是否现在叫起来;我说那便算了。还问了问*在不在,据说一早就没有看见踪影,昨天晚上和她说过,想帮她打一只鹿。

    让她退下去,依然无事,把几案上十几斤竹简又看了一遍,基本内容心里都早清楚,尤其是做过那梦后,感觉有些内容背都背得上。

    又翻看了腿上伤痕,那药似乎就有结疤之用,只见乌黑龟裂的疤在腿边划下三道,其状确实有些可怖,赶紧包上。

    我折腾了这么久,伊人居然还没有梳洗打扮完。

    于是只能愤而选择睡觉,某一向精于此道。老师和别人说话,甚至吵架,我都能在旁边毫不受影响地睡着,这可又是我的一项天赋。

    这就快多了,闭眼睁眼之间,银铃便出现在眼前了。

    不过情况略有不同,我似乎呆了,立刻翻身起来,完全不顾及腿上伤痕地站了起来。端详着我的妻。

    原来女子化妆前后竟有如此大的差异,原本清丽可人的银铃忽然可用貌美不可方物描述。想到宋玉——自然不是我越国的那位宋玉——的《登徒子好色赋》,终于明白何谓“增之一分则太长,减之一分则太短,眉如翠羽,腰若束素,齿若含贝。”注1及至嫣然一笑,立惑其夫,恐其出而迷上林焉了。注2

    我除了还能认出她是我的银铃,其他我一概不能确认。比如,我此刻是否在梦里。

    但我立刻感觉有些不好办了,左右看看,冲着银铃身边的婢女道:我的礼服何处?快去寻来。

    伊人盈盈走到我身边,身上穿着红色的礼装,替我整了整衣衫:你还穿着我给你做的衣服?

    恩,那是你做的。

    都旧了。

    旧的好……穿着舒服……呃,你怎么不穿白的。

    以前咱们是布衣,现在咱们不比往常,毕竟子睿身为辅政卿,我为君妻,在这些人前需做得样子,才能为那些人所敬。

    那铃儿替为夫梳篦一下头发吧,今日铃儿美极,为夫不可堕了我等园游的派头。

    你称我铃儿?

    恩,自然,你既自称铃佩二人,你佩姐姐我还叫佩儿,你如何称不得铃儿?抑或叫你小猪,或猪儿如何。

    伊人化了妆,似乎脾性都变好了许多,只是稍微揪了揪我的耳朵,轻哼了一声,却笑了起来。

    为妻出来,就想让子睿看看,因为以前从未如此,我也不知道我这般打扮如何。她低头自己看了看自己,举起右手袖子,稍微晃了晃,笑容中兀自有一些不确定的样子。片刻,却又有了一丝愠怒,未想子睿如此惫懒,居然又睡去了。

    美极美极,为夫嘴拙,不会夸人……不过,其实我身上某物可证明此言非虚。

    伊人脸一下红了,却笑得更欢。我不想说亦不敢说等你半天之类的话,避免遭此人报复。

    赶紧在外套上了正装,还是她帮我整束好腰带,正好了冠,这番才携妻一同出去。银铃总是担心我的腿,我只能用表情和步伐表现一切并无大碍,当然实际情况只有我自己知道。银铃还是让几个卫兵搀扶着我,自己则先去和车夫叮嘱了几句,还把车上稍微拾掇了一下,在车上还不停指挥着众人如何将我扶上车来。

    上了车,*等人也未见,也不想打扰他们,更乐得我们俩能独自出去,只带了几个婢女于一副车和数名健壮骑士护卫便出发了。

    伊人上得路来,也不怕什么人说什么,直接拉开我的臂膀钻了进来,在我怀中和我一起看着周围的景色。

    奇怪,周围景色竟忽然变得很是温馨而有活力。草色虽黄,却泛着金光,池沼乌青,亦泛霞光,其间獐兔出双入对,或者三五成群,常驻足看我们,有时又会被马蹄声喝退,欢快地窜入草丛树林之中。也不知道*要到哪里去射鹿,似乎苑里这种东西很多。地势渐高,周围常见别有形致的山包在其侧,植满苍松翠柏,有别苑离馆微微隐现于其中立于山边池旁。日头虽低垂终南山上,亦放着暖暖的光,照得人好生舒服。

    不过看着日头觉得有些奇怪,这一出发车似乎就顺路往西南去了,我有些纳闷:不是要去昆明池么?怎么子实说昆明池在此西北,我们这车这似乎要往终南山似的。

    先去看看石闼堰。

    石闼堰是什么?又是佩儿告诉你的。

    这个却不是佩姐姐告诉我的了,子睿可知昆明池是干吗用的?

    仿佛是孝武皇帝要练水军对付西南夷。

    伊人摇摇头,不光为如此。

    巡幸玩乐?

    亦不完全。

    那还能为何?

    老百姓每日需如何?

    吃饭。

    脑袋上立刻挨了一下,不过此人似乎也要注意自己今日的形象,还贼头贼脑周围看看。

    你这饭桶,就知道吃饭,你不喝水么?

    得喝……哦,供应长安的饮水?

    恩,子睿可教……我两汉四百年,约四年便有一年旱灾(实情),修的那一年(元狩三年),适逢天下大旱,好多河都干了,建章宫旧有的太液池(水取自渭河)远不能保证长安供水,另一长安供水的蓄水池镐池也干了,所以就选在镐池之南修了昆明池,不过这个名字确实是因为那时通西南,皆阻于昆明,孝武皇帝震怒,故而以此为名,称必取之。我们去的石闼堰就是昆明池的水源入口。

    铃儿如何知道这个?

    父亲教的,说道一城百姓之需,首当其冲就是水。他说以后若是你做到县令太守或许用得着,便提到了这个,让我有机会看看各地的取水之法,教习与你,未想到,你不到二十成了一方诸侯。那时父亲就专门提到了上林苑的昆明池,可惜父亲也没有见过。我跟着你在洛阳的时候查了些典籍,却不得其要领,便想着带你看看,对你也算有裨益。

    甚好,为夫一向不太注意这些,也正好看看。不过看你似乎更好!

    子睿又不正经了。

    不过据说这也是二十多里路,我们马车虽然轻便,但是银铃让车夫稍微慢些,避免震动过大,让我伤口开裂。所以,这就需要个把时辰的时间了。

    所以路上我们开始聊,聊出不少令人不安的话题。

    不过开始似乎一切都还好,我们聊到了越国,我从里面的袖中抽出竹简让银铃收好,问她为何从她的信中取出这根;她却说不是她的信,而是给佩姐姐的;我惊问为何;答曰,佩姐姐学识既高,又才思敏捷,恐黄姑娘亦难出其右。只是嫁与你,她从不在你前面表现,怕令你自惭。这信,她一看怕就能明白这句敬上之辞何出;我看你信前面都甚好,佩姐姐看到怕乐得想起就拿出来看看。偏就这最后一句碍眼,想来想去便抽去了,换了根无字的,就当你那一句待得归去之日,再与爱妻共叙相思之情为结尾了。

    铃儿倒记得很熟……不过,听你这般说来,如此安排确实很好。

    哼,往日在广信不好好哄人家,出来才念人家的好,佩姐姐跟着你可太屈着了。不过有她教导孔明,孔明以后才学不可限量。

    哦,我见到了蔡伯喈太常大人的女儿,名琰。年方十二,极是聪明伶俐,模样也俏丽可爱,我很是喜欢……

    子睿……你什么意思……

    你别想歪了。孔明快十岁了,我想在他十一二的时候就给他定一门亲,那个小蔡琰,我看着就觉得很好,到时候把他派过来给蔡伯父看看,蔡伯父原本才学就卓而不群,又爱才如命,咱们孔明这等聪明绝伦的孩子,又长得岂止周正俊俏可形容,我总觉得一定能成。

    他还太小了吧?

    那又怎么了?老爹说,如果我从小和他生活在一起,在我十岁关头,就给我结上五六门亲……哎哎,那是老爹说的,和我无关……所以,我打算先给小孔明结上一门。说实话,本来还想着咱们的孩子的,不过想来,岁数差得太多了,怕儿子不喜欢,就算了。

    幸得在外面,伊人也知道注意形象,下手时间不会很长,力道也不会很重。所以,我摸了摸耳根就感觉好了很多,于是这边我依然兴致勃勃谈着我给我们家这个成员的规划。

    若他成了亲,过几年就丢给他一个县管管,看看他行不行。如果行,到我去洛阳辅政的时候,咱们的广儿,焱儿若还没有能自己主政,就让他们的孔明大哥辅佐他,我好带着你们去洛阳。如果他还能行,我再入朝辅政之时就带他到洛阳去,回越国的时候把他丢在个两千石的位置上留给父亲。然后,只要小蔡琰不是很反对,就帮孔明再攀一两门亲事,把他在朝内的位置弄稳了。如果这小子真是个大才,到他四十岁左右来去,和父亲老师他们复丞相衔,就让孔明当着,我就不用辛苦了。

    子睿想的也太远了……

    没办法,为夫我实在不是这方面的人才,有些东西就是不懂,有些事情懂了,又不愿意做。我和这个朝廷里的绝大部分人不一样,这我没有办法。

    子所不欲,勿施于人。子睿为何非要孔明如此?

    他五岁里,来我们家,衣服上就绣有孔明这个字,他的父母对他的期望很高吧?我定要使他父母愿望得偿,也不枉他在我们家长大。为兄为姐,这亦是我们应尽之责。而且我不懂那些事情是我笨,孔明可不笨。

    我就喜欢我的笨子睿。而且看来喜欢我家笨子睿的人还挺多。

    你说黄怡?你们昨晚谈得看来不错,那么晚才回来。

    还不止她哦。

    还有谁?

    还有你的婢女们,尤其是那个叫……

    哦,也许我比较好说话点,也不会怎么苛责她们。我能感觉她要说出什么名字,所以我赶紧打断,我可不想沾染这许多事情。其实,今天早上我发现她似乎有意没有带某女去梳妆,此行也没有带她,我就能知道是谁了。

    恩,我的小好人宝宝,是啊,是啊!

    铃儿话越来是不正经。

    伊人在身边笑得很是妩媚动人,只可惜轻车无可遮蔽。否则,定要继续做些事情,身上某些部位显然非常积极,还好我的脑袋还是目前的朝廷,其管辖还算有效。

    你去潭中后,佩儿姐姐与我无事。忽有一天她兴致大发,就替你卜上一卦,要问你这一年吉凶。要说佩姐姐倒什么都拿得出……卜后她翻开自己的各种推演之简册慢慢解之,大皱眉头。

    怎么了?

    说你这一年尽犯桃夭……不过我看到有一句君子能守,无咎。劝她,说子睿如此英雄少年,该会如此,既然其为君子,当无咎,不必在意。

    什么意思?

    就是那种花花事情会来得特别多,不过你老实,不会负了我们……

    还有其他的么?

    还有辞注经年命犯水厄,所幸并无大碍……其辞在一册内有注曰:有隐人助之,可得以保。啊,是不是不该带你去昆明池。

    我的命运自己都不作数了,别信那些爻堪之辞。我给她看看自己的断纹掌心,看得银铃长吁短叹,总算憋掉了这个话题。

    时近正午,我们终于来到那个叫石闼堰的地方。注3此地地势较北稍高,一水自东南从终南山间往西北流来,此处水中有一座矮石坝斜横与水上;银铃称此水为交水,此坝为石碣。此时节,水位不高,交水在坝下为坝所阻全部流入一条往北的渠道之中了。银铃说,顺着这条往北的渠道水就注入昆明池了,再往北就到。她还仔细看了看,忽然恍然大悟,说原来水势大的时候就从石碣上流过去,注入沣水,而不至于全灌到昆明池,以至于最后淹了长安。还释义道,取名碣者,其义阶也。

    她很是兴奋,显然把典籍中和眼前的东西对上了号,想明白原理后很是开心。我也很开心,看着这个简单而有效的方法,心中多了很多想法,只是有些乱,不能一时明了。

    那为何还要建昆明池,只要一个石碣和一条同往长安的水渠就行了。

    那就这么一直流啊?自然需要一个蓄水的地方,而昆明池就是那个蓄水的地方。这石碣是为了排洪防涝,而昆明池为得就是蓄水防旱。平日里,你的脑袋还真不好用。

    伊人兴致正高,在石闼堰用过一餐,便立刻催马夫转向而北,这一路,马夫也不催马,车却挺快。银铃觉得奇怪,终于轮到我批评她一句,我们相当于在下坡,车不用拉自然而下,马不用催,自然奔行,铃儿脑袋竟也傻一回。

    倒不是我多聪明,这冲锋陷阵之事于我多矣,这上下坡带来的辛苦和便利自然比她明白得多。

    这报应是一定的,她先四周看了看,虽然耳朵没有遭殃,大腿上却挨了一揪。忽然她像自己犯了大错一样:没事吧,腿,疼么?

    我本来没什么事,忽然做恶心起,又想逗眼前满脸歉然的银铃开心,脸上先是宛若无事,静默几个须臾后,忽然龇牙咧嘴,然后便说好疼啊!

    伊人立刻笑得如马车般刹不住,最后只能在我怀里哼哼,说我还真坏。

    这一路又是几十里地。银铃贪睡,兼路面还算平稳,伊人很快就在我怀中睡着了。我本还想看顾与她,这摇着摇着着实催眠,很快我也睡着了。

    醒来似乎已近黄昏,眼睛还在迷离时,就能发觉我们来到一个烟波浩淼之大泽之边,水中有一巨大的观伫立,其身宛若树状,其下上有几个模模糊糊的人形拱立。

    昆明池!伊人似乎又被我闹醒了,不过她看着前面景色毫无怪我的意思,语气充满着快乐兴奋。

    昆明池,据说方圆四十里,可在我的眼中这就是一片海,周围没有什么风,可是池水依然不停地拍击着岸边,更加像海边的情景。银铃完全像回到了小时候,欢快地与我指指点点;我却在琢磨,这得要多少人挖多少时间,有无如此之大的必要。

    注1:有删节,查明原文此段对比就知道我删了哪几句。

    注2:汉代人化妆和现代人审美观点有较大差异,其实看了《汉武大帝》的人心里都有此论,避免大家看了心情会有波动,我把所有天变里女子化妆稍微比较具有现代人能接受的方式,诸位看官,不要为此事计较了。

    注3:请参考黄盛璋《历史地理论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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