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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你对我的成见就随口污蔑吧。”燕然似乎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掩唇笑了出来。
追根究底,刘长瑢确实没找到什么实质性的物证认证,只是按照目前口供中的蛛丝马迹而做的推断。
于是刘长瑢面子上有些挂不住了,咬着唇,片刻才说:“证据自然不会与你说多,不过我会如实禀报程大人,让他来做定夺。”
雨越下越大,轻飘飘的雨丝陡然转变为疾风骤雨,不少雨点甚至扫到了人身上。
燕然还没说话,便忍不住又打了两个喷嚏。
赵锦之未及多想,便赶紧帮她方才披上的外衣系上衣带,抬眼遇上燕然黑漆漆的眸子,燕然抿着唇粲然一笑,旋即侧头在赵锦之花瓣般柔润的唇上落下一个轻吻。
赵锦之一愣,忙退后一步:“人还在那呢……”说着,回头一看,方才还亭亭直立的姑娘早已不知所踪了。
这段小插曲过了之后,燕然便继续伏在案头看那堆积如山的账册,赵锦之对方才那刘长瑢的心思自然心知肚明。赵锦之手上研着墨,脑中回想着她看燕然和自己的眼神,里面分明写着不甘和怨恨,分明是满腔热切被毫不留情地撒了干净之后的心痛。
不过是一个曾经的爱慕者罢了,赵锦之本可以对她置之不理,只是她的身份,她所说的话却让赵锦之心下不安。
燕然的确做了解释,说什么“她说的不过是臆想,根本不是事实”,还说程大人为盐台,怀疑燕然是不可避免的,因而不必担心两者之间会割裂对立。
可赵锦之还是七上八下的,总觉得有些什么要发生。
亥时过了大半,赵锦之躺在美人榻上看书,她时不时地拿书页遮了半张脸,悄悄地看着燕然。
燕然的黑发被拨到另一侧,露出修长的玉颈,一粒朱砂痣在右肩锁骨下,蓄着欲语还休的风情。跃跃烛光映得她的面容明明灭灭,她蹙着眉头,忽又轻轻舒展开,她手下清脆的算珠碰撞声十分悦耳。
赵锦之看着看着便不住微笑,幸好拿本书遮了,不然被燕然瞧见必然要被嘲笑了。
燕然伸个懒腰,没想到仅仅几本账册便占了自己如许时间,还是低估了扬州这团乱麻,看来事情远不及自己想得那般简单。
查了一圈之后,燕然才发现当前盐号虽然表面瞧着光鲜亮丽,其实内里早已千疮百孔,甚至有了两百万两的亏空,还是谢家底下的钱庄赊账填上的,这才瞒了官府过去,看不出异常。
而此时恰逢朝廷要三百万两捐输,着实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转头,燕然这才发觉赵锦之不知何时已经睡着,一本《盐铁论》翻了一半,倒着盖住半张脸。
燕然哑然失笑,自己一直忙活,竟把她给忘了。于是,燕然提着裙角走近,把书拎一个角,从赵锦之脸上提起来。
似乎察觉到了什么,赵锦之皱了皱鼻子,把胳膊枕在脑袋底下,换了个舒服的睡姿,却毫无要醒过来的意思。
燕然脸上的笑意愈浓,她小心地绕到另一边,亦躺上了这不大的美人榻,然后往赵锦之身边蹭一蹭,轻轻环抱住她的腰,微笑着阖上了眼睛。
若要清晰得知这几年的银两往来,还得燕然亲自往谢府跑一趟,拿到账房里的内账才能作出定夺。
次日,燕然着素衣回了谢府。
整个谢府再不复曾经的辉煌,大多数佣人皆被燕然遣了散,因而透着一股子冷寂衰亡的气息。水珠连成线,从高高翘起的屋檐上垂落下来,在长满青苔的巨石上砸出一朵水花。
径直走到后园的账房,燕然命管家踩着梯子取了专门放置账本的老檀匣子。
只是匣子上上了锁,管家说,这匣子从来都是老爷看着的,老爷过世后,钥匙便不知去向了。
因而燕然拿着匣子去了朱笙的房间。
站在门前,燕然听到谢肃肃难得的轻声细语。
“娘,我在呢,先喝药吧,喝完我们一起去找肃肃好吗?”
“不,我不喝药,肃肃一个人睡觉怕黑,她就喜欢粘着我……”
“乖,娘喝一口肃肃也喝一口,好不好?”
燕然抬手敲了敲门,随即推门进去。
“姐姐?”谢肃肃似乎有些诧异,一转头,手中的药撒了一些在脚边。
“你回来了。”燕然冲她微微一笑,“那天大伯母亲自领了尸体回来,大伙儿都以为你溺水了。大伯母受了极大的刺激,就成了这样。”
谢肃肃抿紧了唇,放下药碗,握住朱笙的手,艰难地一字一句道:“现在,你满意了吧?看到我和娘亲如今的落魄,当年的恨都消除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