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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白的袖襟下,顾城风紧紧攥着双拳,力道之大,指尖狠狠挤进掌心,她乍然看到他时,眼神中分明带着惊喜,那说明,她并没有元神归位,变成了申钥儿,她依然是他的贺锦年,她的记忆中有他!
可究竟为什么,她没有忘记他,却心甘情愿地与秦邵臻如此亲密?
秦邵臻缓缓抬首,唇角划过优美的弧线,语声带着从未有过的自信,“顾城风,你大张旗鼓收纳三千男宠,不去好好宠幸,倒有闲情来这?”
那日东阁施术清除贺锦年的记忆正当关健之时,顾城风带着精锐的影卫找到了他们,原本纵横交错的秘道可以阻止顾城风等人前行的速度,没想到,顾城风根本没有给他们任何拖延时间的机会,直接炸死那些阻挡他们去路的大魏帝王贴身近侍。
秦邵臻万不得已,只能仓促将沉睡的贺锦年从谷口中抱到封闭的密室,东阁在相临的密室接着做法。
他离去时点上了一盏莲灯,东阁曾经说过,那些莲灯有护魂的作用。
他关闭了密道,并清除一切痕迹,让一群近身侍卫带着装扮成贺锦年的田敏丽,而他抱着申钥儿的身体,利用对秘道的熟悉,带着顾城风一行人兜圈。
不过,顾城风比他想象得聪明,这么快就绕回这里。
顾城风没有理会秦邵臻的讥讽,他款款向她走来,在岐岖不平的岩石路面上,神情却象王者褪尽红尘,自混沌中朝她走去。
火光下,那一张风花无双的脸如出水荷花一般的白。
“锦儿,过来!”他朝她伸出手,骨骼修长,掌心朝上,指尖微微弯,声音如信徒般带着虔诚,却又挟杂着恐慌。
不过与她相别二十几天,竟如隔世。
自他与叶明飞、戴少铭等人发现秘道后,他已然顾不得时局,带着叶明飞朝着大魏方向的秘道潜进。
无需多作准备,他的近身影卫身上和马上都备着野外恶劣环境生存的必备品,如干粮、水、火炬、火琉弹,绞锁以及药品等物。
叶明飞最擅长的就是跟踪,他懂得如何精确地找出人活动过的痕迹,既使这些人工开凿过的痕迹被人破坏或是刻意抹去,都难逃叶明飞的法眼。
但既使是如此,他和叶明飞一行人还是被困在秘道中整整两天。
到了第三天,终于有所突破。
他们在岩石壁上发现了一些带着箭头的标记,叶明飞根据标记指引,走了两圈后,回禀帝王,有人比他们更早一步发现这个秘洞,此人似乎担心迷路,所以在岩石壁上刻下箭号,可依这箭号,此人走过的路线显得毫无章法,显然是个严重的路痴,叶明飞猜测,这个人一定是贺锦年。
果然,上天不负所望,他终于找到了她。
洞中没有光明,火炬带来的光只能照亮前方三步之距,可顾城风依然觉得眼前的一切如此刺眼——不,是刺心!
倏地,顾城风脑子里晃过姚九落那满是苦寂和嘲讽的眼眸,同时,那带关尖锐的控诉亦在他的耳畔响起:
“阿九修习过上古遗族札记的下册,里面有一术法,可让人的灵魂飘过千山万水,皇上可有勇气看看你的心上人此时正在干什么?”
是!他不敢,所以,当时他强给自已赋上相互信任的冠冕,他推拒了姚九落的“好意”!
“皇上,阿九大胆猜测,其实四年前,您找到东阁,是想借东阁之手让贺锦年元神归位。可后来,为什么申钥儿还不曾醒过来,阿九再大胆猜测,一定是钥儿不肯吧。她知道自已被田敏丽所害,一定恨透了申家,所以,她宁舍了申钥儿的肉身,也不肯回归……女儿之身伴驾!”
是!若她肯元神归位,他和她何苦受四年的禁忌之苦,他成了专宠男色的帝王,他背了luan童之身!
“所以,无论皇上如何逃避,皇上您都不能抹掉一个事实,那就是申钥儿无论是生或是长眠不醒,她只属于秦邵臻。”
“皇上,您千辛万苦将申钥儿从大魏带到苍月,燕京城门,不惜让苍月的百官跪在一个大魏的护卫足下,更不惜与顾城亦撕了伪装,你得到的也不过是贺锦年!”
是!只要是她心之所愿,贺锦年也好,申钥儿也罢,他爱的是那个灵魂,无关性别,无关皮囊!
可如今,眼睛所见的,只怕连贺锦年也未必属于他!
顾城风手抖心颤了,从苍月南下之前,姚九落那语伐如诛时的神态竟在他脑中活了过来,什么时候,姚九落的话竟魔怔般地烙印在了他的心头,以至,今日见到时,他竟脆弱得连上前分开他们的力气也没有。
他如珍似宝守护了四年的人不过相别二十几天,就会蜷缩在另一个男人的怀中,周身萦溢着幸福的甜蜜。
他们在一起几天了?
“阿臻,让我下来!”贺锦年双手撑着秦邵臻的后背跳了下来,她略为失怔地望着顾城风那洁白的手,心里挣扎起来,想伸出手,却又感到万分彷皇,她感到无从应对这种情况,在潜意识中,她感到他应该生气,她做了背弃之事,她不应和秦邵臻如此亲密,但记忆又告诉她,她和秦邵臻早有了婚约,他背着她无丝毫不妥。
可顾城风又是什么人?为什么乍见到他,她竟感到心花怒放,象是盼了极久的那种相遇。
搜寻记忆,她和顾城风之间似乎一直君子之交淡如水!
不,甚至连君子之交也谈不上,她一直在利用他,将顾城风当成一块跳板,助秦邵臻成功回到大魏。
贺锦年刚得出这样的答案时,突然心口一绞,象是有一只手突然穿透她的胸腔,直接抓住她的心脏——拧碎!
疼得她一下就佝偻在地,膝盖撞上岩石地上尖锐的石头,也不知是心疼还是腿疼,她难受地呻吟一声,脑子里猛然被灌进一些破碎的画面,画面很模糊,但声音却清楚地仿佛在她的耳膜边细语——
狂风暴雨中,一个衣袍凌乱的男子将一个少年抱进怀中,“锦儿,我们不做了……”
水气氤氲,从男子那一双桃花眸的泉眼里细细涌出!
“不许后悔,既使你和我一样害怕……”少年仰起头,眸光浮起水汽,挑起眉尖,瞳仁中浅蕴着顽皮的笑意,象个雨中小妖重重地甩了一下头,湿发飞动,雨珠在发间飞舞,俯身时,将他从地面上拉起,在他的耳畔一字一句地落下,“城风……仪式仅是开启我们一生爱恋的门……从此后,不论是生、是死、是分离、甚至是宿怨,也不能叫我们心灵分开……你记住,这是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她看不清男子的脸,但那一双泌水的桃花眸,却看得清清楚楚。
而记忆中,那男子唤那少年为“锦儿”!
少年唤那男子为“城风”!
贺锦年重重地摇了摇首,好乱!她乱!
“锦儿!”
“阿锦!”
两个男子几乎同时跪在她的身边,一人一边扶起她,甚至两个人的手也同时抚向她的膝盖,异口同声:
一个道:“锦儿,是不是碰到膝盖了,让我瞧瞧!”
另一个:“阿锦,疼不疼!”
听到顾城风唤她为“锦儿”,贺锦年嘤嘤抽气,明明如此之痛,嘴角却上弯,没有理会蹲在她身前的秦邵臻,而是缓缓地转首,定定地看着身侧的顾城风,眼角一滴眼泪无声地流下。
她的灵魂在告诉她,顾城风一定是她生命中不可承受的重要。
贺锦年此时看向他的眷恋眸光,就像轻水暖流一点点渗进了顾城风的肺腑,填积了几天几夜的阴霾被冲刷了一干二净!
顾城风伸出一指轻轻地触碰了她一下,极怕惊碎了一场美梦般,直到确定眼前真是她时,千言万语、百种情绪,最后都化作了最为平静淡然的一句话,“你平安就好!”
“城风……”她痴了般唤了一句,脑中依然空白一片。
他拇指黏去她脸上的泪汁,一双桃花眸紧紧地盯迫着贺锦年,嘴角的笑意加深,带着微微的斥责,“怎么才分开二十多天,就跟孩子一样,站也站不稳,给我看看伤口,是不是很疼!”
秦邵臻冷笑一声。
“不疼!”贺锦年羞红了脸,被人当成一个孩子般来宠,她并不是很习惯。她想自已撑着站起身,却发现自已的手臂被两个男子各抓一边。
她挣了挣,可秦邵臻和顾城风两人皆无意放开,大有拨河的气势。
贺锦年咬了咬下唇,左右看着两个人。
最后,顾城风先松了手,脱下外袍,平铺于岩石上,眸光带着冷漠地扫了秦邵臻一眼,低声对贺锦年柔声道,“来,让我看看,好象右膝盖伤得不轻!”
秦邵臻只能松开,马上从怀里掏出金创药,而贺锦年也不矫情,自行卷起右腿的亵裤,果然,尖锐的岩石已嗑破膝盖表皮的皮肤,鲜血延着白皙的小腿流下。
秦邵臻刚打开金创药,顾城风已从瓷瓶中倒出一颗雪莲丹,两指轻轻一揉,便将它揉成细粉,将粉末轻洒在贺锦年的膝盖之上,俯下脸,轻轻吹了一口气,抬首时,眉眼含笑,“不疼了?”
“不疼了,这药真香!”贺锦年失笑,顾城风的动作好幼稚呀,可为什么,她竟这般喜欢!
秦邵臻紧紧攥着金创药,心里就像压着一片沉重乌云,只觉得透不过气来。
他身上所携的自然是大魏珍品,但比起顾城风的莲丹却不知逊色了多少。他质于苍月十年,后来每每中毒皆平安渡过,也是亏得申钥儿从顾城风的手里骗了一瓶的莲丹。
顾城风处理完贺锦年膝盖上的伤,又帮她包扎左手指尖的剑伤。之后,扶她站起来,淡淡一笑,“锦儿,随我回苍月!”
“阿锦凭什么和你回去?你那苍月皇宫还有阿锦立足之地!”秦邵臻冷冷而笑,眸光如剑之刃,“别忘了你的市井艺妓和三千男宠!”
“住口!”贺锦年听到三千男宠时,猛地推开秦邵臻,心口的绞痛更盛,模糊的记忆开始凌虐着她的大脑神经,她闭了闭双眼,欲图摆脱这种时不时侵袭的痛苦,睁开眼时,却力不从心,皓眸从内到外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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