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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父无须自责,孙儿明白。”叶旭尧安抚自家祖父道,这老祖父是心向他这个嫡长孙的,所以他也没有必要在这过年时节让老人家心里更添堵,“不过性命可饶,却是不能再纵容。”
言外之意,再纵容下去,终将家不能成家,于襄阳侯一脉来说有害无利。
叶老侯爷其实也在等叶旭尧开口说这话,毕竟手背手心都是肉,只是手心厚过手背罢了,再偏心也还不至于要痛下杀手的地步,“露姐儿就让她到肖家去吧,肖秦氏心疼这外孙女,必不会薄待她,该给她的嫁妆我也提前交给肖秦氏,以后都不会再接回府上来了。至于琛哥儿……”说到这里,他一脸的无力,这也是他的嫡出血脉,想到小时候嫡次子叶明恻的聪明劲儿,他的心就是一痛,怎么就将这个本应最有本事的儿子养歪了呢?
叶旭尧看到老爷子一脸的为难,心知这老爷子是心下不忍了,遂道:“其实祖父无须过于为难,这家琛弟不宜再住,但外面还是有一片天空的。他的性子不稳,不如等年节一过,让他从军到边关去历练吧。”
从军?
叶老侯爷张大眼睛看向这个嫡长孙,只见到孙子脸上一片的淡然,心知从他脸上看不什么来,这一旦从军就再也不能走科举的路子,于叶旭琛来说不亚于是晴天霹雳。
叶旭尧看到祖父不吭声,倒也没有再催促。
半晌,叶老侯爷方才点点头,“就这么办吧,也好,让他吃吃苦,也就知道人生是个什么味道?”
叶旭尧扶着叶老侯爷上骡车,叮嘱车夫要小心驾驶,莫让老侯爷受惊云云。
“尧哥儿,虽说我不再让你追究下去,但凡是涉及的人都不能轻饶。”叶老侯爷终于下定决心,这家再不严治就要出大乱子了。
叶旭尧看了眼祖父,知道祖父不是说着玩的,“早该如此了,祖父,府里人心不齐,再不杀鸡儆猴,日后只怕后悔莫及。”
这事的疑问出在万老姨娘的身上,他心下也猜着了个七七八八,这次算是幸运的,若是人人都把他们夫妻当枪使,这还了得?再说万老姨娘终归是个姨娘,这半个主子就敢把主意打到主子的头上,那是大逆不道。
叶老侯爷听得孙子说得冷清,顿觉面上无光,不过心下还是颇为安慰,“祖父最庆幸的是,你没随着你爹。”
子不言父过,在一般的情况下,叶旭尧是不会接这话的。
外头祖孙敞开心扉说话,屋里的叶秦氏由侍女扶着起身,眼神凶恶地一步一步走向万老姨娘,扬起巴掌狠狠地甩了这眼中钉一巴掌,看到她的头偏向一边,仍未解气,又亲自狠狠地再扇了两巴掌,直把万老姨娘的脸打肿了。
“母亲,姨娘她纵使有错,还请母亲饶了她。”叶老六看到生母挨打,忙上前跪下捉住叶秦氏还要再甩下来的巴掌。生母就算对不起全天下的人,但也是那个最爱他的人,他不能看着她受苦而坐视不管。
叶田氏的心头跳得厉害,看到丈夫跪地求饶了,她不敢再坐着,忙也上去跪下,“婆母还请开恩,这大过年的,甭气坏了自个儿身子……”
“都给我闭嘴。”叶秦氏一把要抽出自己的手腕,无奈叶才六攥得很紧,脸上更为气忿,朝自个儿的亲生子叶明恂怒道:“没用的东西,人家都知道要护着亲娘,你还不赶紧过来帮你娘。”
叶明恂被叶秦氏这一发作,脸色铁青地上前来拉开叶老六攥着叶秦氏的手,“老六,松开,这是你嫡母,由不得你不敬。”
“六弟,你别再火上烧油了。”五老爷叶明悛上前劝道。
叶老六在这两个嫡出兄长的压迫下,手慢慢松开了叶秦氏的手腕。
叶秦氏的手腕得了自由,狠狠地扇了叶老六一巴掌,“果然养来养去养出一只白眼狼,没一个好东西。”
“他做错了什么要受老太太的责罚?”万老姨娘见不得这老太婆打自己的亲生儿子,打她那几巴掌她也忍下了,毕竟这次设计她孙子孙女的人是自己,“老太太心中有气,尽管冲着婢妾来,发泄在别人身上算怎么一回事?”
叶秦氏怒极反笑,“你现在还占理了?万氏,我告诉你,你不过是个妾侍,这家还轮不到你说话,再者你害我孙子孙女这事,我跟你没完,你可听好了,这府里有我没你。”
这表明她是不会再容忍万老姨娘的存在,这一口气从年轻忍到年老,她再也忍不下去了。
万老姨娘肿着半边脸微微下笑,颇为寒碜人,“老太太,你要赶我出府这念头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你以为我真怕你?这府里还不是你一手可遮天的地方。”
叶秦氏看到这妾侍如此当着一大家子的面挑衅她的威严,那口气还如何能下得去?不然就要被人看扁了去,“好,很好,你且看看我能否将你赶出去?”
怒极的她没让侍女扶着就冲出厅堂,她要再去找丈夫理论,这回不为三房的子嗣,而是为了她那一口忍了几十年的气。
万老姨娘冷眼看着这压在她头上的正房太太出去,对这局面她早就料到,不过为了儿子着想,这一步棋非走不可。
林珑看着这发生的一切,对于心里的猜测渐渐明了,一方面感恩于老侯爷对她的爱护,哪怕这爱护是源自于她腹中的胎儿;另一方面她很肯定自己被人当枪使了一回,这股歪风不能助长,要不然她将无安宁之日。
“夜深了,各位叔父婶母还是先行回去吧,明儿还要进宫给皇上和皇后娘娘贺年,这都不是小事。”
叶秦氏听到自家儿媳妇下了逐客令,忙附和了一句,“尧哥儿媳妇也没说错,都散了散了……”
二房夫妇对视一眼,这没有好戏可看了,遂都上前客套地说了几句告辞的话。
叶钟氏应答几句,让侍女送人出去。
接着是五房、四房这两对夫妻离去,最后的自然是六房。
叶老六扶起自家亲娘,正要告辞离去。
林珑道:“六叔父、万老姨娘留步,我有些疑问还要老姨娘回答。”
万老姨娘有几分吃惊地看向林珑,看到她眼里原本对于她还有几分的敬意消失不见,顿时知道这尧大奶奶是起了疑心,这回不由得笑自己想得太天真了,看轻了这尧大奶奶,没想到这也是个人精。
心底明了后,她也就镇定下来,“尧大奶奶要问什么,我知无不言。”
“好,老姨娘也是爽快人。”林珑这才脸色没那么严厉。
“都半夜三更了,还要说什么?”叶明恂想着那年轻貌美的歌姬还等着自己宠幸,没有心思再久留,遂说出的话都极为不耐烦。
叶钟氏撇嘴道,“侯爷有事可先行离去,我今儿个宿在南园,好歹要看护一下儿媳妇,她今儿个可是差点受了惊。”
叶钟氏不回主院去,正中叶明恂的下怀,这样他可以一整夜怀抱新人寻欢,不用赶场般地又回去睡在叶钟氏的身边,遂只说了几句关心的场面话,就撂下这还没解决的局面一走了之。
林珑看得目瞪口呆,这公爹没救了吧,好在她对他从来没有期待,也就谈不上失望,只可惜她的孩子没能摊上个好祖父。
叶旭尧正要进来的时候,差点与匆匆离去的叶老侯爷撞上,很快往后退了一步,皱着眉头看向他爹。
“爹还有事先走了,你们也别搞得太晚,明儿还要进宫贺岁。”叶明恂挑了句冠冕堂皇的话,听来极有道理,但一结合厅里的局面,只让人觉得荒唐可笑。
叶旭尧冷声应了一句,“那爹慢走。”
叶明恂点了点头,一想到美女就心痒难耐,搓了搓手就急急离去。
叶旭尧看了眼他爹的背影,眼里略有几分嘲讽,好一会儿,再掀帘子进去,屋里的气氛略有几分紧绷,他看了眼六叔父母子,最后沉着脸坐到妻子的身边。
“这么个大晚上把你们留下,我是想知道这事情的真相到底如何?”林珑看到丈夫在自己身边落坐,顿时有几分主心骨的感觉,遂也不客气地开门就问出口。
叶老六一听这话有几分质问的意思在,忙道:“侄儿媳妇是不是怀疑什么,这事情都是三房的余孽做下的,与我们六房不相干啊……”
“六叔,如果我是你,就不会在这当口插嘴了。”叶钟氏茗了一口茶水道,看向叶老六的目光冷彻得很,“这事情的是非黑白,你不是当事人未必清楚。”
叶田氏也扯了扯丈夫的袖子,让丈夫不要再包庇下去,老侯爷一心要办三房的人是为了林珑保胎着想,可不代表别人就没有错,这是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的。
叶老六哪能不为亲娘辩护,这再不好也是生他养他的娘啊,甩开妻子的手,还要再为亲娘说话,“尧哥儿……”
万老姨娘一看到叶钟氏和叶旭尧、林珑三人摆出来的架势,就知道自己瞒不住了,没有必要让自家儿子成为众矢之的,她拉住儿子的衣袖阻止他为自己再说话,神情严肃地道:“没错,是我一手策划的。”
“姨娘……”叶老六悲怆地唤了一声万老姨娘,这一承认,一切都完了。
“儿啊,姨娘做得出,自然就敢认。”万老姨娘看着儿子认真道,身为母亲,她不能给他一个好的出身就已经愧对他了,若不再为他争一争,她枉为人母。
“这不过我儿的事,他并不知情,一人做事一人扛,这事你们要怨就怨我吧。”她继续道,“其实我这样做也算是间接铲除了你们大房的隐患,这算是双赢的局面,何不就此揭过不提便是?”
“此事不能这么糊涂解决。”叶旭尧伸手握住林珑的手,“你拿她来做筏,我焉能坐视不理?”
“尧大奶奶并没有真受伤,当时我派去的人很清楚地知道那人不是尧大奶奶,这才动的手……”万老姨娘忙辩解道,她真的没想过要去害林珑,“再说害尧大奶奶对我有什么好处?我一心只为了我的儿子着想,断不会与你们大房为敌,世子爷,你要信我的话……”
“我没不信你的话。”叶旭尧冷声道,“你确是没伤她意,但是,你拿她当枪使,就这一点我无法容忍,并不是一句没有受伤就能推脱过去的。”
“素纹受了伤。”林珑也脸色冷淡地补充道,“这次庆幸还是素纹给挡去了,若是下回还有别人再突发奇想,利用我去达成某种目的,焉能保证我不会受到伤害?老姨娘,你那是强词夺理,是歪理,站不住脚的。”
万老姨娘的脸色苍白如纸,衬得那被打肿的半边脸有几分可怖,原本她以为可以解释得通,现在才知道果然还是想得太天真了。
叶钟氏颇有几分厌恶地看向六房众人,“万老姨娘,这些年来你吃斋念佛,我以为你真的能安份下来了,只可惜,这都是表相,难为我还有几分敬你,现在想来只觉得可笑。你该庆幸我的宝贝金孙没有伤到半分,要不然我必抽你的筋剥你的皮剁你的肉。”最后那句配上她咬牙切齿的表情,更是让人心生惊悚。
叶田氏心跳加剧,这回是把叶旭琛给赶走了,但却得罪了大房,得不偿失啊,心下对万老姨娘不由得产生了几会不满,一来一回间,六房什么好处都没占着。
万老姨娘看到事已至此,心知大势已去,她不能因此连累了儿子,抬头看向大房三人,“你们放心,这事我必会给你们一个交代。”
“这样自然好。”叶旭尧面无表情地应声,“老姨娘可要说话算话,别逼我亲自动手,不然我怕一时手重你会承受不住。”
这番话满是威胁的意味,万老姨娘还没有老糊涂,听得明白他话里的意思,“我说得出自然做得到。”
叶老六感到周身寒凉,有几分凄凉地看着生母。
外面的雪越下越大,林珑站在窗前看着雪花在飘,耳里响着的是叶田氏最后握住她的手说的话,“侄儿媳妇,真的对不住了,如果我早知道,必定不会让她这么做。你那侍女的汤药费我来出,事后我再给她一百两银子的赔偿,你看这样可好?”
叶田氏把话说到这份上,她断没有拒绝的道理,再说这事与叶田氏无关,“六婶母不用自责,我不是那是非不分之人。至于汤药费与赔偿,这是我侍女应得的,那我就不推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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