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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妍坐在马车里,听到沐元澈在车外说话,她还没来得及掀开车帘,她们的马车就被门人赶进了承恩伯府,而沐元澈则和几个贵公子去了旁边的胜战伯府。

    马车停在二门外,立刻就有两个婆子抬来一顶小软轿,恭恭敬敬请沈妍下车上轿。下人又是搀又是扶又是行礼,热情程度能把沈妍融化,盛情难却,她只好乖乖任她们摆布。她坐进软轿,软轿就平平稳稳,向承恩伯府内院抬去。

    她这人一向很诚实,她很想跟承恩伯府的下人说我不是来赴宴的,我是来要帐的。可又怕下一个瞬间,婆子们就会把她丢到大门外,还要吐她几口唾液。

    “姑娘,到了。”

    软轿停下来,沈妍掀开轿帘一看,顿时头大,原来这里才是最重要的关卡。

    眼前是一道白木雕花栅栏门,软轿停落,门分为两扇,向两侧徐徐打开。

    门两边是高耸林立的铁栅,圈起一座精修细造的园林。铁栅上缠满柔软青翠的蔷薇花蔓藤,五颜六色的花朵点缀在蔓藤之间,蜂蝶环闹,斑斓缤纷。

    栅栏门两侧各摆放了一张黄梨木凿花长条桌,桌子后面有几个衣衫整齐的婆子垂手而立。左边的长条桌上摆放着请帖和木牌,右边的桌子上则堆满礼单,还有一本册子。看到有人进门,婆子们微笑行礼,并抬手指了指两边的桌子。

    承恩伯府大门外车马进入频繁,不可能设礼台,二门上人少,也没看到有人收礼,原来雁过拨毛的地方在内园。能得慧宁公主邀请的客人非富即贵,哪一家不想靠上护国长公主这棵大树?赴宴送礼是规矩,礼物也定然价值不菲。

    来赴宴的客人用请贴换木牌,这木牌则是客人在园林里通行的令牌。换木牌之后,来客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那就是呈上礼单,在册子上签下名字。

    婆子见沈妍发愣,微笑问:“姑娘贵姓?”

    “免贵姓沈。”

    “沈姑娘,请您换木牌,还有……”

    “妍儿,真的是你呀?你也来赴宴了?太好了。”萧水葳连蹦带跳过来,一把将沈妍拉进去,又笑着说:“我看着象你,都没敢认,你这身衣裙太漂亮了。”

    婆子们见沈妍被花朝国的贵女拉进园子,再看她的衣衫首饰,就确实她身份不凡,定是慧宁公主请来的贵客。没请贴没关系,婆子们赶紧拿了三个木牌送给沈妍主仆。没礼单、没签名也不是大事,承恩伯府还不至于计较这些东西。

    两个相貌出众、衣饰华贵的女孩本来同萧水葳一起过来的。她们不知道沈妍的身份,看到萧水葳来拉沈妍,她们就在一旁细细品量,低声议论。

    “妍儿,过来,我给你介绍朋友。”萧水葳拉着沈妍向那两个女孩走去。

    两个女孩见她们过来,往前迎了几步,与沈妍互行了福礼。这两个女孩笑容端庄、礼数周到,一看就出身名门,教养良好,但不知是不是表里如一。

    听萧水葳介绍,沈妍才知道这两个女孩一个是福阳郡主,一个是兴阳县主。

    这几天在项家,项云环给她恶补了有关京城名门旺族的知识,主要是各大家族之间的姻亲关系,各家闺秀千金的品性才学以及她们亲事的情况。

    福阳郡主出身福威伯杜氏一族,父亲是福威伯嫡次子,母亲是慧平公主。慧平公主是御亲王一母所出的亲妹妹,因杜家是纯臣,拥护先皇立下的太子,才没被御亲王牵连。御亲王势败,杜家反而受褒奖,慧平公主也保住了身份尊荣。先皇宠爱慧平公主,最早封福阳为县主,郡主的封号还是当今皇上登基时所赐。

    兴阳县主出身元信侯府,父为元信侯府嫡三子,母亲也是公主。只因那位的母妃不得先皇宠爱,出嫁时,她才有了慧灵公主的封号,生下的儿女当然也不得先皇重视。今年,皇上为嘉奖元信侯府,才赐了一个县主的封号给这位公主所出的长女。因出身关系,兴阳县主不如福阳郡主灵动,要温婉许多。

    萧水葳向福阳郡主和兴阳县主介绍沈妍时,只说了沈妍的名字。二人不知道她的身份来历,也没听说京城名门闺秀中还有这么一号人,都用目光向萧水葳询问。萧水葳知道沈妍是徐家的童养媳,但不好意思说,其它情况她就不清楚了。

    “你这身衣服不错,布料是浮云锦吧?听我母亲说宫里去年只得了两匹浮云锦,皇上赐给了新产下皇子的江淑媛一匹,可是羡煞众人了。”福阳郡主的纤纤玉指划过沈妍的衣袖,语气却很淡,连对别人的艳羡都带出与众不同的高贵。

    沈妍上身穿一件天蓝色浮云锦滚金边绣海棠花交领中袄,下面是一件雪青色浮云锦拽地凤尾裙,米白色雪绸中衣,一双檀红色绣花鞋半隐半露。

    因衣服的颜色较素,她头上戴了一只赤金镶玉喜雀登枝步摇钗,一根赤金镶红宝石梅花簪。首饰与衣服搭配得恰到好处,钗环不多,却起到画经点睛的作用。

    浮云锦织工精致,花纹自然成形,就好象天空之中漂浮的彩云一样。熟悉面料的人都知道浮云锦年织不超几十匹,多数被巨商富贾贩到番邦换取珍贵稀缺的物品,还有一些要进贡到各国的皇宫,留在民间买卖的屈指可数。

    就算是在绸缎庄或布艺坊偶尔遇到,价格也昂贵得令人咋舌。光沈妍这套衣服,若合成银子,至少值千两以上。即使自幼养在富贵乡的名门闺绣,看到沈妍这身衣服也会惊艳不已,能穿得起浮云锦的人不只有身份,关键是有银子。

    沈妍淡淡一笑,说:“这是朋友送我的,我也不知道价值几何”

    “什么朋友能送你这么名贵的布料?”福阳郡主问出这句话,就意识到自己失态了,忙笑了笑,表示歉意,随便寒喧几句,又说:“京城没有姓沈的名门旺族,据我所知,大秦皇朝境内也没姓沈的大族,不知道沈姑娘是哪一脉。”

    “呵呵,京城很快就有姓沈的名门大族。”沈妍答非所问。

    福阳郡主对沈妍的答案很不满意,但在抬头的瞬间,她就顾不上理会沈妍了。

    “澈哥哥――”福阳郡主娇脆脆有声音响起,和跟沈妍说话的语气截然不同。

    沐元澈带几个风度翩翩的贵公子进来,其中就有水萧藤。兴阳县主冲他们福了福,赶紧低下头,回避到花丛后面。福阳郡主兴冲冲跑上前,给几名贵公子行了礼,又同沐元澈亲昵说笑。萧水葳冲沈妍笑了笑,就去和水萧藤说话了。

    这个时空曾有穿越前辈来过,给这个时空带来的文明和进步,也改变了一些粗陋恶习。现在,瀛州大陆各个国家对女子的禁锢相对都放松了,却没从根源上改变。尤其是公然在人群中和男子说笑还是被当成个别现象,不为人们所接受。

    沈妍看到门口侍立的婆子和往来忙碌的下人看向福阳郡主的目光冷漠中透出轻蔑,暗暗摇头。福阳郡主年纪不小,面对自己心怡的男人情不自禁,难免失了规矩。这种事还是少看为妙,免得惹祸上身,沈妍看了看萧水葳,起步离开。

    “妍儿,等一下。”沐元澈快走几步,拦住沈妍的去路。

    福阳郡主也一溜小跑追上来,插在他们中间,笑脸盎然,眼底却透出警惕和防备。沈妍和沐元澈同时皱了皱眉,对于福阳郡主的举动,他们都很厌烦。

    沐元澈轻咳两声,说:“福阳,我和妍儿有正事要谈,你去找兴阳县主吧!”

    “你们有什么正事呀?我还不能听?”福阳郡主看向沈妍的目光很不友好。

    “我没跟你说笑,真有正事要谈,你快去吧!”沐元澈很不耐烦,脸庞布上一层寒霜,俊美无俦的脸透出几分森然之气,令人望而生畏。

    “好吧!”福阳郡主冲沐元澈行了福礼,瞅了沈妍一眼,转身离开了。

    若没有山水阁那深情一吻,沈妍即使知道沐元澈对她有情,看到有人向他示爱,她也会打趣几句。可现在,她跟沐元澈见面说话都很别扭,她深知自己还没从那种感觉中走出来。看到沐元澈满脸无所谓的神情,她心中长气,脸色也不好。

    “你怎么不高兴?是不是……”

    “说正事。”沈妍紧皱眉头,又说:“我还有事要做,没时间和你闲聊。”

    沐元澈轻叹一声,眼敛微微垂下,阳光下,长长的睫毛在他脸上弯出细密的弧度。再次抬高目光看向沈妍,他的眼底交织着几分无奈、几分深情、几分自嘲。

    午夜梦回,举杯独处,他总会回忆那日强吻的滋味,索欢的意趣,心潮久久荡漾其中。回忆过后,他又会暗生埋怨,责怪自己不够小心,抑制力太差。

    得知沈妍有婚约在身,而且是他至交好友的童养媳,他曾痛彻心扉。但痛过之后,他一再告戒自己必须忘记沈妍,永远不能再想她,他怕一旦想起,自己会失控。在他看来,那种叫爱情的东西不可触碰,一碰即碎,再也找不回来。

    那次深吻,他触碰了自己想要敬而远之的东西,那种存在他心底的东西并没有碎裂,而是更加完好地保存在他的心间。他吸髓知味,如上瘾一般疯狂地迷恋上那种滋味,日思夜念,祈盼还有下次,那时候,他不会再有任何犹豫。

    他曾想过换一个人试试,可那仅仅是一种想法而已,他始终没有勇气破坏那种感觉。或许有一天他会从这个囹圄中走出去,但那需要时间,很漫长的时间。

    沈妍看到沐元澈看着她发愣,轻轻摇了摇头,有些话她不想挑明。但她希望沐元澈能明白,她是有婚约的人,她从没想过毁婚,有些事必须到此为止。

    “你究竟想跟我说什么,我也明白、你也明白的话就不要多说了。”

    沐元澈微微摇头,无奈一笑,说:“我想跟你谈公事。”

    沈妍听沐元澈这么说,拍了拍头,她也有公事要跟沐元澈谈,情急之下,却忘记了。碰巧沐元澈提起,否则她发财的买卖泡汤,岂不要损失一笔银子?

    “去那边谈。”沐元澈指了指花丛后面的凉亭。

    丫头侍从跟随他们向凉亭走去,知道他们有正事要谈,就侍立在距离凉亭三丈之外的地方。沐元澈领沈妍走进凉亭,两人对面而坐,彼此沉默。

    沈妍见沐元澈看她,有点不耐烦了,“你到底有什么公事?”

    沐元澈收回目光,叹了口气,说:“我按你的意思把平蓉放了。”

    “知道了。”沈妍停顿片刻,又说:“你别说放平蓉是按我的意思行事,我只是一个建议,关系重大的事情我担不起,你也别把我卷进去。”

    几天前,左占就给她送来了五万两银子,她当然知道平蓉被放出来了。她想赚银子,却不想卷入两国细作的争斗,银子再重要,也不能拿命开玩笑。

    沐元澈是机敏睿智之人,可在沈妍面前,他总感觉自己说话词不达意,行事也少了灵活爽利。他双手掐额叹气,总想扭转这样的局面,却力不从心。

    “妍儿,你给点时间,让我冷静一下。”

    “那你冷静下来再跟我说,时候不早,我还有正事要办。”沈妍起身就走。

    “妍儿,我……”沐元澈一只手拉住沈妍,另一只手狠狠砸向自己的额头。

    沈妍深知沐元澈的心事,看他这样,心里酸涩难安。在她心房一角,也有一片温情柔软,可她害怕这片柔软会泛滥成灾,她要抑制,甚至想逃避。

    有些事情明知不可以,但深陷其中之人,就失去了正确分析得失的明智和能力。沈妍能理解沐元澈此时的心境,也知道他在努力摆脱当前的困境。她前世有过类似的经历,有些事想想很容易,做起来却很难,而旁观者想帮忙也无能为力。

    沐元澈精明果敢,甚至变态小坏,但他的感情经历一片空白。他跟那些久经欢场的花花大少不一样,深陷情和欲的牢笼,想轻轻松松走出来,哪那么容易?

    沈妍推开他的手,故做轻松,说:“我跟你说一件好玩的事。”

    “什么事?”沐元澈长吁一口气,示意沈妍坐下再说。

    “你知道平芙吗?”

    “知道,她是平蓉的姐姐,也是飞狐营的细作,平蓉加入飞狐营还是她引荐的。她来京城两年,一直在万花楼做歌妓,前些日子,徐秉熙替她赎了身。”

    “你说那么详细干什么?我可不想知道这些,免得惹祸上身。”

    沐元澈笑了笑,说:“只要我还能阻止,决不会让麻烦祸及于你。”

    沈妍暗暗摇头,轻声笑叹,“多谢。”

    “你有什么好玩的事?说给我听听。”

    听沈妍说有好玩的事情,沐元澈松了口气,情绪也慢慢平静下来。

    “我让平芙怀孕了,嘿嘿……”

    “什么?你……”沐元澈指着沈妍,满脸不可置信,心里在问你有这能耐吗。

    沈妍大笑几声,讲述了那天的事,听得沐元澈连连苦笑摇头。

    “我感觉平芙去徐家和平蓉目的一样,要是你们把平芙也抓起来,审问一番再放了,就又能多放一条长线。”沈妍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有另一番打算。

    左占托她救出平蓉,乖乖奉上五万两银子。平芙比平蓉更值钱,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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