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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沈妍疼得一声尖叫,打断了汪仪凤的怒骂声。她双手搂着肚子弯下身,剧痛之下,她五官都扭曲变形了,额头上渗出豆大的汗珠。
丫头婆子七手八脚赶紧把沈妍扶到软榻上坐下,汪仪凤握紧沈妍的手,又让人去叫稳婆。沈妍看到沈承荣那副嘴脸,很恶心,想呕吐,疼痛更加剧烈了。
沈承荣冲侍卫挥了挥手,有五六十人到他身后列队。他给那两个叫张明赵立的侍卫头目使了眼色,冷笑几声,带人去了后园。张明和赵立带着二十几人就往内院闯,对丫头们推推搡搡揩油,根本不理会疼得要死要活的沈妍。杜大人看到这般情景,叹了口气,眼不见为净,带着他的人去了前院。
“夫人快生了,快、快抬她去产房。”
“不许走,驸马爷有令,谁也不许离开这里,要是识相的,赶紧……”叫张明的侍卫头目正得意洋洋叫嚣,一只拳头重重砸下他的面部,鼻骨咔嚓碎断的声音清晰可闻。他的身体摇晃几下,轰然倒地,鲜血从他的口鼻中喷流而出。
忍冬冲其他侍卫挥了挥带血的拳头,“谁敢说不让离开这里?”
沈承荣和杜大人带来了百余名侍卫,又有圣旨在手,忍冬半夏几人虽说武功高强,却不敢动手。现在,包围内院的只有百余人,还不够几个丫头热身的呢。
那个叫赵立的侍卫见张明倒下了,心里害怕,但仍硬撑一口气呵骂。一句脏话刚骂出口,半夏就抬脚踹向他的裤裆,嘣得一声,不知道什么东西碎了。他的身体飞起来半丈高,又重重落下,他一歪头,就昏死过去了。
“还有没有人敢说不让我们走?”
侍卫们看到头目都被打昏了,知道这两丫头的厉害了,谁也不敢吭气,都往门口退去。几个小厮堵在二门上,不让侍卫们出去,让他们都靠在墙角抱头蹲下。
半夏拿出一把闪亮的匕首冲侍卫们晃了晃,说:“你们都老实点,谁敢出去报信,我就把他阉了。就算他立下大功,看看皇上有没有本事给他长上。”
沈妍看到忍冬和半夏发威,苍白的面庞流露出苦笑,疼痛微微减轻。侍卫们不敢再阻拦,婆子们就抬上软榻,向主院的产房走去。
“见红了,夫人快生了。”还没到产房,稳婆就喊起来。
听稳婆说沈妍快生了,婆子们加快脚步朝产房走去,众人赶紧分头准备。汪仪凤一溜小路跟着软榻,紧紧握住沈妍的手,不停安慰她,让她宽心。
听说自己在这个节骨眼上要生了,沈妍担惊受怕外加恐惧。这两个小家伙也太会添乱了,明明后天才是预产期,他们这么急着出来干什么?
“山橙、山橙……”沈妍抓住沈妍的手,大口喘气说:“按计划……行事。”
“夫人放心,奴婢明白。”
沈妍点点头,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她怕自己又累又疼昏过去,就用牙齿紧紧咬住舌尖。稳婆说她的宫口还没开,一时生不下来,又给她用土法助产。汪仪凤喂她喝提气补气的参汤,给她讲生产的经验,一再鼓励她不要怕。
若单是生孩子,即使两世头一次,沈妍也不怕。她本是胆大乐观的人,又是大夫,没吃过猪肉,猪跑路不知道见了多少回,听来的经验就一大堆。
可现在有人要查检胜战侯府,虽说她提前做了准备,但不知道那些人会弄出什么样的证据,由不得他不担心。沐元澈离开京城,在四皇子手下做事,他被逼无奈,只好表明自己投到了四皇子一派。大皇子和庞家一派按捺不住了,就勾结徐慕轩蛊惑那个蠢皇帝,想借机除掉他,趁早剪断四皇子的羽翼。
沈妍提着心,又想到几件需要马上安排的事,“山橙、山……”
“奴婢在。”山橙扶住沈妍的胳膊,低声说:“夫人放心,十五十六带人来了。”
“好,你、你……多带几盒御米膏去请许夫人,就说我需要她……”沈妍疼得一声惊叫,就说不出许来了,稳婆的土法催生起了作用,她真的快生了。
……
承恩伯府,主院花厅。
李姨娘摆出当家夫的姿态,端坐在正座上,边喝茶边处理府里的事务。沈娇坐在脚榻上,轻轻给她捶腿,丫头婆子来往穿梭,凑趣的凑趣,回事的回事。
慧宁公主死后,她挨了沈妍一顿板子,过完年才彻底好起来。办完慧宁公主的丧事,沈妍就不再理会承恩伯府的家务事,内院家务事仍由李姨娘打理。
她现在虽说不敢搬到慧宁公主的院子里来住,却以这座院落宽敞为由,把这里当成了她的办公室。她现在虽说是个妾,却摆足了当家主母的姿态。
“姨娘,郡主病了,想请大夫来诊治。”
“三天两头生病请大夫,真是贱人贱命,不请,让她死了算了。”李姨娘恶狠狠咬牙,她天天盼着沈婉死,还异想天开,希望郡主的封号落到沈娇身上。
“娘,别这样,父亲那次不是告戒过你吗?沈婉不能死,她是郡主。”沈娇撇着嘴,满脸嫉妒,冷哼说:“父亲还请利用她郡主的封号攀一门好亲呢。”
李姨娘重重放下茶盏,冷哼道:“给她请医术最差的大夫,用最差的药,保住她的命,别让她死,也没让她,免得看到她让人心烦。”
“是,姨娘。”丫头领命退出,自然会按李姨娘的意思去办。
一个婆子喜滋滋跑进来,禀报说福阳郡主来访,李姨娘顿时笑脸开花,带沈妍一同迎出去。把福阳郡主请进来,就谴退了下人,李姨娘母女同她一阵嘀咕。
自慧宁公主死后,福阳郡主再来承恩伯府,就不是来找沈婉了,而是来拜访沈娇和李姨娘。福阳郡主是宗室贵女,能看得起她一个妾室和一个庶女,这令李姨娘母女受宠若惊,每次见面都极尽能事地讨福阳郡主开心。
“那边的情况怎么样?听说沈贱人快生了。”福阳郡主狠狠咬牙,她天天诅咒沈妍胎死腹中,希望哪一天能有好消息传来,让她得偿所愿。
福阳郡主已和左琨退婚,当时她想退婚是因为左琨要放弃太子之位。后来她又听说左琨巴不得退婚,当时要求娶她只是想帮沈妍,交不是看中了她。她就恨沈妍恨得要死,若不是杀人要偿命,她真想捅沈妍几刀,把沈妍碎尸万段。
李姨娘冷哼一声说:“我跟庞姑娘约好了,只要我家伯爷带兵进到后园,她就派人来送信,我们就过去看热闹。只要我家伯爷抄出证据,沈贱人和她的小崽子不管是否生下来,都要死,我家伯爷答应让我扎沈贱人几刀了。”
福阳郡主很兴奋,刚要开口,就有婆子来报,说庞玉嫣派人送来的消息。李姨娘赶紧交待了下人几句,就同福阳郡主和沈娇带着成堆的丫头婆子向两府之间的小门走去。她们一到门口,那边的门就打开了,庞玉嫣带人与她们里应外合。
“沈驸马要查检的是那座院落吗?”祁阳郡主指着西北角那座院落问。
庞玉嫣点点头,“我让人在柳梢头准备了茶点瓜果,我们到那边赏景等候。”
西北角那座摆放沐氏祖先牌位的院落门口有一片小树林,小树林外面就是一个小湖溏,柳梢头就在小湖溏对面。坐到柳梢头的水榭里,能隐约看到那座院落的情况,还不会被人看到,正好是她们看热闹的最佳场所。
……
男装打扮的忍冬绕小路匆匆跑来小树林,冲等候在林中的十三十四等人打了手势,说:“山橙负责跟夫人通消息,龙葵来引路,我们按计划行事。左皇子派了七八个人过来,在东园的亭子里候着呢,我们遇到危险再请他们来帮忙。”
十三十四点点头,悄声说:“庞姨娘把那边府里的人引过来了,在柳梢头呢。”
忍冬飞身上树,看清柳梢头的人,从树上跳下来,冷哼一声,说:“看来我们的计划需要变一变了,夫人让送那些人痒心蚀骨散,我想送他们更好的东西。”
“送什么东西?”十三十四见忍冬一脸狠意,齐声问。
慧宁公主这些年培养的暗卫以忍冬和半夏最为狠辣,对主子死忠,对敌人不会留半点情面,也没有恻隐之心,手段武功都要比十三十四高得多。
“落花春情散,催情的药,我按夫人的方子配的,名字也是我取的,好听吗?”
十三十四明白了忍冬的意思,窃笑点头,兴灾乐祸的目光投向柳梢头。忍冬正和她们密议,就看到半夏带十五十六和几个黑衣人从后园飞奔而来。忍冬和十三十四又惊又喜,赶紧迎上去,简单说明情况,又详述了计划。
“把我们的计划告诉山橙和龙葵,先别让夫人知道,免得她担心。”
忍冬等人正在商议,就看到沈承荣带人威威赫赫朝西北角的院落走去。她们齐声冷哼,互相使了眼色,先后离开小树林,按计划分头行事。
沈承荣带人来到西北角那座院落门口,长吁一口气,示意侍卫速速包围这座院落。大皇子和庞家一派及徐慕轩等人都派人探查过,确定这座院落中供奉的是几十年前被先皇以通敌谋反之罪满门抄斩的沐氏一门,由此可以推断沐元澈是反贼的后裔。只要有证据证明沐元澈的身世,沐元澈必死无疑,而他则是大功一件。
识时务者为俊杰,沈承荣一向认为自己很识时务,认为这比有高超的才华更为重要。这些年,正因为他懂得审时夺势,又不在乎做龟孙子,才得到了那么多好处。等大皇子一登基,他的爵位就要晋升,到时候谁还敢看不起他?
沈承荣示意两名侍卫去叫门,门一打开,他就冲守门人抖开了圣旨。两个守门人一愣怔,还没来得及反抗,就被十几个侍卫按倒在地,五花大绑捆起来了。
“进去,搜。”沈承荣走在前面,带几十名侍卫冲进院落。
这座院落很大,有五间正房,两边各有三间厢房,还有三间门房。沈承荣站在院子中四下看了看,就吩咐几队侍卫去查检厢房和门房,他亲自带人去了正房。
正房的门窗打开,正午的阳光射进屋子,屋子里摆放的大大小小的牌位展现人前。五间屋子,牌位摆得满满当当,至少有上万个。大的牌位上写着姓名和籍贯、还有生年死期,以及死于哪场战争。小的牌位上只记了个名字,有的只有一个代号。每间屋子正中放着一个大托盘,里面点着香烛,供着馒头点心。
沈承荣打了一个冷颤,眉头不由皱起,不是说这座院落中供奉的是沐氏先祖吗?怎么成了历年战争战死的将士了?正中间的屋子里供的正是前几年与西魏那场战争中战死的人,当年他负责督军,这其中他还认识几个。
正当他犹疑思虑之时,他的脑海闪过几张面孔,音容笑貌欲加清晰。他忽然相起他脑海中的那几张脸正是前几年战死的将士,他的心不由哆嗦,惊出一身冷汗。侍卫们看到这屋里供着那么多牌位,脸上都流露出恐惧,都想后退。
“这不过是障眼法而已。”沈承荣立功心切,由不得他害怕,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又四下看了看,人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搜,凡沐姓牌位一律收缴。”
侍卫们听到沈承荣发号施令,仗脸上前,把所有牌位都推倒翻开,挨个仔细检查。让他们失望了,这成千上万的牌位中,一个沐姓的人都没有。
“伯爷,全部搜遍,一个沐姓的牌位都没有。”几队侍卫的头目分别来报。
“怎么会没有?怎么可能?肯定有人做了手脚。”沈承荣意识到不对劲,想亲自进去查检,他刚到门口,就听到咔嚓一声,正房的房梁断裂了。
一股浓厚的黑气从正屋喷涌而出,遮蔽了湛蓝的天空和正午的骄阳。沈承荣等人眼前突然漆黑一片,好像掉进了黑暗的无间界,吓得他们哇哇乱叫。大概持续了半盏茶的功夫,黑气散去,他们又看到了蓝空和骄阳,都长松了一口气。
“又、又有黑气出来了,快、快看……”
“那不是黑气,那是战死在沙场的将士之魂,你们破坏了阵法。他们离开供奉的屋子,他们就会化成厉鬼,缠上谁谁倒霉,还不快跑。”
不知是谁说了一句,吓得侍卫们都呆愣当场。黑气就要涌出来,又听到有人喊快跑,他们才回过神,在黑气遮开蔽日之前,都争先恐后向门口涌去。黑气升上天空,慢慢消散,侍卫们全部跑出小树林,在湖溏边大口喘着粗气。
“诸位大哥,你们是不是很渴?”一个白净净的小厮过来询问。
听到小厮问话,侍卫们连同沈承荣都感觉很渴,一种非常干燥的渴。就好像胸腔里着了火,有烟气火苗顺着食道涌出来,嗓子和口腔都被烤得很难受。
“你们想喝水吗?想喝水就跟我来,柳梢头有鲜嫩的甘泉水。”小厮说完冲侍卫们挤了挤眼,扭动着纤腰圆臀向小树林通往柳梢头的木桥走去。
小厮的身体随着木桥微微轻颤,玲珑的身影透出无限挑逗,看到干渴的侍卫眼中,比鲜嫩嫩的甘泉水更加解渴,连沈承荣都不由自主跟着小厮上了桥。
沈娇、李姨娘和福阳郡主坐在水榭里玩叶子牌,庞玉嫣靠窗凝思,成堆的丫头婆子站在水榭外面,替主子们观察对岸那座院落的动静。听说沈承荣带侍卫进到那座院落,李姨娘丢掉叶子牌,一脸得意,让众人等着看好戏。
李姨娘几人正兴致勃勃议论,突然听到庞玉嫣一声惊叫,赶紧看向窗外。看到那座院落冒出的黑气吞没了整座院落,她们都吓了一跳,也跟着惊叫起来。
“出去看看。”李姨娘带着众人走出水榭,让几个婆子去打听情况。
几个婆子心里犯怵,不愿意去,李姨娘正怒骂她们,就又看到一股黑气涌出来。众人都害怕了,李姨娘担心沈承荣,想拉众人过去看看,也没人愿意跟她去。
李姨娘叫骂下人给自己仗胆,又一手拉着福阳郡主,一手拉着庞玉嫣绕过水榭向木桥走去。沈娇紧紧扯着李姨娘的衣袖,也同她们一起去了木桥。
她们刚到桥边,就看到一个小厮朝这边走来,李姨娘刚想询问,又见小厮身后跟着几十名侍卫,沈承荣也在其中,她心中疑问更深。别说那些侍卫,连沈承荣走路的姿势和表情都不对劲,李姨娘惊疑不定,赶紧拉着众人往后退。
“各位大哥,鲜嫩的甘泉水就在前面,都跟我来。”小厮快步朝李姨娘等人跑来,那几十名侍卫好像饥饿的野狼全部朝李姨娘等人涌过来。
李姨娘等人不明情况,看到这阵势,好像被饿狼吓呆了羊羔,连逃跑都忘了。
“还不快跑,等着被吃吗?”小厮跑到李姨娘等人跟前,冲她们使劲摆手。
“快跑——”李姨娘最先反应过来,连路也顾不上看,拉起沈娇就跑。
这座水榭三面临水,有一前一后两座木桥与湖岸相连。另一面是一片茂密的垂柳林,垂柳林的尽头就是承恩伯府和胜战侯府的围墙。
后面的木桥正有饿狼一般的侍卫通行,李姨娘等人当然不敢羊入狼口。前面的木桥通往胜战侯府的后花园,后花园里的仆妇小厮,能制止阻拦这群疯狂的侍卫。她们跑到前面的木桥,才发现这座桥让人砍断了,根本无法通行。
“这边,快,这边——”小厮领着她们向垂柳林跑去。
垂柳林的尽头是墙,她们跑到垂柳林,不也是绝路吗?疯狂的侍卫距离她们越来越近,她们好像闻到野兽的气息,吓得有的丫头婆子都想跳湖了。就在侍卫跟她们还差十来步,她们已经绝望的时候,两府的墙上突然开出一道暗门。
“快,快跑,躲到承恩伯府去。”小厮从那道暗门进到承恩伯府,李姨娘等人赶紧跟着跑过去,那些侍卫们追逐鲜嫩的甘泉水,也都跟过去了。
小厮飞身跃起,跳上墙头,按动机关,暗门就关上了。小厮蹲在墙上兴致勃勃看好戏,听到吹叶子的声音,她才跳进胜战侯府,摘到小帽,原来是忍冬。
龙葵半夏带人朝这边跑来,听到一墙之隔的承恩伯府传来尖厉的求救声和怪异畅快的嚎叫声,她们脸上都流露出古怪的表情。忍冬和她们说了情况,几人密议了几句,互使眼色,全部散开,各自召来小厮仆妇吩咐了一番。
杜大人办差很仔细,用了一个时辰,他才带人把前院搜完。他们没搜到能证明沐元澈是反贼后裔的证据,有些僭越的物品,也都是些小打小闹的玩意儿。杜大人让侍卫把这些都记录在案,就带人到二门上找沈承荣汇合。
看到查检内院的二十名侍卫全部抱着头蹲在墙角,张明和赵立这两头目都昏迷不醒,他就明白了情况,轻哼一声,让人把张明和赵立送出去医治。
“去看看沈驸马那边情况如何,怎么还不回来?”
两个侍卫领命而去,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就一脸惊恐慌张跑回来,跟杜大人低语一番。杜大人脸色大变,犹豫了一会儿,带上所有侍卫直奔后园。
杜大人看到那座院落的五间正房里摆满战死将士的牌位,不由长叹一声,肃然起静。看到这些牌位被翻得乱七八糟,他皱起眉头,冷冷重哼。
“给门人松绑,本官有话要问。”
听到门人讲述刚才的情况,杜大人吸了一口冷气,不敢再看那些牌位。侍卫们挤到一起,仍感觉浑身发冷,怕黑气再涌出来缠上他们,巴不得赶紧离开这里。
“杜大人。”山橙走进院落,说:“我家夫人要生产,不能被打扰,汪夫人让奴婢来问大人是不是搜到了证据,要是没有,请你们赶紧离开。唉!我们府里的人从来不敢走近这里,就怕打扰这些亡灵,他们被扰定有祸端,你们自求多福吧!”
听到山橙的话,没等杜大人下令,那些侍卫就好象兔子一样向门口蹿去。杜大人无奈,只好把两个门人带上,又包了一包袱牌位,回去交差了。
……
沈妍痛得撕心裂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听到一声响亮的婴啼。沈妍嗷的一声哭起来,她喜极而泣,以泪水和大哭庆祝自己做了母亲。孩子大哭一声之后,又轻啼了几声,就不哭了,产房里,娘比孩子的哭声要大得多。
汪仪凤赶紧给沈妍擦眼泪,急声劝慰,“妍儿,快别哭了,月子里哭坏眼睛。”
“我也不想哭,我忍不住,我……”
“夫人,别哭了,还有一个呢,你要赶紧攒足力气留着生下一个。”稳婆絮絮叨叨,“人家生双胎有时候能隔开个把时辰,我看夫人的双胎连一刻都隔不开。”
沈妍听说下一个很快要生,忙忍住哭声,深呼吸几次,身体动了动,调成一个舒服些的姿势,冲孩子招手说:“让我看看象谁,我看……啊——”
汪仪凤刚要把孩子抱过来,就听到沈妍的叫声,知道她又要生了,真是快。
疼了有一刻钟,第二个终于生出来了,末时正刻,两个孩子顺生出生。虽说疼得历害,但她的两个孩子生得很顺,从剧痛见红到生完还不到两个时辰。
“妍儿,给两个孩子起乳名吧!一会儿要让府里的下人挨个叫呢。”
沈妍浑身连一丝力气都没有,眼皮都合到了一起,剧痛之后,她感觉身体发麻,连出气都费力,她想了想,喃喃出声,“大的叫大毛,二的叫二毛。”
汪仪凤一听,满脸苦笑,“这、这是什么名字呀?乳名也不能这么随便呢?”
“歪名好养活,我……”沈妍话没说完,就睡着了。
乳名都是父母取,汪仪凤也不能多说什么,就让人把沈妍给孩子取的乳名告诉下人,让他们每个人都叫几遍,这样方便孩子顺利养大。
沈妍很能睡,一觉就睡到第二天晌,若不是饿得五脏六腑都在激烈抗议,她还不醒。她生完孩子,一口东西都没吃,就睡着了。她睡觉的时候,汪仪凤每隔一两时辰就亲自喂她一些汤水,她不渴,只是饿,饿得要死要活。
她给自己配制了月子食谱,两个厨娘不分昼夜,轮班伺候。她一醒,刚说要吃东西,热腾腾的饭菜就端上来了。她饿惨了,也不知道自己吃了多少,总之六盘菜、两碗粥汤、一盘蒸饺、一盘豆包几乎都见了底。她也知道这时候不能吃太多,对肠胃不好,可她饿,似乎只有多吃东西,她才心有底气。
吃完东西,她要看孩子,还没看清两个孩子的眉眼,她就睁不开眼了,赶紧又睡了。这一觉醒来,已是第三天的上午了,时近午时,她又睡了一天。
差不多睡了两天两夜,这次再醒来,她感觉自己有了力气,人也精神了,身体活动自如。卸掉肚子上的大包袱,一开始还有点不适应,身估活动了几下,浑身轻松。比起这几个月的负重,她感觉现在身体轻飘飘的,能练轻功了。
她洗漱完毕,换了干净合适的衣服,又吃了很多东西,就靠坐在床上逗两个孩子玩。汪仪风正准备明天洗三儿的事,又忙着收亲戚们送来的喜礼,给亲戚们回礼。沐元澈那边没有亲戚,沈妍这边亲戚也不多,洗三儿也没有多少要请的人。
“山橙,给侯爷写封信,就说我给他胜利生下大毛和二毛,叫他不要惦记。”
“这点小事无须夫人挂心,夫人刚生产完,奴婢就给侯爷写信,说夫人生下两位小少爷,母子平安。”山橙实在不想提沈妍给孩子取的乳名,感觉太土气了。
“那就好。”沈妍舒了口气,开始逗弄两个孩子,“大毛、二毛,让娘看看你们谁是大毛,谁是二毛,大毛比二毛胖一眼,二毛比大毛白一点,我记住了。”
丫头们对沈妍给孩子取的名字都有意见,认为都不如她们随口起得好。听到沈妍叫那么土气的名字还叫得自得其乐,她们赶紧出去了,耳不听为净。
汪仪凤叹了口气,“也不知道你给孩子取得是什么名儿,再有一个呢?”
“当然叫三毛了,这都不知道。”诏哥儿正玩孩子,听到汪仪凤的话,很不屑地瞄了她一眼,认为当娘的都没他聪明,还天天逼着他上学,真不讲道理。
沈妍摸着诏哥儿的头放声大笑,越看诏哥儿越讨喜逗乐。汪仪凤生诏哥儿时,她一直守在旁边,孩子生下来,她就抱着玩。现在诏哥儿五岁,成了大孩子,他出生时的情景似乎就在转眼间。而这一转眼,她也嫁为人妻,又升任人母了。
“姐姐,你再生一个是不是叫三毛?”
“不叫三毛,三毛英年早逝,我想好了,就叫三狗子,”沈妍边说边笑。
汪仪凤同房里的丫头婆子大眼瞪小眼,谁也不说话,谁也不知该说什么。但她们都有共同的想法,还是叫三毛吧,同三狗子比起来,大毛二毛简直就是美名。
“为什么不叫三毛?”诏哥儿极有挫败感,好像他的聪明才智被埋没一样。
“不是告诉你了吗?因为三毛……”沈妍刚要编笑话给诏哥儿解释,就听到沉重的鼓声传来,好像就响在耳边,她的心一下子提到上嗓,怦怦剧跳。
两个孩子都哭起来,奶娘赶紧把孩子抱起来,捂住耳朵,连心哄逗。汪仪凤也吓呆了,回过神来,赶紧让丫头出去打听发生了什么事。
一听到这与众不同的鼓声,众人都知道有人敲响了宫门外的登闻鼓。登闻鼓是开国皇帝所设,凡有重大的冤情或朝堂发生了大事以及有战争打响,才有人敲登闻鼓。登闻鼓一响,皇上就是正睡美人也要马上提裤子临朝,京中七品以上的官员都要到金銮殿内外列队,了解情况,为朝廷分忧解难。
沈妍捂着胸口为自己顺气,好半天才平静下来,她隐约感觉登闻鼓敲响与她有关,心一直悬着,又想起她生孩子那边查检的事,赶紧问山橙等人。山橙把忍冬和半夏叫来,让她们说,两人说了那天的事,沈妍真是被惊呆了。
……
皇上刚服了许夫人进贡的初元丹,感觉浑身有力,神清气爽,正搂着美人听歌赏舞。听到登闻鼓响,他吓了一跳,赶紧洗漱更衣,摆驾金銮殿。他的銮驾刚行至后宫门口,就见太监抬着庞贵妃急急忙忙走来,也要去金銮殿。
有庞贵妃出谋划策,皇上就有了主心骨。他忙让庞贵妃上他的銮驾,一同去金銮殿。到了金銮殿,庞贵妃身在后面屏风后面,成了听政的人。
京城七品以上的文武百官凡是在京的、没请假的全部上朝,大概有千八百人之多。官员在金銮殿内外列队,金光闪耀的大殿被黑压压的人群挤得失去了光彩。
“何人敲登闻鼓?”皇上坐上龙椅,极不耐烦地问。
“我。”一个五十多岁衣饰简洁却华贵的老妇站出来。
“还有我。”一个四十岁左右的男子横眉立目怒视皇上。
皇上一看这人,当即就昏了头,“祖、祖太妃,英皇叔,您们,你们这是……”
众官员一看敲登闻鼓的人是祖太妃和英王,都为皇上、也为自己捏了一把汗。
英王是先皇的幼弟,与当今皇上年龄相差无几,但皇上要称他为皇叔。祖太妃是英王的生母,祖皇帝的宠妃,连先皇和先太后见了,都要尊称一声母妃。
祖皇帝晚年,先皇和几个兄弟争储夺嫡之战激烈,好多人都想得到祖太妃的支持。祖太妃很安分,不说任何人的坏话,却时常给不得宠的先皇说好话。先皇登基后,对祖太妃格外敬重,准许她同英王一起移到宫外立府别居。祖太妃出宫之后,深居简出,笃信佛教,又极明事理,皇族和宗室的人都很尊重她。
英王有爵无职,不问朝事,却喜声色风雅之事,是一个富贵王爷。全在皇族宗室中,他轻易不说话,说话就极有份量,皇上和百官都不敢对他有半点不敬。
“祖太妃、英皇叔,究竟出了什么事?”
“你还有脸问,都是你这糊涂行子做下的好事,你、你……”祖太妃越骂越生气,气得喘不过气来了,英王赶紧扶住她,众人喊着叫太医。
大皇子上前陪笑行礼,“英王爷,到底出了什么事?您……”
英王气得咬牙切齿,狠狠瞪了大皇子一眼,抬手给了他两全耳光,当作回答。
皇上和众官员一看,就知道出了难以解决的大事。要不,英王和祖太妃做为皇室中人,也不会敲响登闻事,有什么大事在皇族内部不好解决了?
“还是我来说。”明王沉着脸出列,看向皇上的目光如尖刀一样。明王和英王都是先皇的幼弟,明王生母早死,也由祖太妃抚养,与英王感情极深。
相比英王,皇上对明王更犯怵,轻易更不敢惹。因为英王好声色犬马,崇好风雅,而明王则以读书人自居,与他交好的歪才异人多不胜数。
“明皇叔,您说。”皇上满脸陪笑,心里却挠了头。
事情还要从两天前说起,也就是沈承荣带人查检胜战侯府的那一天。
那一日,忍冬引着五六十名中了落花春情散的侍卫追逐李姨娘等人进了承恩伯,胜战侯府就消停了,好多人都不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事。
杜大人带着守门人、包了一包袱牌位向皇上去交差,皇上看到牌位,也无话可说了。大皇子和徐慕轩等人诡计不成,都很气愤,却一时想不出更好的办法。
京城开始传言胜战侯府供奉的战死将士的亡灵都跑出来,京城要有祸端。以许夫人为首的慈悲之人就一场一场做法事,超度亡灵,安抚人心。大皇子和庞家一派怕事情闹开遭人弹劾,就大力封锁消息,好像什么事也没发生一样。
其实忍冬给那些侍卫下了药量并不大,一个人发泄三五次,就能解了毒。可五六十个正值壮年的男子,一个人三五次,一算就知道有多么厉害了。
中了落花春情散的侍卫把沈娇、庞玉嫣和福阳郡主及她们那些年轻的丫头们都当成了甘泉水,尽情“畅饮”。李姨娘和承恩伯府的媳妇婆子,连同庞玉嫣和福阳郡主带去的婆子们都沾了光,被“饮”了多少次,她们自己也不记得了。
沈承荣成了剩蛋老人,李姨娘干渴多时,被前几个侍卫“畅饮”,她还狠爽了一把。可人一多,她被揉搓得死去活来,就不爽了,后来就昏死过去了。
象李姨娘渴了这么久的人都被折腾昏了,庞玉嫣和福阳郡主还有她们那些丫头都未经人事,沈娇和庞昊有过一次,也只是露水浅尝,她们会是什么结果就可想而知了。体弱得直接被蹂躏至死,没死的也都昏迷疯癫、不省人事了。
承恩伯府的女人不论老少,除非一见就能把侍卫吓得解了毒的人,其他全部遭了秧,连那些英俊体柔的小厮随从,包括沈承荣本人都无一幸免。
这两天,沈承荣请了假,据说腰部以下不能动了。沈承荣是剩蛋老人,但也是男人,一样中了落花春情散,很不幸,他无处发泄,却成了被发泄的对象。
沈承荣本身就是一个大笑话,发生在承恩伯府的事也是人们兴趣盎然的谈资笑料。可有人说那些侍卫之所以会疯狂,是因为那些亡灵化成厉鬼附身了。这些的传闻一出来,这件事就成了禁忌的话题,只有胆大的人在阳光底下才敢说。
英王很倒霉,真的,要说躺着都能中枪的典型,那就非英王莫属了。
去年,就有大师预测英王府今年不顺,会有灾劫临头,让英王化解,以保一府平安。而化解的方法就是找十二人阴年阴月阴日阴时出生、刚及笄且未经人事的少女,用她们的处子之身做一场法事,做法事的日期就订在三月三。
沈妍的孩子出生的日期是三月初一,离三月三还有两天,英王府正准备法事。
英王府和承恩伯府也是一墙之隔,他们在承恩伯府另一面。英王府的后花园与承恩伯府的后花园之间只有一道矮墙相隔,两府都往交界处种了许多树木。
有十几个中了落花春情散的侍卫在承恩伯府折腾了一个多时辰,还觉得干渴难碍。可承恩伯府已没有甘泉水,连老泉水都没有了,他们只好自寻水源。大概真是灾星指引,这十几个侍卫寻水源就寻到了英王府的后花园。
英王府那十二个阴年阴月阴日阴时出生的少女正在后花园汲取阳光,英王的两个嫡女正在偏僻处打骂一个庶女。结果,她们都成了甘泉水,哪一个都被饮了几次。那十二名少女经了人事,不由再用于做法事,英王三个女儿都被吓疯了。
得知此事,英王当即就要找皇上算账,而英王妃则劝他为了女儿们的名声忍下此事。十二名少女破了身可以再找,女儿们的名声坏了,可是一辈子事。英王气得暴跳舅雷,又觉得英王妃的话有道理,思来想去,就决定忍耐。
祖太妃得知英王三个女儿都被吓疯了,赶紧叫英王和英王妃来询问情况。二人知道瞒不过去,只好实话实说,祖太妃一听,就气昏了。醒来之后,祖太妃就派人了解这件事的起因,得知实情,就同英王和英王妃商量找皇上告状。
英王妃哭哭啼啼不同意,怕坏了女儿们的名声,都正在说亲,要是这事传开不等于要她们的命吗?可祖太妃也有自己的想法,连亡灵都惊动了,这么大的事能传不开吗?与其等传开之后让人非议,还要被人笑话窝囊,不如现在就自揭伤疤,还能占据主动,跟皇上多要条件,亏了名声,不能亏实际。
于是,祖太妃亲自上阵,英王又联合明王等人,敲响登闻鼓来告御状了。
皇上一听,头顿时一个比十个还大,又被祖太妃逼问,他就更没一点处理此事的主意了。他本来就是庸懦鲁直之人,也不会象上位者那样安抚臣子、顾及大局。他倒很清楚责任到人,当即把主张查检胜战侯府的徐慕轩、大皇子和庞家几个重臣骂得狗血喷头,让他们来解决这件事,给英王和祖太妃一个妥善的答复。
大皇子和皇上真是父子天性,一样会推卸责任,遇到好事争着向前,遇到难事就想让下属替他承担。他把责任全推到沈承荣身上,说沈承荣告密误导他,才弄得不可收场。他也摆出一副责任到人的面孔,当即奏请皇上严惩沈承荣。
皇上一直看不起沈承荣,慧宁公主死后,他对沈承荣恶感更强。听到大皇子奏请,他马上下旨打沈承荣四十大板,削去官职,并罚沈承荣赔英王一万两银子。
祖太妃一听,怒气不消,敲着拐杖怒斥皇上,“找沈承荣当个替罪羊就想把这件事平定吗?你们父子真是好算计,想糊弄我这老太婆是吧?人家府里供奉战死疆场的死士,你们去查检什么?捣什么乱?你们也不想想,那数以万计的亡灵出来,这京城、这皇朝还能安定吗?你们是什么居心?想毁掉祖宗的基业吗?我这就去太庙哭祖皇帝去,我要问问祖皇帝,问问先皇,他们养得这是什么儿孙?”
说完,祖太妃坐到地上,放声大哭,边哭祖皇帝边数落。英王和明王等人一看,赶紧跪下,劝祖太妃,也跟着怒斥皇上。众官员一见这阵势,赶紧跪下,一部分人交耳低语,也在斥责徐慕轩、大皇子和庞家一派惹下的祸事。
皇上唉声叹气,赶紧走下龙台,扶住祖太妃,好话劝慰,“祖太妃,您先别哭,您说这件事怎么办?朕就遵从,朕是明白人,只是养了个糊涂儿子。”
祖太妃见皇上如此做小伏低,争足了面子,慢慢止住哭,拉着皇上的手,抽泣叹气,说:“不是我老太婆要较真,要是我一家一府的事,我会不顾身份来讨扰皇上吗?胜战府供奉数以万计的亡灵是仁义之举,如今,那些亡灵出来怎么办?那可都是为皇朝流血赴死忠义之士呀!这是大秦皇朝的基业呀!若我那三个孙女死了能安抚亡灵,我现在就把她们都赐死,保她们不敢有半句怨言。”
“祖太妃是明理大义之人,可是……”皇上被感动了,却不知该说什么。
“皇上是英明之君,听我老太婆一句话,做法事吧!做几场隆重的法事,先把亡灵安抚,保住我大秦基业,其它都是小事,都好解决。”
“好、好。”皇上连连点头,赶紧让司天监挑选吉日,准备做法事。
“母妃,您先起来。”英王和明王赶紧把祖太妃扶起来坐下。
皇上见祖太妃不哭了,长松了一口气,“祖太妃,您看这件事……”
祖太妃冷哼一声打断皇上的话,指着大皇子斥问:“你年纪轻轻怎么就这么糊涂?怎么不学你父皇英明处事?轻易被那些奸臣贼子鼓动,你还怎么监国?”
“朕也不想让他再监国了,太糊涂,要不就……”皇上刚想说怎么处置大皇子,就听到屏风后面传来庞贵妃的饮泣声,他叹了口气,就没接着往下说。
“还有你,简直就是畜生,我不用想就知道这事你也参与了。”祖太妃一直为慧宁公主遭遇惋叹,痛恨徐慕轩等人,她举起拐杖打了徐慕轩几下,“去,把松阳给我叫来,我要问问怎么教得这个畜生?怎么一点人性也没有?”
“从明天起,朕亲自上朝理政,你就不要再监国了。”皇上痛骂了大皇子几句,又转向徐慕轩,“你回府闭门思过,御书房的编撰记录之事交给别人来做。”
祖太妃缓了一口气,说:“我是佛祖信徒,做法事当日,我要亲自登天台祭奠亡灵。他们不监国不当差,就让他们到平台磕头悔过,向亡灵谢罪。”
“好好好。”皇上当即下旨,安排了大皇子和徐慕轩等人。
“母妃,那……”英王看到祖太妃冲她使眼色,欲言又止。
祖太妃突然又哇的一声哭起来,惊得金銮殿上的人都不由哆嗦了一下,“皇上,老太婆求你把我那三个孙女赐死,用她们的命来祭奠亡灵。”
“这、这怎么行?她们都很无辜,是……”
“她们不死还有什么脸做人?谁还会娶她们,可怜她们都是皇族血脉呀!”
皇上想了想,立即做出一个英明的决定,给英王的三个女儿赐婚。有幸与英王结亲家的都是大皇子和庞家一派的重臣,被赐婚的都是这些重臣的嫡子。而且皇上还让他们写下保证,任何情况之下,都不准许他们退婚毁婚。之后,皇上又把皇族公中的一个千亩庄园赐给英王,还赏赐的金银,算是对他的补偿。
祖太妃和英王目的达到,买了皇上一个面子,收下地契金银,回府给女孩们准备婚事了。皇上又训了几个臣子一番,下朝回宫,继续陪美人听歌赏舞去了。
登闻鼓事件画上句号,没有谁是真正的赢家。
福阳郡主被轮X之后,慧平公主把她接回别苑,让她对外称病,又说要送她到庄子里静养。打算风头过去之后,再给她说一门亲事,把她被X之事压下去。
祖太妃和英王敲登闻鼓、告御状之事了结以后,那日发生在承恩伯府的丑事一夜之间就传开了,那日被糟蹋的人都被街头巷尾的百姓挂到了嘴边上。
杜家家风严谨,福阳郡主的事传开之后,杜氏一族都觉得没脸见人了。杜老太爷连夜召集杜氏一族的长老,把杜驸马和慧平公主也叫,商量处置此事的方法。
杜氏一族的长老为正家风,一致决定把福阳郡主沉猪笼赐死。慧平公主撒泼发威,说什么也不答应,还扬言要去找皇上告状。
先皇极宠慧平公主,先皇在世时,连杜老太爷都怵慧平公主三分。现在先皇做古,登基的人不是慧平公主的亲哥哥御亲王,慧平公主威风大减。慧宁公主在世时,理待慧宁公主,也是看杜家的面子,根本不是买慧平公主的账。
没等慧平公主进宫告状,杜老太爷就进宫见皇上了。杜老太爷出宫回府,皇上削去福阳郡主封号的圣旨也就到了。福阳郡主没了封号,不再是宗室贵女,同杜家普通女儿一般无二,杜老太爷要处死她就是一句话。
福阳郡主被杜家浸了猪笼,人们盛赞杜家的清名,没人惋惜福阳郡主。慧平公主疯了,杜驸马把她养在别苑里,连纳几房妾室,准备大量生儿育女。
……
阳春三岁,柳绿花红,连压抑沉闷的胜战侯府都洋溢出勃勃生机。
沈妍还没出月子,但她是坐不住的人,只要汪仪凤不在,她就买通丫头婆子往外跑。晌午阳光正好的时候,她还把两个孩子带出来,享受阳光浴。
“夫人,庞姨娘哭哭啼啼,非要见您。”
庞玉嫣被疯狂的侍卫当成甘泉水饮了不知多少次,下休流血不止。被轮X之后,她躲在承恩伯府花园角房的床底下,渡过了几天昏天黑地的日子。
沈妍得知此事,让人把她接回来,给她治病调养,治疗了半个多月,她的病才好了。沈妍派人知会锦乡侯府,要把她送回去,锦乡侯府也答应了。
“她还有什么事?不是说好今天送她回庞家吗?”
“她不回庞家,她要见夫人,还说要送她回庞家,她就一头撞死。”
沈妍微微皱眉,叹气说:“让她进来。”
庞玉嫣跌跌撞撞进来,扑跪到沈妍脚下,痛哭哀求,“夫人,求求你给我一条活路,求求你……不要送我回锦乡侯府,不要……呜呜……给我一条活路。”
“这是怎么说的?送你回锦乡侯府就是死路吗?”沈妍停顿片刻,又说:“你也知道那件事闹得有多大,外面传得有多么难听,弄成这样,还不是因为你不安分?你没伺候过侯爷,又是失贞之人,胜战侯府不能再留你了。”
事出之后,伺候庞玉嫣的丫头婆子全部被卖掉了。有人建议沈妍把庞玉嫣也一并卖掉,沈妍考虑到庞家的威势,想退一步,决定送庞玉嫣回锦乡侯府。
“夫人,求你给我一条活路,只要不送我回锦乡侯府,让我去哪都行。”庞玉嫣跪在沈妍脚下,连连磕头,边哭边求,泪水打湿了地面。
庞玉嫣很清楚她回到锦乡侯府的后果,宗室贵女福阳郡主都被杜家浸了猪笼,她若回了庞家,即使活着,也会生不如死,还不如死痛快。
“夫人,你忘了?沈驸马派人来查检的前一天,我曾经给你暗示报信,要不你也不会准备得那么周全。求你看在我给你报信的份儿,就给我一条活路吧!”
沈承荣带人来查检的前一天,庞玉嫣曾几次提到沈妍明天要生产。后来,沈妍看了左琨的信,知道有人要算计她和沐元澈,才明白庞玉嫣是在提醒她。
庞玉嫣是聪明人,她对得到沐元澈的宠爱已不报希望了,才会引狼入室。为大皇子和庞家一派成事立下功劳,等回到锦乡侯府,她才能挺直腰要条件。但她不敢绝对保证徐慕轩和大皇子等人诡计能得逞,就暗示沈妍,给自己留下退路。
沈妍冷哼一声,说:“我不知道你暗示过我什么,倒是借你的吉言,我早生了两天。少受两天的罪,确实该买你一份人情,你说吧!你想去哪里。”
“只要不送我回锦乡侯府,夫人怎么处置我都行,让我走得越远越好。夫人可以把我送进寺庙削发为尼,把我卖给平民为妻,给我一条活路就好。”庞玉嫣很清楚她沦落到这一步,已经彻底败了,她不再想翻身,只想安安稳稳活下去。
“你是自由之身,我不能卖你,你去寺庙清修吧!”
“多谢夫人。”
沈妍让人带庞玉嫣出去,又给锦乡侯世子夫人写了一封信,说明情况。锦乡侯世子夫人没回信,摆出一副不理不睬的态度,只让人回了一句“任凭安排”。
和许夫人交好的一位师太说庞玉嫣悟性很高,适合修行,就把她带走了。那们师太修行的庵堂在中南省,庞玉嫣跟她去了中南省,从此再无音讯。
终于熬过了满月,沈妍不用再躲避汪仪凤的眼线就可以洗澡,可以自由活动了。她有一种卸掉包袱、彻底解放的感觉,很想在大好的天光里放声高歌。
“大毛,不许吃手,二毛,不能抓脸,多疼呀!”诏哥儿坐在特制的婴儿车旁,尽心尽力、尽职尽责盯着两个小家伙,一会儿也不懈怠。
沈妍生产之前,诏哥儿、璎姐儿和汪仪凤住进胜战侯府。到现在,孩子都满月了,诏哥儿说什么也不回项家,一提让他回去读书,他就绝食。他跟沈妍谈条件,他帮看孩子,让沈妍一天给他一吊钱,还包吃包住包所有能包的。
项怀安听说此事,感慨万分,“好儿子,你比你爹赚得都多。”
顺天府尹位不高,权却重,可一个月只有二十两的奉银,比诏哥儿少几两呢。
璎姐儿念着诏哥儿,又喜欢大毛二毛,汪仪凤让人也把她送过来了。项家二房没大事,也不需要汪仪凤费心,兴阳县主就处理了。汪仪凤也很轻闲,没事就住到胜战侯府,有时候带着项家几个孩子和项云环一双儿女过来。沈妍从仆人的孩子中挑了几个机灵的,陪他们一起玩,孩子多了,自然热闹。
平和宁静的日子在童真童趣中滑过,转眼到了夏花纷繁的六月,大毛二毛满在天了。几个月了,沈妍没踏出府门半步,却每天都过得异常充实。
沐元澈每隔七八天就会让人送一封信回来,他在信中除了报平安,很少提起他在塞北的事。但他在每一封信里都会反复书写他对沈妍和孩子浓浓的牵挂,让沈妍把孩子的一举一动都写清楚,给他捎去,让他见信如见面。
到了三月,塞北的雪就开始融化了,在塞北赈灾的四皇子也会回京。可今年不一样,四皇子没回来,他给皇上呈上奏折,说要改变塞北百姓的居住情况,来年就是下再大的雪也不耗费人力物力赈灾了。皇上对他的想法很满意,就让他留在塞北按他的想法行事。沐元澈跟他做事,也就随他一起留在塞北了。
虽说两地分居的日子很难受,但沐元澈平安无事,沈妍也就放心了。现在的京城朝堂看似平静,却暗流汹涌,沈妍不想让沐元澈卷身其中,能远离最好。
四皇子之所以借故留在塞北不回来,也是在观望,想保存实力,不想现在就趟这池混水。有白贤妃和白家一派在京城坐阵,四皇子消息灵通,后顾无忧。
因英王和祖太妃金殿告御状之事,大皇子被撒掉监国之职,徐慕轩也被罚思过了。但这只是皇上一时的决策,没过半个月,皇上就被庞贵妃哄得转了性,对大皇子的宠信有增无减,大皇子和庞家一派的势力并没有削弱。
一个沈承荣被当成替罪羊削职削爵,又有无数个沈承荣补充进来,等着当替罪羊。象他们这一类人,除了给大皇子和庞家一派做忠实走狗,也别无出路了。
……
端华公主靠坐在软榻上,看着银盆中冰块氤氲,嘴角挑起恶毒的冷笑。成亲一年多了,她使尽招术,徐慕轩也没跟她睡第二次。长期欲求不满,导致她的心理扭曲得越来越严重,她莫名其妙恨着每一个人,总给她熟悉的人设计死法。
一个大宫女轻轻敲窗,得到允许才进来,附到端华公主耳边低语了几句。
“真的?”端华公主一下子跳起来,牙齿咬得咯咯直响。
“奴婢听小丫头说的,公主去书房爷的书房,不管真假,一看便知。”
端华公主紧握蛟皮鞭,带几个宫女轻手轻脚来到徐慕轩的书房外,女子快活的吟叫声震颤了她的耳膜。她不顾宫女阻拦,当即就破门而入,想要捉奸在床。
徐慕轩和芳姑姑正行云雨之事,看到端华公主进来,芳姑姑吓坏了,当即就想推开徐慕轩跳起来。徐慕轩冷冷扫了端华公主一眼,动作根本没停,反而加快了频率。端华公主气急了,抡起蛟皮鞭就要打,被几个宫女拼力拉住了。
满足之后,徐慕轩从芳姑姑身上下来,抓起薄毯裹住身体,就往个走,边走边淡淡地说:“你杀了她吧!我也腻了,都一年了,一点新鲜感都没有了。”
“一年、一年,啊——”
可想而知,芳姑姑死得很惨,听到芳姑姑哀求惨叫声,徐慕轩淡定喝茶。端华公主怒视徐慕轩,越看越心无底气,直气得咬牙跺脚。
“公主很生气?”
“你说呢?”
“呵呵,我给公主找一个发泄怒气的途径如何?”
端华公主气得呼呼喘气,但还是顺口问:“什么算途径?”
徐慕轩走近端华公主,低声说:“沈元澈的两个儿子出身那天,正是胜战侯府供奉的厉鬼为祸之日,全京城的人都知道。我怀疑那两个孩子厉鬼附身,你把这消息告诉皇上,再想方设法让这消息在京城传开,你就能出气了。”
“我想把那两贱种跺碎了熬汤。”端华公主的怒气很快就转移到沈妍身上了。
“随你。”
看着端华公主的背影走远,徐慕轩嘴角掠起阴冷的笑容。英王和祖太妃告御状那日,皇上罚他思过,他表面恭顺,内心却恨得翻天覆地。他恨皇上、恨英王、恨祖太妃,恨每一个轻视他、算计他的人,更恨曾经离弃他的人。
这几个月,京城和朝堂都太平静了,一平静他就感觉到压抑沉闷,有事端发生他才兴奋。他鼓动端华公主去害沈妍和沐元澈的孩子,至于端华公主和沈妍谁能把谁算计了,那要年她们各自的道行,他只需扮演一个扇风点火看热闹的人。
大皇子虽说被撤去了监国的特权,但朝中的事务基本都由徐慕轩和大皇子还有庞家一派几个重臣处理,连倍受大秦皇朝历代君主倚重的内阁都被架空了。相比头脑简单的大皇子,他才是朝廷真正的决策者,这种感觉很好。
“侯爷又有妙计?”孙清风轻手轻脚走进来。
徐慕轩轻哼一声,没回答,“你的主子到底什么意思?一开始,他总催我加快进度。现在慧宁死了,他反而不急了,两个月没露面,他不想当皇帝了?”
“我家主子认为慧宁死得太容易,怕她留有后手,想观望一段时间。有大皇子那蠢货台上表演,吸引各路人马与他敌对,我家主子乐得看戏。”孙清风停顿片刻,又说:“我家主子想设一条妙计,把慧宁的后手逼出来,再动手。”
“你家主子真是被慧宁吓破了胆,连一个死了半年多的人都害怕。”徐慕轩确定慧宁公主已死,至于慧宁公主留下的势力,他也想连根拨起。
“话不能这么说,我家主子是谨慎之人。”
“慧宁是沈元澈的生母,若沈元澈的孩子受到威胁,那些人自会跳出来。”
孙清风连连点头,和徐慕轩密议的几句,就离开了。
徐慕轩从暗阁里拿出沈妍的画像,温和一笑,又满面痛苦摇了摇头。一想到沈妍现在已为人妻、为人母,他心里的恨怨就似火如荼,烧得他片刻难安。
……
沈妍走到庞大的婴儿车旁,冲车里做了一个鬼脸,立即有咯咯的笑声伴随咿呀喊叫声传来。大毛二毛都冲沈妍伸出手,见沈妍没有要抱他们的意思,两个小家伙都不笑了。他们噘着嘴出一串串泡,不时哼一声,向沈妍抗议。
“我也想抱你们,可先抱哪一个呢?这样吧!谁先撒发尿就先抱谁。”沈妍坐到婴儿车旁逗两个孩子玩闹,奶娘丫头们也跟着逗趣。
“夫人,安王妃派丫头送了几件小玩意儿过来,那人要跟夫人交待用法。”
沈妍知道安王妃给她送来了消息,就让丫头把那人叫过来询问。那人给了沈妍一封信,就同她低语了几句,就匆匆离开了。沈妍打开信一看,双手就不由哆嗦起来,额头上渗出冷汗,她越看越心惊。看完信,好半天,她才回过神来。
许久,沈妍才平静下来,思虑半晌,叫过几个丫头,吩咐道:“山橙,你去找许夫人,就说我支持她的计划,也愿意给她提供帮助,再给她带一些御米膏和常用药过去。龙葵,你到塞北去见侯爷,看看他那边的情况,尽快回来。”
“是,夫人。”
沈妍又把半夏忍冬和十三十四叫来,仔细吩咐一番,让她们分头行事。
既然有人又要对她下手,她也就无须客气了,要应战,还要还击,必须稳准狠。有些事迟早会发生,早点发生,也能早点结束,就能尽快安静下来。
------题外话------
本想卡到一个关键的情节,把大结局写,可我实在写不到了。一直写,累得我头昏眼花,太影响思路。
还有一个后记,本文就结束了。
我把本文的状态改为“已完成”,但还有一个后记。
亲们让着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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