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敬孝顺,也是装出来?否则,为何他这点心思藏的那样深?他若真心孝敬她,在提及萧珮的婚事时,便会与她说:‘祖母,孙儿相中的是相府。’而不是一声不吭的瞧着她为求这门亲事被人作践!
水远之抿唇不语。
老夫人最后一丝希望殆尽。
水清漪并没有因此而放过水远之,冷声道:“当年我尊称甄文泽为老师,他却起了不该有的心思。想要借我平步青云,取得富贵。母亲怕我被他蛊惑,便劝诫他离开镇国公府,为了答谢他对我的关照,给了五百两银子。可那五百两他在京都赶考,被人骗着去赌钱输光,落魄的回了曲双县,却受到县令赏识,最后做了县令上门女婿。可就在一月半前,收到一封来自京中的书信,便点燃了他的野心,重新打起了我的主意。”
“我原先也好奇,以甄文泽的身份怎得能进侯府?那时三弟说是顾虑侯府的脸面。但是据我调查,拿到一样东西,便知你撒谎!”
水清漪语气凌厉的指责水远之,从袖中掏出一封书信,递给老夫人:“祖母,您应当认识这封信是谁的字迹?”
老夫人脸色苍白,浑身都在颤抖。摇头说道:“不,不是的,远之为何要污蔑你的清白?”
“二婶娘……不,二房的人,都不愿我嫁进静安王府,这样二房便更加没有希望从父亲的手中夺回爵位。我与母亲并不在意爵位给谁,只要侯府能够兴旺,便是我们子女的依靠。可父亲为人糊涂,耳根子软,他没有自己的见解,旁人说什么便是什么,受人挑拨字字戳心要我偿命,我心中难受,便不再忍了,将爵位禅让给六弟。”水清漪这一番话,狠狠的打了二房一个耳光。不是我巴着不放,而是你们没有本事。而今,你们二房有人有本事,我便让出来,能者居之。
众人神色各异。
萧老夫人神色莫测,凝思着饮茶。
乔老夫人满意的颔首,就该如此,才不会让人欺凌在头上,肆意妄为。
萧珮冲水清漪竖了大拇指,当真是好样的!心里头难免有些失落,她当初是想要水清漪做大嫂的,可惜她看中了甄文泽。待她接受之后,离开帝京,回来却发现水清漪要嫁到王府。若是她嫁给大哥,恐怕日子会舒心。
水清漪看着一言不发,辨不清神色的水远之,继续说道:“若三弟心存仁善,爵位传给你带领着侯府走上巅峰,我甘愿让出,可惜你心狠手辣,残害手足,并非继承人选。兴许是这件事,让你对我更加怀恨在心,才会在我送给母亲和祖母的糕点上动手脚,除之后快!”
“血口喷人!”水远之双目猩红,凶狠的瞪着水清漪,似乎要将她给撕裂。
水清漪嘴角挂着一抹残佞的笑,蹲在他的身旁,一字一顿的道:“可要将甄文泽传来对峙一番?或许,会有更让人惊喜的话。”
水远之拳头捏得‘咔嚓’作响,拼命的忍下心底叫嚣的恨意。心中明白过来,甄文泽就是一个圈套,她刻意带回府,用五石散折磨甄文泽套话,见成效不高。便刻意将他引过去,让他害怕甄文泽终有一日挺不过去,会将他泄露出来,便会动手杀了甄文泽。而等他离开,水清漪便出现救甄文泽,让甄文泽对他心怀恨意,取的甄文泽的信任,让甄文泽一一交代自己的事。
“技不如人!”水远之桀桀的笑了一声,份外的诡异。
水清漪见他服输,冷笑了一声,站起了身。询问茱萸道:“厨娘可有救?”
茱萸点了点头:“只是勒昏了,并无性命之忧。”
水清漪松了一口气。
她现在都不知水远之杀了甄文泽,将她的东西扔在地上有何用意。不过,甄文泽被她救下,坦诚的交代了一切,那么并不重要了。
老夫人受了不小的打击,整个人仿佛苍老了十岁,哀凉的说道:“水远之便去给你母亲伺疾,待你母亲好了,再来回话。”
老夫人这话绝了他的后路,他母亲死了,便要守孝三年,他至少三年不得面见世人!
“孙儿恭贺祖母寿与天齐,福如东海。”水远之留下贺礼,便离开了。
水清漪望着水远之单薄,背脊挺直的身影,脚步快而稳的离开。心里闪过一抹忧虑,不知就此放他离开是对还是错!
毕竟,以水远之记仇的狭隘心肠,留下终究是祸害。但是他并没有做不可饶恕的事,断然不能要了他的性命。
“绣萍,你去让牧兰盯着他一举一动。”水清漪交代好,便离开了老夫人的院落。经此一事后,怕是老夫人不愿见她。
大夫人在外等着水清漪,担忧的说道:“你这次冒险了。”
水清漪莞尔一笑:“母亲,我时日不多了,不能再坐以待毙。”
大夫人心里头酸涩,水清漪的心思她懂。她怕嫁人后,留下水远之在府里,会对自己不利。才会加快动作,一一收拾了这些心怀不轨的人。
“母亲做的最好的一件事,就是让你做了我的女儿。有什么事情,你放心的去做,出事了母亲替你担着。”大夫人握紧了水清漪的手,心里感动。
水清漪抽回了自己的手,她已经走上了一条不归路,没法回头了。
水远之极为的谨慎,谁都会残害,唯独不会对老夫人下手。他心底比谁都明白,老夫人是他的依仗。而要除了水远之,必定要他与老夫人心生间隙。所以,她才会在水远之杀甄文泽的时候,在厨房那条路上等着他。那时候他必定怕事情会被她察觉,心神不宁,才容易从他身上拿到玉佩。
牧兰则是守在破院外,等着他走了,将甄文泽救下来,逼供。
待万事俱备后,她再让安插在老夫人院子里的人,在老夫人起床时喝下的那杯茶水里,撒下巴豆粉。最后故意在糕点上放一些,敲晕了厨娘,把玉佩和破布放在厨娘的身旁,栽赃在水远之的身上。
“母亲,您身子不好,回去好生休养。”水清漪让绣橘将大夫人送回去,叮咛她日后出门,身旁要有人跟着。
送走了大夫人,水清漪转身去了前厅。
另一旁,萧老夫人深思熟虑后,对萧珮说道:“你白担心了,她倒也是有几分手段。”
萧珮心底‘咯噔’一下,她知晓祖母讨厌强势凌厉的人。而饶是她没有玩转过阴谋诡计,但是今日一出戏,倒像是清儿有备而来,等着水远之入瓮。
她并不觉得这有什么,因为她知晓水清漪的为人。但是祖母以往不曾见过她,难免会有误会。急道:“祖母,您认都认了,切不可反水。您只见到清儿强势的一面,并没有见到她被至亲之人欺辱的时候。可不能以偏概全,这样对她不公平!”
萧老夫人颇为头疼:“臭丫头,希望她不辜负了你才是!”
萧珮嘀咕了一声,她才不会。
……
前厅,宴席被分隔两半,一边男眷,一边女眷。
忽而,丫鬟将屏风撤走,男眷与女眷坐在一起。
萧珮将萧老夫人安顿好,抬眼便瞧见屏风被扯开,目光落在角落里,坐在轮椅上的李亦尘身上,怔怔的出神。
萧老夫人察觉到她的异样,顺着她的视线望去,脸一沉:“你还念着他?”
萧珮心里一慌,别开了头。缄默不语的坐在萧老夫人的身边,拢在袖中的手指骨泛白。心里头百感交集,她从来没有想过在这里见到他。
虽然得知他进京的消息,但是这淬不及防的相遇,仍旧让她心头掀起了狂澜,久久不能够平静。
屋子里的空气,似乎稀薄了起来,萧珮呼吸都困难,霍然起身,出了屋子。看着门前一株花树,团团簇簇堆叠成锦,在这烈日下,开得份外灼灼妖娆。
一年的相处,一年分别,他留在她心底的刻痕,丝毫没有消淡。反倒随着时光流逝,越加深刻。
耳畔传来‘咯吱咯吱’轮椅碾压枝木声,萧珮手指一紧,捏断一簇花团,鲜红的花枝自指缝中溢出。
手腕一紧,落入温暖宽厚的掌中,耳畔传来温润的声音,略有些苛责:“粗心大意。”扳开她的手,看到上面的残花。嘴角微抿,随即绽放一抹笑,似松了一口气。
萧珮听到他的关切声,心头涩涩,可是没有忘记他看向水清漪的目光。平和的表象下,波涛汹涌,极力的克制着某种情绪。
这样熟悉的目光,她岂会不知?
当年,她看着他的目光便是如此……
“好久不见。”萧珮转身,已经收敛好情绪。上下打量他一眼,一袭墨色锦袍,阳光照耀下,修长的身影带着融融暖意。
李亦尘含笑道:“一年未见,你还是未变。”
“不稳重么?”萧珮笑了笑,捏紧了手指道:“为什么回来?”
李亦尘眸子里点点的笑意敛去,眸色渐浓如浓稠墨汁晕染。
“你说的可还做得数?”萧珮再次逼问。
李亦尘握着扶椅,缓缓坐直了身子,温润道:“珮儿,我找到了丢失的东西。”
萧珮心里燃起的希望,渐渐的湮灭,心凉如水。
果然,他食言了。
那一句‘若是再相见,你不曾嫁人,我便娶你’在耳畔激荡,让她的等待,在他方才那句‘我找到了丢失的东西’下,就是一个笑话。
一刻也不想停留,想要笑,却发现那么艰难。转身,匆匆的离开。
回到前厅,与水清漪迎面碰上。水清漪见萧珮红了眼圈,焦急的询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萧珮避开水清漪的手,摇了摇头:“外面风大,细沙吹进了眼里。”看着水清漪,心里很难受。帝京那么大,为何他爱上的是她?塞外那么辽阔,为何自己偏生就遇见了李亦尘?
水清漪若有所思的望了眼外头的花树,静静的矗立在烈日下,纹丝不动。
“那你莫要乱走。”水清漪收回手,看着萧珮的背影,皱了皱眉。她方才有一瞬排斥自己,下意识的。难道发生了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令她态度转变这么大?
转眸,便瞧见李亦尘推着轮椅进来,眸光微闪:“你方才可见到珮儿了?”
李亦尘颔首:“嗯,方才说了一会话。”
“说了些什么?她心情不好。”水清漪压根没有朝李亦尘认识萧珮的方向想,在她心里李亦尘一直生活在渔村。萧珮在京中,离开的两年在塞外,两人不可能碰见。
李亦尘一怔,温和的看向萧珮,轻声道:“许是我说话不中听,伤了她。”
水清漪点了点头,也不再说什么。
两人相对无言,静静的站在门口。
嘭!
酒杯砸碎的声音,引起二人看向主位,莫明言揪着水守正的衣襟,满面怒火的说道:“水守正,你赔我妹妹性命!”一拳落下,揍在水守正的脸颊上。
水守正吃了一拳,见众人齐齐望来,顿觉失了颜面,冷笑道:“不过是府上的一个贱妾!谋害侯府子嗣,要她一条命算是便宜了!”
莫明言对水守正的态度始料未及,当初他随口提一句,水守正极为的热忱。怎知莫贞儿一死,他态度倒是强硬了起来。冷笑一声:“她是你聘娶的贵妾。”
“贵妾亦是妾,难不成就高贵了?”水守正破罐子破摔,如今他也不是侯爷,侯府与他何干?如今一条贱妾的性命,也问罪到他头上,当真以为他好欺负?“饶是你莫家泼天富贵,也曾经卖女求荣!”
莫明言何时遭人如此羞辱?当即一拳砸在水守正的脸上,两人扭打了起来。
老夫人看着这场闹剧,气得胸口剧烈的起伏。举着拐杖,一人吃了一棍子,齐齐瞪向老夫人。老夫人厉声喝道:“混账东西!你们看你们成何体统?丢不丢人?”
莫明言手指拭掉嘴角的血迹,整理好凌乱的衣襟,冷笑道:“我妹妹死了,你们一句交代的话不曾给。留下的一双儿女,一个留在国寺,一个被伤,不给公道,只因庶出便不了了之。若是如此,我便将希儿带走!”
“休想!希儿是侯府血脉,岂能流落在外?”水守正第一个反驳。
“侯府可有将希儿当作子孙?若是如此,便给他一个公道!”莫明言这次是有备而来,并不会轻易的善罢甘休!
老夫人似乎也明白,脸色阴沉沉,布满阴霾。
“谋害希儿的奴才,已经被杖毙!”
莫明言嗤笑:“一个奴才岂会谋害主子?方才我问过希儿,奴才不过嫌弃主子不得势,才动了不轨之心。若希儿是侯府子孙,何至于一个奴才也敢动歹心?”目光阴鸷的看向水清漪,眼底隐隐闪现着血光,指着她道:“侯府如今是你代大夫人在打理,若你不苛待了希儿,他怎会遭受无妄之灾?”一个未长成的女娃,竟将莫家耍得团团转。因此,处处受到户部的掣肘!虽然与户部尚书王亥冰释前嫌,莫家却不如往日那般得三王爷的亲眼。甚至,打算撤换了皇商。
这一切,皆是因她而起。
三王爷怪罪他们窝囊无用!
“你要如何?”老夫人觉得莫明言是来闹事,才会小题大做。
“我要她赔命!”莫明言一甩衣袖,手背在身后,气势凛然的立在大殿中央。
“莫老爷在说笑?为何清儿不明白你说什么?若是不曾记错,莫姨娘与莫家断绝了关系!”水清漪缓缓的走上前来,茫然不解的看着莫明言:“莫老爷在侯府寻滋生事,折辱了身份。倘若不是亲家,我都以为是讹诈的市井闲人!”
“噗呲——”
众人忍俊不住的轰然大笑。
莫明言脸色青一阵,白一阵,面上有些挂不住。瞪直了眼睛道:“那时不过是权宜之计,今日母亲想念妹妹,想要接她回府,谁知遇上这样的厄难?方才我也是气愤难当,适才让你偿命。可贞儿的死,与你们脱不得干系。我也没有什么要求,只是莲儿没有了姨娘,没有安顿好她,心中难安。”说罢,将一封信递给老夫人:“这是家父的书信,你们若是同意,便重修旧好。”
老夫人看完这封信,眉宇舒展,看向了水清漪:“清儿,你觉得如何?”手中的信递给水清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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