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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夫人身后的婢女,脸色惨白,压下想逃的心思,硬着头皮搀扶着浑身颤抖,双腿发软的秦夫人。
伏筝嘴角微扬,掠过一抹浅笑。望向缓缓走来的水清漪,秦夫人脸色灰白,眼底的瞳孔放大,惊恐的说不出一句话来。伏筝眼底的冷意更深了几分,你也是种下了心魔,手中有几条人命,知晓怕了?
对她们赶尽杀绝的时候,可有过片刻的手软?
“不……不要……你不要过来。”秦夫人双眼发黑,看着已然尽在咫尺的人,眼前一片白光,仿佛看到绣橘双目含恨,满身血迹的来向她索命。
两个婢女被秦夫人的吓得打摆子,双手紧紧的掐进秦夫人的手臂里,闭上眼睛不敢再看。可越是不看,闭上眼听觉愈发的灵敏,耳畔清风吹拂着枝叶摩挲出沙沙声,魂飞魄散。
水清漪在几步之遥站定,看着秦夫人不断的翻着白眼,身子控制不住的轻微抽搐,快要昏厥过去。眸光微转,清冷如莲的说道:“秦夫人这是怎么了?”上前一步,想要仔细瞧瞧秦夫人的状况,搀扶着秦夫人的婢女,将水清漪当作了冤魂,吓得拖拽着秦夫人后退了几步。
秦夫人魔怔了一般,双眼无光,喃喃的说道:“别过来……恶鬼……我不怕你……别过来!”
水清漪眉头紧拧,不悦的说道:“青天白日里,哪里有冤魂恶鬼?莫不是秦夫人心中有鬼?”
秦夫人心中一颤,缓不过神来,便听见她对伏筝道:“筝儿,这一路发生了何事,秦夫人竟魔怔了一般?”
伏筝同样迷惘不解,轻声解释道:“方才秦夫人走向下人院子里的小径,绣橘的屋子太狭窄,在院子里搭建了灵棚。秦夫人千金贵体,我便提醒了她莫要沾了晦气,引着她向右边的花厅走去。谁知秦夫人突然就发作了,直呼瞧见了鬼魂。”
二人谈话间,秦夫人已经回过神来,见她方才当作恶鬼的是水清漪,脸色极为难看。脸上精致妆容被她沁出的一身冷汗给弄花了,两颊涂抹的胭脂也掩不住她煞白的面色,虽然依旧心有余悸。可到底是世家夫人,不过一瞬便镇定了下来。脸上的有些牵强:“瑶儿昨日里受了惊吓,我替她请了术士收魂,听了一些夸张之言,心里惴惴。乍的听闻贵府替一个丫鬟操办丧事,心里想着王妃心地善良,重情义之人。可绣橘姑娘是凶杀,依术士之言怕是冤魂不会散去,盘旋在府邸,这样一想便心疼王妃,你身子骨弱,最易受这些脏东西冲撞。感叹间,大约被日光晒得两眼晃神,陡然瞧着王妃一身素白衣裳出来,便误以为是那……”
说到最后,秦夫人意识到此话有些不妥。将水清漪当成冤魂恶鬼,到底是不敬的,最后几个字在喉间消了音。
水清漪面覆寒霜,对伏筝道:“送秦夫人去花厅。”临走之际深深的看了秦夫人一眼,冷声道:“秦夫人也信鬼神之说?旁人都说夜路走多了会撞鬼,可却无人说恶鬼也只是要拖着谋害她的人下地狱。秦夫人心善向佛之人,那些个恶鬼断然是不会靠近你,没有什么好怕。”不等秦夫人开口,径自去了竹园。
她出来,不过是听闻秦夫人过来,与她会一面罢了。而今看来,不过是虚假伪善的妇人,更是贪生怕死之辈。秦夫人的软肋,心中隐约有了底。
秦夫人听着水清漪的话,只觉脚底有一股寒凉之气涌上后背,阳光也挥不去身体里的寒意,生生打了寒颤。举目望去,觉得静安王府阴气森森,令人不寒而栗。想要就此告辞,还没有来得及开口,便瞧见江老夫人领着一个婆子走来。
“秦夫人,你怎得不进去?”江夫人远远的就瞧见秦夫人站在这里,不知与水清漪在攀谈什么。
“昨夜里不曾休息好,身子骨有些虚弱,太阳一晒便头晕目眩。”秦夫人强大起精神,与江夫人一道去花厅:“这会子休息一下,好了许多。”
“这天气变化无常,马上就要入冬了,可要注意调养好身子。”江夫人关切的说道,她其实说起来年纪比秦夫人小,可惜她的辈分儿比秦夫人大。
秦夫人含笑的点头,身旁有了江夫人在,便也不觉得那么可怕了。心跳也平稳了下来,寻着无关紧要的话与江夫人攀谈。
江夫人心里有事儿,寻思道:“沈夫人当年与你也曾交好,可知她此番进京,有何要事?”
秦夫人脸色微微一变,皱了皱眉,想要说什么,却忍住了没有说。但是眼底的不耐,却是极为的分明,仿佛不想谈及沈夫人。
江夫人一直想着自个的心事,并没有发觉秦夫人的异样:“沈夫人的女儿如今年方十八,我听到一些个风头,是打算在京中寻亲呢。你的长子与沈夫人年纪相仿,结了秦晋之好,岂不是愈发的亲厚了?”
秦夫人扯着手中的帕子,口气冷淡了下来,敷衍道:“沈夫人眼界高,一般的男子可是入不得她的眼。”说话间,目光犀利的看向江夫人,心中岂会不明白她的算盘?向她探口风,谋算着她的儿子去向沈夫人提亲呢。
江夫人岂会听不出秦夫人话中之意,暗指她们江家入不了沈夫人的眼呢!看着秦夫人眉眼间的高傲,也没有与她继续攀谈的兴致。
秦夫人看着江夫人脚程提快了一些,眸眼微眯,冷笑了一声。
“夫人,江阁老与咱们老太爷是同僚,谁也不比谁大了去,您这样冷嘲热讽,恐怕将她得罪了去。”春柳望着江夫人的身影,俨然是恼了她家夫人。
秦夫人冷哼了一声:“不过是个继室罢了!”
“夫人,再如何江老夫人也是当今圣上的亲姨母,日后与您也是一家人,何必伤了和气?”春柳是秦夫人的陪嫁丫鬟,适才会劝诫秦夫人。
“行了!”秦夫人不耐的打断春柳的话,难不成她一个原配抬举一个填房?日后指不定江老夫人如何在她面前显摆。
花厅里,江夫人与沈夫人相谈甚欢。眼角余光瞧着秦夫人进来,勾了勾唇,对沈夫人道:“你这一走十余年不曾归京,这一回回来不走了吧?”脸上溢着柔柔的笑意,打趣的说道:“那么些年不住在帝京,你恐怕会有些不习惯。不过好在往日的姐妹,都还惦记着你。”
沈夫人脸上一直挂着浅笑,正打算搭腔,瞧见秦夫人进来,抚了抚鬓角道:“可不是?有心的自然惦记着我,可到底有几分真心,就难说了。”
秦夫人脚步一顿,若无其事的在角落里落座,避了沈夫人的锋芒。
沈夫人冷笑了几声,万淑萍为人高傲,素来喜欢抢尽风头,奈何出身太低,借着自个的名头哗众取宠。而今倒是稀奇了,竟在角落里坐着。往日万淑萍怕是瞧着自个坐了首位,倚仗着与她亲近定与她坐在一起。
江老夫人隐约觉察到沈夫人怕是与秦夫人不对付,莫怪方才秦夫人冷言冷语一番,其中难免泛着一丝酸味儿。心下思索着,究竟是何事,令原本交好的二人,如今撕破了脸儿?
“王妃身子骨不适,我又赶巧,在这节骨眼上寄居在静安王府。咱们都是相熟的人,也不拘着随意一些。”沈夫人冲伏筝招了招手:“这是静安王之女,摄政王的妹妹,今日她代长嫂招待咱们。”
秦夫人目光一凛,这女子竟是静安王之女?为何她不曾听到风声?那么,她断然是将昨夜里她那番不屑之言,说与了长孙华锦?
想到此,秦夫人坐立难安。她不是丫鬟,那么长孙华锦定然会对她遇刺之事,彻查到底。端着茶杯的手微微颤抖,滚烫的茶水溅在保养得白嫩的手背上,烫红了一大片,险些失手将茶杯砸落在地。
“夫人……”春柳慌忙将茶杯接过去,替秦夫人擦拭着手。
伏筝将秦夫人的异样尽收眼底,落落大方的接受接受她们的打量,命人将药膏递给秦夫人。
众人的目光全都落在秦夫人的身上,江夫人讶异的开口道:“秦夫人这是怎么了?这手都长水泡了,赶紧的去唤府医。若是处理不好,日后会留下疤痕。”
秦夫人可不想兴师动众,格外引人注目。若是请了府医,指不定外头会怎得排宣她。忙拿着伏筝送来的药膏道:“不打紧,涂抹一些药便好了。”
春柳替秦夫人上好药,沈夫人眼尖的指着她的裙摆道:“这衣裳湿透了,秦夫人还是下去梳洗,待会去赏花。这静安王府后山的梅花,在这帝京算是独树一帜。”
秦夫人脸色微微一变,婉拒道:“不用了,免得耽搁了诸位姐妹的雅兴。”
沈夫人眼底闪过一抹复杂的光芒,随即,在前头领路,去了静安王府的后山。可瞧见满山的梅花林,此刻荒芜一片,全都被烧毁了。
宁伯侯夫人一愣,往年她也有幸见过这王府里的梅花,却不知如今满山的荒凉,不免觉得惋惜。
当年镇国公府的双姝姐妹,最喜爱这满山的梅花。可到底是闺阁女子,只有在前静安王妃的邀请下来观赏。而静安王为了博美人一笑,便时常在府中举办诗会,场景便是在山腰的亭阁中。
而今,当真是物非人也非。
秦夫人看着这杂草丛生的梅林,紧紧的捏着拳头,仿佛瞧见了当年一发不可收拾的大火,将这满山开得艳红的暗梅吞噬。
静安王猩红着双眼,在火山中穿梭,遍山寻找着乔若芙。
而她,对这突变失控的场景,吓得藏在了亭阁顶层,秦老爷就是在那里将她寻到。他们被困在亭子里一天一夜,直到大火扑灭,被人寻到。可她的清誉却已毁,第二日秦府便上门提亲。
静安王也不知为何,向静安王妃求娶。
镇国公府与静安王府不相往来,而她也与曾经最好的姐妹沈夫人撕破了脸。
一夕间,全都变了。
沈夫人看着神色恍惚,陷入回忆中的秦夫人,眸子里的透着冰封的冷意。走到她的身边,幽幽的说道:“万淑萍,不是所有抢来的东西都是最好的。饶是我的夫君是个不被所有人瞧好的浪荡子,如今位高权重。而你不择手段,夺来的状元郎,如今也不过是正五品翰林院学士。你到如今该明白,草鸡就是草鸡,不管在哪里,都成不了凤凰。”
她如何不恨?合德亲王府与秦府素来交好,她自小与秦舒白订亲,亲梅竹马。而万淑萍的父亲官职不过是正七品,想要嫁入世家大族远不够资格。
万淑萍被贵女嘲笑排斥,像条可怜虫。是她将万淑萍收纳在羽翼下,自此在圈子里立足。她与秦舒白所有秘密,万淑萍都知。而梅林起火的那一日,她与秦舒白拌嘴。她一气之下就爬到了亭阁中,等着秦舒白来寻她。可等到的是万淑萍,她说梅林起火,秦舒白四处寻她。当时看着滔天火海,失了冷静信了万淑萍的话,忘记了离开前对秦舒白说过‘我去亭阁里,你别跟着我’,他又岂会去旁的地方寻她?
她满山的找秦舒白,所有人都说不曾瞧见她,火势越来越大,她被浓烟呛晕,醒来便听到秦舒白与她退亲,求娶万淑萍。所有的一切,她又怎得会不明白?
嘴角挂着一抹讥笑,时隔这么多年,万淑萍还是老样子,依旧手段下作,爱抢夺他人的夫婿。
秦夫人最忌旁人说她的出生,当年她的父亲的确是个小官吏,最后嫁进了秦府成了四品詹事府少詹事。她的姐姐却是嫁到了宁伯侯府二老爷做嫡妻,即使没有了她楚昕薇的庇护,也无人敢小瞧了她去!
可在楚昕薇的面前,埋葬在心底的自卑之感,破土而出。想着往日里自个如何巴结,脸上便一片赤红。讪讪的说道:“薇薇,你我之间有误会。当年之事我想要与你解释,奈何你不愿见我。”心中却是恨不得撕了楚昕薇,她今日一番言语,不难听出为何这十几年来,秦舒白一直是正五品。每每都要升迁,最后却悄无声息,恐怕是她在中捣鬼!
“误会么?”沈夫人喃喃的说了一遍,微微笑道:“秦舒白给我的定情之物,是秦老夫人给他的传家之宝。你手中带着的是他要送我及笄礼,可惜那时候我蠢笨,让他在我及笄的时候亲自给我,后面却一直没有了机会。”看着万淑萍脸色微微一变,轻叹道:“当年咱们亲密得不分你我,这镯子戴在你手上也是不白费了秦舒白的心思。”
蓦地,葱白的手指遥指半山腰上的亭阁,微眯着眼道:“你也莫要装,相交这么些年,你了解我,我自然也了解你。当年寻我,恐怕是讨要这祖传手镯。可惜,这镯子那年我与秦舒白拌嘴,任性的将它藏在了亭阁中,原想他将镯子寻出来,我就原谅他。可最后失火,我走的匆忙,倒是忘记拿出来。日后,更是没有了那份心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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