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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是一朵花,浅绿色的,出淤泥不染,美艳风华。她总对我说 :我是她的。”
妞丫站在冰雪面前,这一席话,她似乎懂了,又似乎没懂,恍恍惚惚的从冰雪身边离开,走到半途将夏日艳花丢弃,回头再去看冰雪,对方还站于原地,那一身白衣,仿若冬日寒雪,一片苍白。
而此刻,妞丫端着酒再次杵在冰雪跟前,火的红光打在了仙子雪白的肌肤上,白雪染上了色彩,暧昧流离的光将仙子拉下了凡尘。
甚么样的人能够使仙子娇喘难耐?
甚么样的人可以让仙子露出女儿姿态?
妞丫醉了,她告诉自己:我醉了。她想象着自己便是那能让仙子神回梦牵的人。她的手掌轻轻抚着仙子纤细的腰,她的唇细细亲吻着仙子的眉梢。她是仙子唯一的良人。
妞丫将酒端到冰雪面前,她的忐忑,她的扭捏,均是真情最深的体现。冰雪太过美好了,任何人都像要将她占有。在冰雪面前,妞丫便好像那情窦初开的小丫头,她举足无措,颤颤的将酒奉上,怀着不安又期待的心情等待。
这一刻,仿佛是对她的凌迟,她几乎不敢将目光落到冰雪身上。她怕对方依旧是那样的面无表情,毫不在意。
周围的人都起哄了,催促着冰雪接受,但冰雪她却只清冷的看着面前的这个人,对周遭的热闹毫无反应。
她没有拒绝的动作,也不会说出接受的话语。她凉凉的望着妞丫,眼中却全是抗拒。
她将自己圈禁在一间小小的屋子里,屋中只有她一人。她的眼是唯一宣泄的窗口,可对方低着头,避着她,她的情绪无法传达。
冰雪心生悲凉,但无人能知晓的她的哀伤,她是独自飘荡的孤花,孤芳自赏,满身清凉。
气氛被大伙炒得太火热了,但冰雪的无动于衷真让妞丫尴尬不已。而就在这时,妞丫手中的酒突然荡了荡,毫无征兆的,碗身打出清脆碰撞的声响。
一瞬,所有人都安静了。妞丫终是抬了头,便见一个身着青衣的女子,提了碗清酒,还维持着碰杯的动作。
“梦月雨寒。”这衣着青衫的女子自是跟雨寒,她自报姓名,再挽了袖,一口将碗中的清酒喝尽,碗身反扣,无声示意。
妞丫被弄得有点懵,雨寒再含笑催促一声,她便被完全带着走,碗沿递到了唇边,在雨寒的目光下清酒滑下喉。
这一下,大伙也懵了。妞丫脸色难看的慌忙回神,却见雨寒已持起了第二碗酒,浅笑不变,一身青衫清婉柔和,举足间均是若月优雅。
雨寒:“我跟随李姨来此地见识,甚感众位均是豪气之人,我梦月雨寒又岂敢扭捏!今儿赶上雪莲节,我以薄酒敬众位,先干为敬!”说罢,仰了脖子,一碗酒又下了喉。
她这一番说辞又把气氛转了个弯,众人给李姨面子,纷纷端了酒喝下,妞丫与冰雪的事也被这般巧妙带过。
雨寒对持情况尤为满意,笑了笑,见好就收,默默退到了一旁;妞丫被这么一闹也再没了勇气,讪笑几声也离了;倒是李姨猫了过来,将雨寒狠狠数落了顿。
这些事只是今夜小小的插曲,长夜漫漫,火焰燃得正旺,节日欢庆,大伙的热情只增不减。
只除那一人——
雨寒是后来在莲池边找着了冰雪,她与那池中的雪莲一样,在漆黑的夜里,一身白胜雪,落得满目冷清。
篝火那头仍旧热闹非凡,可热闹的是她们,与冰雪毫不相干。雨寒轻轻走近她,在她身侧落了浅浅的步伐。
“小仙子想要那莲?”雨寒睨着冰雪笑,“你曾说过,‘她是你的’”。
晚风吹拂着两人的衣衫,一青一白的身影,是在这明月下倒映着的浅浅影子,
莲池的水一荡,似乎又没了。
雨寒呼出一口气,闭上了眼,舒展着身子:“我也曾有样东西,很重要,却不小心弄丢了,我拼命的找,若是找着了,定要占其己有,再不丢手。”
雨寒说着,声音很是清婉,她说了笑,笑了又苦涩难耐。将眼眸缓缓睁开,竟见冰雪用明亮的大眼紧紧注视着她。
冰雪盯着她不放,直视她的眼念出了一段话来:
“在我梦中,有一个人、或一朵花,浅绿色的,出淤泥不染,美艳风华。她总对我说:我是她的。”
冰雪说着,不放过雨寒脸上一丝表情,可对方从头至尾柔笑不变,只简单赞了句“有趣的梦”,再无多余的反应。
心,渐渐下沉,冰雪在对方眼中看不到任何她期待的内容,手捂住心,她听不到里边跳动的声音。
原来,她不是她等的人,又怎会是那人,她甚至不知梦中的那人是否真的存在?
冰雪下意识捻压着指尖,直到指节都泛白了,从指腹传来刺激的疼她才猛然惊醒。慌乱的将目光滑到池中的雪莲上,或是期待的心被打碎而悲伤,她看着那莲,说着我要她。
冰雪或许一生都没做过如此任性的事,她迈出凌乱的步伐,往池中跑去。
她失忆了,或许以前在乎的东西全忘了,她只守着一个梦,两年,若梦永久只是梦她绝不会有所期待,可如今那梦走到了她的眼前,她伸手想要探索,可刚刚走到门边,梦又碎了。
她睁着眼,不知该如何发泄,只觉心好空,太需要一个东西来填补。
她踏入水中,弄得水花四溅,她的心是不稳的,她失忆了,忘记了自己是一个没记忆的人,忘记了自己或许根本不会水。
她没入池水之中,隐约听到后边有人在急切的喊她,她不想理会,身子慢慢的往水中沉,她的眼望着那莲,迫切的想要将那枝干折下。她什么都没了,那梦根本不曾存在,那莲也非是她所有,一切终只是她的痴人之梦。
初春水还有些凉,池水淹没了她的喉。
她清冷如雪,但她绝非寡情绝心之人,冰冷的池水越过鼻尖,一股窒息的感觉瞬间染上她所有神经,池水呛喉,再无法呼吸,挣扎无力的这刻,她终究苦食后悔的滋味。
她高看了自己,错想了一个人对于生的渴望。那从来都不是欲,不是想与不想的问题,自古以来,生,便是本能。
冰雪的心狠狠咬住生存的希望,已快僵硬的四肢拼命拍打着水流。
她不想死,一片黑暗,什么都没有。
她的眼在水中烧得通红,绝望的泪水与池水融为一体。她拼命的喊,喊着什么,其实她一句也未听到。
人在水中,挣扎终究只是徒劳,她挣扎的弧度渐渐变小,她的身子要往更深的地方去……
当池水抚过了她眼,当她漆黑如墨染的长发被完全淹没……她闭上了眼,再不见光彩。
而这一切,只是几个眨眼的瞬间。
她在两年前睁开眼茫然的看着这世间,又在两年后的今天闭上了眼,慢慢消散——
呼吸,绝了。
她的心,一片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