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树上,他从树上跌了下来。
“吉德罗!”桃乐丝不由自主地叫道,她恨不得此刻长出两只翅膀飞过去,可当她跑到洛哈特跟前时,她更加不知所措了--洛哈特像一只木偶一样僵硬地坐在草地上,刺眼的鲜血从他的嘴角溢了出来,白色的T恤红了大片。
洛哈特有些恍惚地睁开眼,他扯出一个不伦不类的微笑:“啊,桃乐丝,我没事……”他只觉得背上火辣辣的疼,五脏六腑似乎要绞碎到了一起。“扶我起来……”他气喘吁吁地说道。桃乐丝连忙走过去,洛哈特撑着她的肩膀,背抵着树干慢慢地蹭了起来,桃乐丝担忧地看着他,真的没有事吗?吉德罗这个大笨蛋,她真希望他刚刚逃走了,至少,至少,他不会死!
突然,桃乐丝颤了颤,冷,彻骨的冷,肩头的重量陡然将她压倒,她的眼睛瞪得圆圆的,就在刚才,一块寒冰钉在了洛哈特的胸前,寒冷的气息连洛哈特流出的血都冻成了冰晶。她牵着他的手,一下子感觉到了那彻骨的绝望的属于死亡的凉意。
“我还以为你有多厉害呢?原来已经是灯枯油尽了。”吸血鬼戏谑地说道,他轻轻地动了动自己的手腕,“或许我应该赞赏你偷袭我的勇气,但是我想我更应该让你享受一下惩罚。”他像一个主宰者,步步逼近,桃乐丝张开了手臂,护住洛哈特,她拼命地告诉自己,要冷静下来,但她的手依旧颤抖,她失控地飙出了一个高音:“不,你不能!”
“我当然能!小姑娘!”吸血鬼阴险地笑了,他的手轻轻地挥了挥,一股温凉的液体喷到了桃乐丝的脸上。她不敢用手去触摸,尽管她已经闻到了浓烈的血腥味,一定不是她想的那样,一定不是,他不是还没碰到他吗?不会的,可是,当她僵硬着转过头的时候,她差点失神尖叫了起来--原本钉在胸膛间的寒冰瞬间消失了,不再凝结的血液如同泉水一般涌了出来,洛哈特惨白着一张脸,俨然已经昏迷了。
鲜血的味道似乎极大地刺激了吸血鬼,他的步伐更快了。可是桃乐丝眼里只有洛哈特了。他昏死过去了!要死过去了!她脑海里反反复复只有这两句话在叫嚣。她手忙脚乱地想要按住洛哈特仍在血流不止的伤口,她的目光开始在草地里来回穿梭--仙鹤草,仙鹤草,根茎粗壮,黄花,锯齿状椭圆叶,在东欧一带分布较广,一定要找到!一定要找到!她在的来的路上好像见到过!她不知道脑海里为何冒出了这样的想法,她只是盲目地抓住这最后的浮木。突然她的目光一亮,跌跌撞撞地爬过去拉扯住了一把野草。“求求你,吉德罗,你不要死啊!”她一边嚼着草药,一边模糊不清地说道,大片大片的泪水从她的脸上滚了下来。
她没有察觉,吸血鬼已经走到了她的身后。
“小姑娘,没用了,因为你,也要死了。”吸血鬼愉悦的声音响了起来。
桃乐丝绷紧了身体,有那么一瞬间,她的瞳孔有些涣散,梅林啊!她似乎忘记了,还有什么更危险的等待着她!她将嚼烂的草药迅速地按在洛哈特的伤口上,抽出他的魔杖,细小的魔杖刚好抵在了蹲下的吸血鬼身上。
吸血鬼低头看了眼那根魔杖,大大的笑容让他锋利的獠牙更加清楚地暴露在了桃乐丝眼中:“我可不认为一个小女孩会使用什么攻击性的法术。”
桃乐丝绝望地张了张嘴,最后一根防线被突破,是的,她已经在脑海里回想了千百遍,没有一个魔法能让她摆脱眼前的困境,她忍不住战栗起来,她似乎听得见自己牙齿不断咬合的声音,真是可怜,她曾经还嘲笑吉德罗连清理一新都不会,可是现在--就算她用的再好,又怎么样。
她开始拼命地扭动着,企图挣脱吸血鬼的怀抱,可一个小女孩怎么敌得过一只成年的吸血鬼,抵在他们之间的魔杖,完全不能阻拦他探过头来,将獠牙搁在她的颈项间。她要死去了,她在心里面想到,那一刻,她停止了反抗。她望着吸血鬼身后的树木,那么挺拔,树叶间零碎的天空,那么美好,她好不甘心,她总觉得自己还有好多事情没有做,吉德罗会死掉的,不,那是比吉德罗死掉更重要的事情,是什么?那是什么?她感觉自己的头要裂掉了。这就是死亡前的感觉吗?她无力地嘲讽地勾了勾唇,吸血鬼的舌头触在她的皮肤上的时候,她的身体本能地僵硬住了,绝望,悲伤,无力感不可控制地奔涌至她的肢体,泪水流了下来,她的视线越来越朦胧,她的耳朵已经出现了幻觉,她终于要死去了……
“噢,我可爱的小克莉斯多,你这样迟早会被它们给吃掉的。”
这是一个男人的声音,轻轻的,尖尖细细的,像金盏花蕊间细小的绒毛。
“可是我也没办法啊,它们老是乱动!”
这是一个小女孩的声音,娇嗔的,清脆的,像知更鸟在唱歌。
“那我教给你一个咒语好不好?全世界最厉害的咒语,以后谁也不能欺负小克莉斯多了。”
“你确定是全世界最厉害的咒语?能打过我爸爸吗?”
“当然,我向你保证。”
“我要学!我要学!”
“来吧,小克莉斯多,拿好你的魔杖,跟着我念,一个字都不要念错,不然你会变成一只花斑猪。”
“知道啦,啰嗦鬼,我可是克莉斯多,念吧!”
“嗯,我知道,你是克莉斯多。阿……”
“阿瓦达索命。”
桃乐丝张了张嘴,一道绿光迅速地没入吸血鬼的身体。
她的脑海里,那个男人的声音,久久地徘徊。
吸血鬼瞪大了眼,重重地压到了她的身上。
她颤颤巍巍地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又垂头看了看手指,没有血,真好,她轻轻地笑了,她觉得眼前的景色糊成一团,终于是一片什么也看不见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