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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关心,对沈清澜与颜君之间存在的问题也尤其上心,若不是因为他对他们有深刻的感情存在,是很难对几个才见过寥寥数面的人产生这样真挚的关心吧。
向南吞了吞口水,“对,若你不信,可以去查,我没必要骗你。”
封厉坐直身来,眼睛盯在向南脸上,声音低沉,“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很清醒。”
封厉的脸上依旧没有什么表情,他从小接受的教育是无论发生什么都要从容镇定的面对,所以即使此刻心底已然惊涛骇浪,他依旧能端着一张四平八稳的表情。他面无表情的自沙发上起身,一步一步的走过来,然后停在离向南一步之遥的地方。
向南感觉到四周的空气因为对方的靠近而愈发稀薄,这种压迫感让他有点坐立不安,他亦从沙发上起身,却被一股突如其来的外力按倒在了沙发上,压在身上的男人脸色铁青,按住他双手手臂的力道意外的大,似乎再一用力,便会捏碎他的手骨。往日的温和与风度荡然无存,隔得太近,以至于向南能清楚的看到他眼底燃烧着的黑色的火焰,那么愤怒和激烈,仿佛要将自己整个人活活烧死才甘心。
这个剥离了温柔和谦逊外壳的男人让向南有那么一瞬无所适从。
原来所有的温柔和深情都是有原因的,当这个原因不复存在了,他就收回了所有的宠爱和体贴,无论曾经的感情有多热烈,终究因为换了对象而面目全非。
向南下意识的推拒挣扎,反而引来对方更激烈的压制。他以一种怪异的方式被人压在身下,两人的身体紧密无间的贴在一起,向南却觉得自己的身体冷得要命,封厉就像一块巨大的冰,将他从头到脚冻结了,所以连心脏都跳得十分的缓慢,仿佛随时随地都会骤然停止,然后再也不会复苏。
宽敞的房间像个巨大的黑洞,远远望来,沙发上的两个人就像正在进行一场无声的厮杀,彼此之间没有半分语言,唯有眼神时而碰撞在一起。一个平静,一个激烈。诡异的气氛一直沉默的漫延,向南的身体毕竟还未长开,根本不是封厉的对手,最后被封厉成功压制,动弹不得。
两人均喘着粗气,封厉抓着他的手腕,将它们举过向南的头顶,眼神里是赤、裸的愤懑,嗓音却是一种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把他还给我。”
向南眼底最后那一点光慢慢的消失,他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然后终于什么都没有说出来。他只是歪过头去,视线对齐着沙发的靠背,轻声道:“好。”
向南手里提着那个他几个小时前才带到这个屋子里的背包,略显局促的站在楼梯口。
封厉依旧坐在刚才那张沙发上,一口一口的抽着烟,茶几上的茶早就冷了,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烟瘴,枭枭的雾气之中是他隽美无寿的侧脸,向南握紧了背包的带子,声音似乎卡在了喉咙里,有点发不出来。
他一直以为封厉是不抽烟的,原来他只是没在他面前抽过而已。
向南站在那儿,突然生出许多感概。
大概正因为清楚的知道一旦喜欢上什么人,就会不可避免的受伤,所以他才一直拒绝着与谁谁谁发生感情。但这就像佛家所说的劫数,无论你怎么躲,皆是避无可避。
他所生活的世界,所经历的一切,正应了那句话:我生活在镜子里,以为是你眼中的全部,一觉醒来,我的世界已全部是你。
沉默的气氛让人觉得难堪。
向南呼了口气,然后朝玄关的方向走去,快走到鞋柜处的时候,突然听见封厉说:“刚才对不起。”
向南一顿,堪堪扯出一个不算笑容的笑容,“该说对不起的是我,”他的目光没有转向封厉的方向,而是盯着鞋柜上刻着的那些叫不出名的花纹,声音在安静的空间里回荡,“我虽然是意外的占了这具身体,但终归是我对不起向南,若我一早知道你喜欢的人是他,我绝对不会跟你在一起,不过现在我们把话说清楚也好,至少我不会内疚到寝食难安。封先生,谢谢你这段时间的照顾,若你想到能让向南回来的方法,我会配合你,另外,希望你能暂时帮我保守这个秘密,不要告诉叶苏他们,谢谢。”
他说不出“你总有一天会后悔今天的决定”这样的狠话,那不是他的性格,也违背了他一贯的原则。他只是一遍一遍的想,如果这辈子那个跟他同名的少年都回不来了,而他就会一直占着这具身体,那是不是代表着,他就再也不能出现在封厉面前了?即使有天在路上偶遇,也要远远的避开,以免勾起对方那些不愉快的回忆。
他并没有想过这样对自己来说是不是不公平,即使对他来说真的不公平又如何,说到底,这不过是场误会而已。既然是误会,那还有什么好说的?
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很多时候就是这样奇妙。
几个小时前,他们还像这世上所有热恋中的情侣那样彼此眼神中都是满满的笑意,而现在,却又像陌生人一样对话。
对不起。谢谢。
生疏而礼貌的词汇一旦说出口,就像极了休止符。将所有曾经发生过的一切抹掉,一点痕迹不留。
房门打开又合上,房间里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鞋柜上躺着一只手机,它独自呆在那个有点阴暗的地方,像是被抛弃了似的,有种凄凉的孤独。
他将视线从手机上抽离,望着眼前的茶几,茶几上面对面摆着两杯茶,浅绿色的茶水映衬着白瓷青竹的杯身,是一种美的艺术。他与大多数钟爱咖啡的男人不一样,他喜欢茶,喜欢茶的甘涩滋味,喜欢它的舌根生津,所以他希望自己喜欢的人亦能跟他一样,爱上喝茶。这是他特意为此准备的,现在这些死物安然的端坐其上,像是在无声的嘲笑他的愚蠢。
他俊美的面容一片冷冽,抬手将茶几上的东西一把扫到了地上。
白瓷与大理石地板激烈的碰撞在一起,发出尖锐刺耳的声音,他看着一片狼籍的眼睛内深若寒潭。
他是封家最小的孩子,从小深受长辈的喜爱,他的父亲封志更扬言他会是封家未来的继承人。他从小被当成接班人来培养,小小年纪便要忍受孤独与寂寞,唯一的伙伴是各种课本及社交礼仪,他没有童年。
十三岁之前,他一直在努力的让自己变得更优秀,不辜负所有人的期望成为能独自支撑起封家的人。
他欣赏所有坚毅顽强的人,因为大多数人心智脆弱,一点打击也承受不住。所以当他看到那个站在演讲席上的少年时,立刻被他眼底的不屈和坚决吸引。这种只有少数人拥有的人格魅力在一个少年身上出现,这几乎成了一种令人无法抗拒的特质和优点。
他欣赏这个仅有15岁的少年。
两年后,他再次遇见他。
虽然手段有些卑鄙,但他终究是拥有了他。
他决定用最好的感情和态度来宠爱他,爱护他,关心他。事实上他做到了。然而当所有事情正朝着他预计的方向发展时,对方一句不是他喜欢的那个向南让一切偏离了轨道,朝着不可控制的方向而去。
长辈眼中的封厉遇事沉稳有乃父之风。
朋友眼中的封厉内敛得体是当之无愧的贵族。
外界眼中的封厉少年英才长袖善舞。
然而这一刻,无论多么优秀沉稳的封厉亦无法保持内心的平静,他当时气昏了头,才会对向南做出那样过激的行为。
其实平静下来想一想,这个向南又何其无辜,一觉醒来发现自己变了模样,当时的惊心恐惧自不必说。所有理智的修养在告诉他,他没有资格和立场要求向南把真正的那个向南还回来,即使向南的确占了这具不属于他的身体。
封厉是个成年人,自觉要用成年人的思维来思考问题,不管向南所说的事情是不是真的,不管他有多希望他记忆中的那个少年能回来,他都清楚的意识到,这几乎是件不可能的事情。
人类的发展史上不乏奇闻怪谈,但在封厉接受的教育里,从来没有唯新主义这一说。
他对着一堆破碎的瓷片枯坐了几分钟,然后翻出手机拨了个号码。
“一刀,”他对着手机那边说,“帮我查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