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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月底那天晚上,我和十几个兄弟都隐匿在牢房附近的草丛里,目不转睛地盯着对面的动静。
将近子时,周围的空气有些湿潮,略带凉意的风渗透我的粗布衣扎进我的皮肤,这种又冷又潮的凉意和布衣潮糊糊地沾在我的身上一样让我反感。我只期待牢房里尽快着起大火,我好大干一场,冒它一身的热汗,驱走身上的寒气。此时跟我一样埋伏在草丛里的兄弟们也有些不安了,有的还担心是不是事情败露,点火不成。
人啊,一旦是在焦急地等待之时,总会习惯用最坏的境况来折磨自己。虽然也知道这最坏的情况发生的几率很小,可还是心甘情愿用这种思维来折磨自己。
正在这时,突然看见守在门口的几个狱吏被唤进去,紧接着牢房里面吵杂之声不绝于耳,隐约可见牢房的上空有点点火光,不一会儿就连成了一片。
兄弟们大喜,我遂命动身。大家操着刀斧杀进牢房,狱吏们显然被这一幕弄得晕头转向,不知道如何是好,作为内应的几个兄弟也脱去了狱吏的服装,赤着膀子,有的用钥匙,有的干脆用斧头剁,牢门悉数被打开。大部分独眼党人都口耳相传知道了这个计划,都随着我的兄弟们杀出血路直奔城南而去,我冲进火光之中,寻找杨胜。迎面过来的不只是耀眼刺鼻的大火,还有找急忙慌逃跑的囚犯,倒是没有什么守兵阻拦我,恐怕是这场大火已然让他们丧失了全部的战斗力。
我是必须要找到杨胜的,这次的计划说白了是只为救出他的,我虽然安排了内应疏导他逃出,可是我现在不看到他心里还是十分焦虑的。尽管里面的火势越着越旺,还有石壁木梁倾倒坠落,但是此时的执念却让我瞬间涌上来了一种不顾生死的勇气。
杨胜关押的位置我是知道的,当我跑到那里的时候,却惊奇的发现,杨胜确实没有跑出来!我安插拯救杨胜的内应已经被乱刀砍死在地了。我看到眼前这一幕,马上想到了我死去的兄弟与官府的人搏杀的血腥场面,而这些官府的人又因为火势太大,仓皇逃命而去,留下了依然被困在牢中的杨胜等人。
我于是赶忙上前询问杨胜钥匙在哪,杨胜回答:“钥匙应该是被那些狱吏带走了!”
情急之下我抽出大刀奋力地向门锁剁去,那锁和刀的摩擦迸发出大量四溅的火星。这把锁实在是太结实了,我连剁了数下用尽了全身的力气都砍不开。杨胜也神情紧张地看着我。
周围的火把牢房的温度烤的火热,我脸颊上的汗像雨珠一样滚滚下落,这样的情景无疑让我更加心急。杨胜急忙说:“甘兄!我看你还是逃命去吧,我杨某看来是命中注定要死在这里了!”
我喘着粗气艰难地说:“杨兄,今天要是不把你活着带出去,我是不会走的。等将来我还得要你为我赴汤蹈火呢,你绝不能在这个时候就死!”
我手里的这把刀,刀刃已被砍卷曲了,我又在地上捡起一把铁剑接着砍。
火势确实越来越大了,浓密的黑烟呛得我和杨胜都咳嗽不止,刚才还隐约能听到吵闹的声音,这会儿就只剩下火燃烧木头的噼啪声和我剁锁的声音了。
空前的安静给我带来的是一种莫名的恐惧,人在融入进一个群体的时候总会有一种无所畏惧的勇气,可一旦这个让你感到心安的群体骤然消失,随之而来的却是不寒而栗的孤独和无助。
杨胜此时除了咳嗽也不再说话,而我尽量克制着内心的惊恐和双手的抽搐。
随着一声清脆的金属碎裂的声音,一把沉重的大锁砸在了地面上,杨胜急忙推开牢门,带着已经没有更多力气的我奔着牢房外逃去。
我不只是双手没了气力,甚至连双脚都有些打颤,与其说我是在逃跑,我更愿意说我其实是在飘。杨胜用尽他的力气提携着筋疲力尽的我不顾一切地拼命冲出火海。我垂着头,脚下的地面一会儿红一会儿黑,脑袋胀热的比喝醉酒还要难受百倍!
等我在感到一丝凉意的时候,我已经是走在南门的路上了,我又一次的听见了吵闹的人声,这让我心安了不少。赶等到了城南,也不知道是如何开的城门,又跟着乱哄哄的人群直奔山寨去了。
我跟着杨胜一行人来到山寨的最高处,它的正中央,有一个能容纳上百人的厅堂,灰瓦红墙,虽然没有什么雕琢的工艺,所用的石材木料却都是上乘。朱门之上悬着一个匾额,用隶书写着“欺天堂”,厅堂里面从一进门映入眼帘的便是在厅堂最里面摆放的屏风,这个屏风由红木雕成形状巨大,几乎遮住了厅堂的一面墙,屏风的正前面是一个足有一人多长的矮脚桌子,桌子的后面和大厅的两边都整齐地摆着不少竹制的席子。厅堂四周墙壁还挂了不少书画,古玩珍奇摆的满眼都是,不但没有彰显出书香门第的气息,倒是给人一种画蛇添足的累赘之感。这不禁又让我想起原先那个毫无品味可言的寨主索命龙,这个厅堂显然就是他附庸风雅未遂的一大败笔。
杨胜把我扶到正中间的席子坐下,他就坐在左侧。我的不少兄弟和独眼党逃出来的人都聚集到了这个欺天堂来。不时能听到有人端茶递水的声音,武器碰撞的声音,交头接耳的声音。大部分人都灰头土脸,满头大汗,被烟熏火燎的衣服在大厅里散发着刺鼻的气味。
整间屋子十分嘈杂,热闹的像个集市。我软弱无力的坐在席子上,呆呆地看着流动的人群,手里握着不知是谁递给我的热茶。此时杨胜也大口大口的喘气,一路把我拉到山寨可不是什么轻巧的事情。
我看着周围的躁动,眼睛竟沉重得睁不开了,不一会,就睡着了。这厅堂的热闹反而让我感到安心,睡得比什么时候都香甜,我连梦里都在跟自己说:人真是个奇怪的动物。内心所需求的一种安全感,竟然不是自己的强大,而是与外界的和谐,一旦感觉自己已经巧妙地融合于周围的环境,那不言而喻的安全感就占据了心头。就像溪流终于流进海洋,就像旅者终于回到了故乡。。。
等我再次睁开眼的时候,我依旧坐在席子上,上半身则趴在矮脚桌上,只是背上多了一张毯子。眼前也不再是昨晚人来人往,乱作一团的景象,而是一律端坐着的众兄弟,没有席子的也都站立在周围,将近一千多双眼睛,就这么看着我。
他们是在恭敬地等着我的醒来,甚至没有一个人冒失地要叫醒我,我转过头看向坐在左侧的杨胜,杨胜轻轻地冲我点头,我知道从这一刻起,从我睁开眼睛这一瞬,我就是这些人的首领了,我成了山贼的大当家。
我激动地站了起来,看着下面的一千多人,每一个人都在满心期待地等待着我作为首领的第一次发言,第一个号令。我随手抓起桌子上的一把刀,边看着刀身边说:“现在坐在下面的不只有先前跟我的兄弟,也有昨晚我们劫狱救出来的兄弟,我承认,咱们之前有过冲突,是我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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