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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笑地看着急切的孙权,缓缓地捋着胡须,慢条斯理地回答说:“速治之法当然有,正如我方才所说,周郎所得之病是心病,心病,心中有结,以致气滞血瘀,闭塞不通。调养气血乃是舍本求末之绕途,化解心病才是追本溯源之良策。”
孙权再拜问:“既然如此,心病可有解法?”
左慈狡黠地说:“周郎如今已不能亲自道出心结,只好先排查理清周郎病倒前所见之人,所遇之事,所谋所想,大至军事机密,小至儿女情长,再分析心病是因何而起,最后谋求化解之法。然而探究期间涉及之事多有避讳,如此一来,探究之人非心腹不可,贫道区区一个外人,阁下岂不心存疑虑?”
左慈之言确实有道理,如果在军中进行这番调查,难免有些不能外传的秘密被左慈知道,孙权若不完全信任他的话,恐怕左慈是难以施展拳脚的。在场的人全都将目光落在了孙权的身上。
此时他正一动不动,微皱着眉头,口中似乎默念着什么,复杂的心绪都平铺在了脸上。沉思良久,孙权望向左慈,转而又跟周围的文武大臣们说:“周公瑾的命比我的还重要,一定要治好他,我现在特批乌角先生从今日起到周都督康复之时,可以在营中任意出入不得阻拦;可以召见任何人不得推辞;可以询问任何事情不得隐瞒。但有阻碍先生调查者,必受重罚!”
孙权以试探的目光再次看着左慈说:“先生,我这样说,您看可以么?”
左慈拜谢道:“阁下如此器重,贫道必当不负众望,尽快把周都督的心病之源查个水落石出。”
孙权恭恭敬敬地说:“那此事就烦劳先生费心了,事成之后,必有重谢。”
我睨视着左慈的神态,发现他似乎对治好周瑜是胸有成竹的,完全不像是在接受一件艰巨的任务。或许这种自信是他与生俱来的,无论遇到什么困难都表现得镇定自若;他总能像居高临下般洞察人世一切规律,有时我甚至在幻想左慈是否就是操控人间这个棋盘的最终博弈者。
孙权的谕令给予左慈以极大的权力,他从此自由行走于吴军大营,所召之人无论是贵戚还是老臣,都要亲自赶到左慈帐中。
我本以为我和周瑜没有什么私下的来往,没想到那天之后的第十天,我便接到了左慈的召见令。这让我很诧异,因为我想无论如何我都是和周瑜的心病毫无干系的,时隔这么多天竟然才召见我,难道是这次左慈查得毫无头绪,还在四处寻找线索,还是他另有目的呢?
由于实在想不出左慈的意图,一时也准备不出什么应答,只好带着满脑子的困惑来到左慈帐中。
我掣帐进入,但见左慈正当中端坐,衣着金黄乾坤袍,头戴天尊五岳冠,道貌岸然,巍巍如山。桌案上陈列着不少叫不出名的法器,他的背后还立着两名白袍的侍童,左边的那个手搭着一条雪白干净的拂尘,右边的那个手持一把看上去很不实用的宝剑。两个娃娃生得精灵白嫩,超凡脱俗,只可惜表情严肃冷漠,让人看得不是十分喜爱。
左慈见我进来,急忙起身与我施礼,寒暄过后,分宾主落坐。左慈开门见山地说:“此次烦请甘都尉来一趟,正是为了周瑜之事啊。”
我问道:“怎么,是不是他的心病根源还是找不到啊?”
左慈回答说:“心病根源倒是找到了,只是目前正在思考化解他心病的办法。”
“那他的心病到底是什么呢?”我好奇地问。
左慈坐直了身子,眯起了眼睛,仰着脖颈说:“这可就说来话长了,甘都尉你听我给你细细道来。当然这也涉及到一些吴军的重大军事秘密,说给你也无妨,只是切勿向外人道便是。”
我回答说:“先生请放心,大事未成,我不会走漏半点风声的。”
左慈点点头说:“好好,周瑜之所以力劝主公孙权迎战曹操,是因为他心中早有破曹之计。这计策首先是由黄盖演一出离叛戏,他会当众发表一套与周瑜意见相左的言论,引出周瑜怒鞭黄盖,盖羞愤难当,遂写投降信暗使人送与曹操。待操信以为真,则盖夜投江北,趁机纵火,曹操因将大小船只全都链上,这一举足以烧尽它百万之师。”
我一听叹服道:“周公果然智慧过人,既然有这番退敌良策,还有何愁呢?”
左慈摇摇头说:“可惜是百密一疏啊,然而这一疏却是致命伤,现在是十一月,江上尽是西风和北风,没有东南风,这真要是放火,恐怕烧的都是自家船只啊!”
我周身一凉,惊说道:“哎呀,原来如此,难怪周都督卧床不起,这心病可如何化解得了!”
左慈眼睛张开,徐徐地说:“我倒是有个化解的办法,这也正是我为什么要请你来啊。”
我一听更是疑惑不解了,连忙问道:“恕末将愚钝,不知先生需要我做些什么呢?”
左慈好像还要有意绕些口舌,他略停顿了一下,说:“这几天受吴主孙权之托,竭力寻找与周瑜心病相关的线索,当然其中不免接触到一些其他人的事情或者说秘密。虽然孙权早就下达命令,要求凡我过问之事,知无不言,可是这一谈及到隐秘之事,谁肯直接合盘托出呢?当然没有,统统都遮遮掩掩。”左慈诡秘地看着我“可是我最终还是让他们说出了我想知道的事。”左慈说道这里不觉冷笑了一声“人言可畏啊,你这看似同仇敌忾,上下齐心的军营,其实还是有很多恩怨过节,勾心斗角。所以我用一个秘密,来换另一个秘密,这调查工作就顺利多了。”
左慈又眯起了眼睛,似笑非笑地注视着我说:“因此我也要和你做一笔交易。我需要你为我做几件事,如果给我一个满意的答复,我会告诉你一件事,一件与你性命攸关的事。”
我不禁惊出一身冷汗,脑袋里瞬间闪出许多问题,与我性命攸关的这会是什么事呢?难道是左慈真的无意之中听闻了有谁要加害于我?还是在有意诈我所以故弄玄虚?
左慈见我犹疑不决,站起身来,绕道我的背后,探在我的耳边不温不火地说:“甘都督,每个人都有秘密,每个人都想知道关于自己的秘密,有些可以一辈子都不需要知道,而有一些,要是再不知道,就来不及知道了。”
我实在想不通为什么左慈这么迫切地需要我的允诺,但是又好奇左慈那条关于我的秘密,我只好硬着头皮说:“先生有什么事尽管吩咐吧,甘某愿意效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