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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周普仁说是有意思呀,那个时候我是很调皮的一个,我父亲的皮带都抽断了几根,扁担抡起来没有几下子就断了,可是我还是那样,借用我父亲的话说狗改得了吃屎那还叫狗吗?呵呵,说到这里,周普仁摇了摇头,眯缝着眼睛,好像很得意的样子。
小淘的出生着实让我们家老爷子高兴得不得了,农村里的人,第一胎又是个儿子,就连亲戚邻居都替你高兴啊!但是我们家老爷子看一眼我儿子,又看一眼我,他嘴里念念叨叨地说孙子啊,好孙子,你长大了可得有出息,别像你爹那个德行,天天不干好事。旁边的人说看着这个大胖孙子多高兴啊,就别想他那个淘气的爹了,赶紧给孩子起个名字吧。我们老爷子一听,是啊,孩子都生下来几天了,可连个名字都还没有呢?听别人这样一讲,我父亲看了看我说就叫他小淘吧!别人一听,有的说你儿子一个人淘你还嫌不够,还想让孙子也淘啊!我父亲呵呵一笑说我们老周家从此就没有淘气的了,他爸爸淘气,生个儿子还叫他淘气,这是以邪压邪呀,负负得正,这不就不会有淘气的了!别人一听都哈哈大笑起来,可是我父亲的脸色突然一沉,说叫这个名字也是提醒孩子,别像他那个淘气的父亲那样,一辈子淘气,当心把自己都淘进去。老爷子说这话的时候,说得真是狠呀,每一个字像是钉子一样钉进了我的肉里,一想起来心里就痛啊!
赵君堂呵呵一笑,说没见得大哥有什么这方面的癖好呀!
周普仁也笑了,说你说怪不够,自从给儿子起了这个名字后,我还真就一点儿也不淘了,就像换了个人似的,所以很多人说你看看,孩子的爸爸不淘气了,就看看以后这个孩子淘气不淘气了。
赵君堂说小淘应该还可以吧,看起来你斯文得很。
周普仁说怎么说呢?这小子是蔫坏,坏到心里的那种,坏起来不给任何人留一点儿面子。
赵君堂说啊?还有这两下子,真是虎父无犬子呀!
周普仁说得了吧,什么虎父无犬子?小的时候他几乎从来不招惹别人的,可是人家别的孩子一旦招惹了他。他会把人家往死里整,心狠手辣呀!
赵君堂听得眼睛都亮了,说还有这样的本事,说说看!
周普仁说有一次,一个小孩子把他的铅笔给弄折了,他不干了,人家说我再给你买一支不行吗?他说不行。非要以前的那一支。人家说那怎么办呢?原来的那一支断掉了呀?他说那不行,还得赔原样的铅笔。人家孩子没有办法,回到家把双方的大人给叫来了,舒兰一看这阵势就说有什么赔不赔的,断了就断了,回头我再给你买一支新的不行吗?
赵君堂说对啊,买一支新的,可以了。
周普仁说大人说的没有用,可是后来你猜这小东西怎么跟人家了结的这件事情?
赵君堂说怎么了结的?大不了赔两支好啦?
周普仁说谁都没有想到的办法。他竟然让那孩子当着一大群孩子舔癞蛤蟆!你说这小子损不损?
赵君堂一听不由得点头说损,真损啊!癞蛤蟆有毒的,弄不好会中毒的。
周普仁说这小东西知道的,他本来是想让人家吃的,可是后来听人说癞蛤蟆有毒,他怕毒死了那个小伙伴就说那就舔几口吧。你几岁就舔几口,好了那孩子七八口舔下去,浑身都起鸡皮疙瘩。是连吐带泄折腾了几天,害得舒兰每天都去人家家里照顾一下,让人家一家人没吓死啊!怎么办呢?摊上这样的儿子!
说到这里,周普仁叹了口气,他似乎不知道下面该怎么说自己的儿子,他喝了一口赵君堂端过来的茶水,润了润喉咙,说舒兰在小淘的身上费劲了心思,可这小子小的时候脾气拧得跟拴牛的缰绳似的,跟我的父亲一样。小淘小的时候没有少挨我的打。你说怪了吧,每当我的皮带或者鞭子举起来的时候我父亲就会过来说话,他往往会一把夺下我手里的鞭子说你小的时候那么淘气。我打过你吗?你看看,你看看,对待孙子就不一样了!
赵君堂听到这里,说那是孙子呀!隔辈疼!别看看自己的儿子满身的不是,要是看孙子的话就看不见什么不是了,都是这样的。
周普仁说是啊,自从有了小淘,跟舒兰一样,我父亲几乎所有的心思都花在这小东西身上了,想想看那个时候的日子真是热闹啊!又简单,又热闹,一家三代,有滋有味的,多好啊!
赵君堂说儿孙绕膝,子孙满堂,老辈子传下来的了,能不美吗?不管你怎么个活法,怎么个折腾,但是总归还是因袭着传统的东西,这一点别说你不想抖落掉,就是想抖落掉,也是很难的,这东西就跟你的血液一样,渗透进基因里面去了,基因这东西,你说谁能够真正研究透?
周普仁说是啊,没有人能够研究透!你别说以前,就是现在我还没有研究透我们家小淘到底什么人呢?我给他找相面的算卦的算过,说得都是你喜欢听的话,又听说外国人比较迷信星座,小淘是一月份生的,典型的水瓶座,看看上面说的倒是有点靠谱,可是一想那么多这个星座的人,都一个性格?看来还是不怎么靠谱。我本来不迷信这一套,那一套的,可是现在把我弄得都很累了,我都有点迷信了。我想想看自己也没有作过什么孽,缺过什么德,可这小子怎么就这么一个德行呢?
赵君堂听到这里,呵呵一笑,怎么说呢?又说些什么呢?你老周以前做的事情里就没有一两样坏事?鬼才会相信你说的话!只不过现在你老婆在外,儿子回来了又走了,去了那么一个鸟不拉屎的地方,你老了,怕孤独了,知道反思自己了。可是反思的还是不彻底呀,要反思要多做自我批评,多检讨一下自己的错误,那才是真的反思了,不然的话,说这些不痛不痒的,谁能够看出反思的真诚来呢?在朱冉的身上,你老周能说没有做过孽?你能够说对得起人家一个女孩子!
这些话,赵君堂是说不出口的,他只是想想罢了。
此刻的周普仁也沉思了片刻,忽然他猛地抬起头来,说现在知道朱冉的下落吗?
赵君堂一愣,说朱冉?我——怎么会知道……
周普仁似乎一下子意识到了什么,说哦,你看我,大概真的是老了,怎么说着说着这里,又想到了那里?嗯,都是说迷信说得想到了朱冉,那个时候她还在我身边的时候,她的心情很低落,她迷信这些东西,大概我也就受她传染了。
赵君堂说其实这也不一定说是什么迷信不迷信的,关键是看自己的心情了,就像人一样,你不可能一直很明白,总有一个糊涂,或者不明白的时候,有这样的想法是很正常的,人人都有的。
周普仁说是啊,是很正常,但是未必人人都有啊!
说到这里,他意味深长地抬起头望了望外面的天空,不知道从哪一间房子里传出一声清脆的小孩子的哭声。那节奏感密集的咿咿呀呀的哭声,对于此刻的周普仁跟赵君堂来讲,远比听流行音乐来得舒畅啊!
ps:
远去的马车,远走的女人,远离的儿子带给周普仁的是无穷的怅惘与回忆。
在黑天鹅酒店的豪华套房里,他还能够跟赵君堂说些什么?
在这些刻骨铭心的回忆背后,老谋深算的周普仁到底想说些什么呢?
远走的女人还会回来吗?他的儿子吴小淘还会回来吗?
这一切都是一个问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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