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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她都知道。
她不理会我了,转向常静,眼神凄苦又哀伤,继而,她苦涩的询问常静:“你的老公,是靳腾?”
“……嗯,是的。”
常静与我交换着眼神,我们都感到十分惶惑,我正想再次询问她身份时,她已经闭上眼睛,说出了事实。
“我是靳腾的妈妈。”
“……”
我和常静,懵了。
靳腾的母亲,这样一个女人,在靳家早已烟消云散,没有人提起,到了我们这一辈,更加没有人提,我们谁也没有见过她,在靳腾成长的那十几年里,这个做母亲的女人,一次也没出现在儿子面前,我没有资格替靳腾指控什么,但我心底却满满的都是对靳腾的心疼。
他是我母亲的儿子,是路斩月的儿子。
我再也不说话,我心里不是滋味,常静悄悄拉住我的手,然后对靳腾母亲说:“靳腾去公司了,要不要叫我公公下来?”
我看了靳腾母亲。
她老去的脸孔上流下了苦涩的泪水,千言万语说不出口,最终对常静点点头。
常静又看着我:“你陪着老人家。”
我们实在不知道要怎么称呼她,因为我母亲的存在,家里人是不会有人称她为老太太的。
能当的起老太太的,只有我母亲,靳腾从小到大,每一个成长时
光,都是我母亲铭刻下来的,我母亲为靳腾洗衣做饭,为靳腾开家长会,为靳腾买山地车买跑鞋,还有无数个可以细数的温柔岁月。
她,才是靳腾的妈妈。
我和她面对面坐在客厅沙发上,没有说话,佣人为我们斟了两杯常静泡的花茶,味道十分馥郁,独独今天喝来,这样苦涩。
我不知道靳东哥哥要怎么面对接下来的一幕,沧海桑田,物是人非,他的心,还会不会疼痛?
不管当初这个女人和靳东哥哥、和我爸爸究竟发生过什么,但在生命面前,都是小事,他们年纪已经大了,能留在世上看青天白日的时光,并不久了。
十分钟后,常静扶着靳东哥哥走下了楼梯,我站起来,眼神凄苦的望着他。
哥哥老了,白发苍苍,但身体还算硬朗,我母亲、哥哥、叔叔、姜叔叔,他们四个人,是同一年出生的,所以,现在都已经是81岁的高龄了。
“哥……”
我带着愧疚的呢喃,因为我怕他接受不了靳腾母亲的出现,可是带她进家门的那个人,不正是我吗?
靳东哥哥走下了楼梯,与已经泪眼婆娑的靳腾的母亲遥遥相望,我和常静同时望着对方,含义不言而喻,把时间留给这一对昔日的错爱吧。
我和常静扶着靳东哥哥坐下来,靳腾的母亲却十分胆怯,她瑟缩的站在一边,像株枯萎的灌木。
我对哥哥说:“哥,我和常静到餐厅去,你有事,叫我。”
他朝我点点头,我便拉着常静转身进了一扇门后面的餐厅。
刚进去,常静就捂住了眼睛,久久不语,化为一声极为萧条的叹息。
“我告诉公公,靳腾的妈妈来了,公公好长时间没有反应过来,他问我,是不是琪琪来了?她的小名叫琪琪吗?”
我无声无息,完全茫然的看着常静。
琪琪?琪琪是我妈妈的小名呀。
我不知道是不是巧合,还是说,靳东哥哥以为我妈妈来了?但是即便这样也说不通,靳东哥哥和我妈妈根本没讲过话,怎会称呼我妈妈“琪琪”?
很快,我们的话题转移去了别的地方,常静说,她是个很脆弱的女人,受不了昔日恋人多年后人海中重逢的故事,因为太悲。
我赞同,这世上,还有什么比物是人非还要疼痛的呢?
旧日风景依旧,旧日那人,早已烟消云散……
就像刘若英《后来》里唱到的:后来,我总算学会了如何去爱,可惜你,早已远去,消失在人海……
我想到了叔叔,突然就这样垂泪了。
常静与我同坐一边,悄悄的呼吸着,头顶是暖色的吊灯,可是我的心,一片冰凉。
等我们喝完一壶绿茶,靳东哥哥叫我们出去,我和常静走进客厅,看到靳东哥哥和靳腾母亲依旧坐在刚才的位置,而茶几上的花茶,一口未动。
靳东哥哥神色萧条,靳腾母亲,或大哭过,眼皮通红。
靳东哥哥对我们说:“打电.话叫靳腾今晚准时回家,我有事要说。”
常静是懂事之人,而且毕竟做媳妇的,不敢多言,但我不同,我是靳东哥哥的妹妹,我们是一家人,我可以自由自在的说我想说的话。
我问他:“哥,什么事?”
哥哥看着我,眼神十分空洞,他多年来都没什么精神,家里人都说,他曾很爱很爱靳腾的妈妈,所以离婚是个巨大的打击,虽然他没有一蹶不振,但也因此终身未娶,我想,当今社会,能有一个男人为了某个心爱的女人终身未娶,这是种何等惨烈的爱情?
有多少爱曾死去活来,如今叹一句只道是寻常?可他不是,他是千帆过尽皆不是,他是,曾经沧海难为水。
我不禁替我哥哥心疼,我不知道靳腾的妈妈为什么要辜负这样爱她如一的男子,我不知道上一辈究竟发生了什么,我也不知道靳腾妈妈为什么会跟我爸爸有过一段感情,但我想,既然她后来嫁给了我哥,就应该做一个专一的女子,女人的三从四德,自古至今都不过时,那是女性的最美象征。
所以她后悔了吗?所以在这个年纪依然来寻找年轻时被遗忘的爱情吗?人为什么要走到无路可走,才知道曾经自己亲手舍弃的东西有多珍贵?
哥哥告诉我们,从今以后,靳腾的妈妈,住在靳家。
“……”
我们又是集体震惊,除了常静,还有当时在场的佣人。
但我想,伤害最大的,一定是靳腾。
我今天没有离去,我留在了皇廷一品,住在我爸爸曾经的房间里,我打电.话回北京,靳薇在母亲身边,我放心下来,告诉她,我明天就回北京,她说,如果我有事尽管忙我自己的,母亲这边有人,不要担心,但我身为女儿,就算再忙,在父母面前孝顺是必须的,一个人,如果连对自己父母的孝心都没有,那ta也妄为人子了吧。
我留下来的唯一原因
,是靳腾。
我不知道他要如何接受这个自他一出世就弃他不顾的亲生母亲,我也不知道,我母亲的存在,他还能不能再接受别的女人做他的母亲。
靳腾回来后家里的佣人都被哥哥吩咐离开了,此时,偌大而空荡的别墅客厅,只有我们一家人,若非要说还有外人,连常静都算不上,我觉得是靳腾的母亲。
我没有和常静站在一起,因为她站在她老公身边,时时刻刻握着他的手,给他随风潜入夜的爱。
我在后面静静看着,眼眶酸疼,我想,这样相濡以沫鹣鲽情深的爱情,我这一生,都将再也得不到了。
我哥哥沉默的向靳腾介绍了他的亲生母亲,我终于知道了她的名字,佟怜裳。
我觉得这名字很好听,但觉得一个“怜”字又将她人生潜移默化的改写。
我可怜的靳腾,他一点儿反应都没有,这一幕多么讽刺,亲生骨肉望着给他生命的母亲,竟然一点儿反应都没有。
靳腾对我哥哥说:“爸,我的妈妈是路斩月。”
我想哭,我想,我妈妈听到这句话,一定会泪流满面,她总算没有白疼他,这个孩子,这样孝顺。
靳腾的母亲哭了,她诉说着我母亲的名字,然后看向了我哥哥。
那个凄凉荒芜的眼神,我到今天,依然无法忘怀,因为太绝望。
我开始怀疑我哥哥和我妈妈有某种隐秘的关系,就是从那一天开始。
靳腾没有接受她,但她还是住进了靳家,他们从来不说话,我后来才知道,原来靳腾的母亲跟别的男人还生了三个小孩,伴侣去世后,三个孩子没有一人愿意收留她,那天她哭着对我说:“我老,我病,这不是他们的错,所以,我不怪他们。”
我觉得这是何等的凄凉,所以她走投无路,来找最初的那个人,那个在遥远时光尽头,温柔微笑的男子,这个男子的心,曾经因一个女子明媚如春,可她遇到他时,这个男子的心,已经成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