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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年前,华府大夫人临盆之际,听说华府上空金光笼罩,红云堆砌,术士皆言,此乃极祥瑞之兆,大夫人诞下的麟儿,必然是天纵英才,前途不可估量。没想到……”
金陵天桥底下的说书老头,没事就爱给外地的游客说说达官贵人家的那点陈谷子烂芝麻破事。虽则是破事,哄哄这些外乡人,还是绰绰有余的。但是,这老头总喜欢在说到关键点的时候,生生刹住嘴巴,徒留满天飞扬的唾沫星子,让人油然而生一股揍他的冲动。
有人拔高声调问:“没想到什么?您倒是快说啊……”外地人对于富饶的金陵一般都存在很多幻想,比如遍地是黄金,满街是美女,但他们其实更乐于知道,金陵人的生活比他们更不堪,这样会让他们得到不少安慰。说书老头的一个“没想到”正正让他们看到了希望。
老头见有听众感兴趣,更加来劲,手掌一拍又继续开口:“没想到,大夫人不仅没能诞下个小少爷,反而生下一个其丑无比的女儿,随即便难产死了。华家老爷痛失爱妻,差点将这女儿给丢出门,幸被大夫人的妹妹给拦住,说是姐姐好不容易怀胎十月生下的女儿,怎能弃之不顾?这才救了这孩子。”
围观群众咦的一声,似是很惊讶惋惜,不过细看,又有些喜悦的表情掺在里头,甚为复杂。
说书老头又絮絮叨叨地讲了些华府的秘辛,其中不乏赚人热泪的段子。外地的朋友们听得是一阵幻灭,没想到堂堂宰辅家的小姐也这么辛酸,其他金陵人更不必说了。摇头叹气后,悻悻地散了。
说书老头捡钱捡得兴起,猛然见一双黑色靴子插到眼前,抬头,五尺之上,有人低下被围巾绕得严实的脸,一双眼睛如月弯起,如杏花初开。一身男子的妆扮,那双眼却分明显得女儿气。
“金光笼罩,红云漫天嗯哼……”那人拉长了声调,抱手一副等着好戏的模样。老头咽了口唾沫:“阁下是……”没说完,瞥见她系在手腕上的绣字香帕,顿时吓得浑身哆嗦,“你,你是华……华……”
女子伸出食指竖在嘴边,嫣然一笑吐出森冷的话:“知道我是谁就好。下回再拿华家说事,我就打断你的腿。”
老头嘴巴张得几乎可以塞下鸡蛋,魂不附体地点了点头。女子转身就走,走了几步,醒起什么,又转了回来,低头从老头的盆里挖了十个铜板,抛了抛:“这是该我的出场费。”又帮老头扶上了嘴巴,这才喜滋滋地离开了。
老头在地上坐了半晌,才缓过劲来。说了大半辈子书,这还是第一回碰见正主,简直太令人……兴奋了!立马站起来收拾脸盆桌子,他要回去好好再写一段,明天的故事就叫:华大小姐调戏半百老头,无盐贵女情迷空虚说书人。
华音离开天桥,转到金陵西大街。刚到街口,丫头夏菊迎上来,急切朝她身上罩了件斗篷,道:“小姐,你可回来了。闵大夫在医馆等着你呢。”
华音望了望天,好时光真是飞逝,这么一会天色就见暗了,还得赶紧去换回衣裳才行。往医馆的路行到一半,盐花从半空洒下,地上铺了薄薄一层霜糖。抬头,见天不知何时开始下雪了。华音眼中一亮,有些期待道:“这么恶劣的天气,想必明天闵氏医馆也不开门了吧。”
刚到医庐门口,在外头煎药的小谢朝华音使了个眼色,嘴巴使劲地朝里间努。鉴于他努嘴的神态很违和,华音看了半晌愣是没明白其中含义,反而关切问:“小谢,你嘴抽筋了?”
不说还好,被她这一说,努嘴的小谢一不小心用大了劲,下巴错了位,龇牙在原地打转。华音赶忙上去欲替他扶正,没曾想,她掰错了方向,又生生地将小谢的上下牙口给掰脱臼了。
“这这……”华音举着手怔愣在原地,讷讷地想说声抱歉,可是看着小谢抱着下巴狂嚎的模样,她又实在很想笑。想到小谢平时负责帮她煎药,如若得罪了他,只怕以后药里面给掺点什么也未可知,于是,她很识时务地憋住。
快要憋出内伤的时候,医庐里传出一阵轱辘声。华音顿时如遇救星,冲了过去:“闵闵,你家小谢激动过头了,你快来……”
话在看到轮椅上的人手中的东西时生生噎住,又生生地吞下去,随即挤出一丝笑容,不好意思地、谄媚地道:“你瞧我这记性,忘了你还替我温着药,莫不是患了最近流行的老年痴呆症?”
轮椅上的男子一袭白衣皓皓如银光流淌,半头长发如瀑淌于胸口,顺着黑发往上看,那清俊的脸上,此时的神情,当可用“高冷”二字来形容。他手中端着药碗,既不说话,也不伸手,就跟西天佛祖一样地晒在那。
华音吞了口口水,摸了摸额头,然后灰溜溜地拖着步伐过去,从男子的手中接过那碗药,双手并用地!
了不起,她特意晚了两个时辰回来,这药竟然未被煎少半分,而且温度还刚刚好。闵氏医庐最近的生意想必冷清得很,闵大夫才会这么有空替她温着这小小一碗汤药。
华音喝药的这个空档,轮椅转了个方向。闵隽尘先是帮小谢把下巴给安上,止住了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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