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牲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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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了几天、半响的时候，胡大有突然来到赵府。刚一进二门就大声嚷：“赵东家在家吗？我有事找你。”赵有福和肖娇娇正坐在上房里椅子上，听出是胡大有的口音，赵有福就对娇娇说：“老胡来了，又要破费些酒菜。”“还有饭呢？难道他只喝酒不吃饭”，娇娇又说，“他这人既能吃又能喝，真是个酒囊饭袋，我看见他就恶心。”“小声说，别让他听见了，他已经拐过影壁墙进了院”，赵有福提醒她。胡大有来到天井里，一眼就看见赵有福坐在椅子上，马上亲热的和他打招呼，说：“赵东家，我可想你了。”“我也很想你呀”，赵有福也走到上房门口，皮笑肉不笑的说。“你愿意进哪种屋子？是上房还是厨房？”赵有福问他。“反正你们家哪种屋都不孬，我不讲究，客随主按排。”赵有福知道娇娇讨厌他，又看他衣裳很赃，害怕赃了他的红木椅子，刚才是故意问他，就笑笑说：“那就老地方、厨房吧，在那里你坐着心里舒服。”“中、中、中”，胡大有连声说，“在那里我坐着心里恣在，能随便不受约束。”

    他们走进厨房找张桌子坐下。不一会儿厨子端上茶水。赵有福喝口茶水说：“找我有什么事、快说吧。”“胡大有正抽着旱烟，听得赵有福说，于是很抽几口、过足了烟瘾，然后拿开烟嘴，这才开始说：“你托我办的事，我给你找到买主了、也给你找到卖主了。”他们说得是赵有福要卖枣红马和要买好牲口的事，是春天里告诉他的。赵有福嫌枣红马老了，干活不赶趟，就托胡大有麦前把它卖了，又想再买头年青的牲口，过麦时再加套车拉小麦用。“这忒好了”，赵有福听了高兴的说，“我谢谢大叔。”“不要言谢，我要实在的，咱爷俩用不着藏着掖着，事成之后你要重谢我”，胡大有直截了当的说。“‘八’字还没一撇呢、你让我怎么重谢你？”赵有福笑着说。“我说明了你就高兴了、就会自愿重谢我”，老胡也笑笑说。“你先说给我听听，我琢磨、琢磨应该不应该重谢你”，赵有福又说。“好了，我说给听听。”胡大有把烟锅对准桌子腿、当、当两下，把烟灰磕掉，又用力咳下嗓子，然后心喜若狂的说：“涝庄有一个傻大个、他家里有一匹儿马蛋子，是去年下的崽，长的身量高大，才长牙。傻大个家里穷苦，没粮食喂饱母马，小马吃不饱奶、眼看着马膘一天天瘦下来。傻大个没办法，就想卖掉它。就托人捎信让我到他家去看看这匹马驹子，给他找个买主。我到了他家一看，这可是匹好马驹子，只要多喂养一些精料，年前年后就能干活。用不了多长时间、等再长几个牙，就能驾辕干重活了。你家存着这么多粮食、买这种牲口最合适。”“就为这事让我重谢你？”赵有福说。“不是”，胡大有摇摇头说，“我给你办这种事是应当的，我根本不要报酬。你听我慢慢给你说，这马驹子还没挂掌”，老胡继续说，“走起路来一瘸一拐的。我问傻大个这是怎么一回事，傻大个不知啥原故，说：‘我让你来瞧瞧，这马是不是得了烂蹄病、蹄子坏了，你老赶紧给它找个买主，我想把它卖了。’我听后告诉他，这马崽真是得了烂蹄病，就很不值钱了，谁愿意花钱买个病牲口，只能卖给屠宰场。他听了这话知道卖给屠宰场不过卖仨核桃俩枣的，就哀求我说，‘请你老多帮忙，给它找个买主，你给买主说这马崽腿没毛病，只是前几天碰撞了一下腿，很快就会好的。’你看看这位傻大个是真傻还是假傻，还教我向买主说谎话。”“你就是说谎话的祖师爷，他还教你呢？这真是鲁班面前班门弄斧，不知道自个吃了几碗干饭”，赵有福苦笑着说。“你别瞎说，我可是个老实人”，胡大有反驳说，“咱爷们就是指着嘴挣饭吃，有时我说几句谎话那也是为了买主、卖主的事，是为了让买、卖成交易”，胡大有狡猾的又说。“我牵着它溜了一会儿”，他接着又说，“这马崽还是一瘸一拐的，我就抬起这只马蹄子观看，看了一会儿也没发现什么，蹄子不肿、也没变色，我就纳闷了。又牵着它继续走，并仔细观察它。这小马精神很好、也不像生病的样子。它这条腿，不走动时站得直、站得稳，一走动才瘸拐。我忽然明白了，大概这马蹄里面扎进了东西。于是我又把这只马蹄抬起，弄去马蹄表面的泥土，果然发现马蹄里有一个小铁钉。我搞清楚了马驹子瘸拐的原故，很高兴，但我不告诉他真相。”“你是不是想卖给我？”赵有福猜透了他的心马上说。“你真猜对了”，胡大有笑逐颜开的说，“当时我就想起了你，你曾经托我要买个好牲口，这真是踏破铁鞋无米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咱爷们发财的机会到了。我只是对他说，这崽儿确实是烂蹄病，不中用了，只能卖给屠宰场。”赵有福听了犹豫不决，不说买也不说不卖，只是抽着烟在琢磨这事。他不太相信胡大有这个人，他很了解他的为人，对他的话不放心。他说谎话不用动脑、张口就有，还面不改色，说的和真的一样。赵有福害怕真买了这匹马崽，上当受骗。胡大有肯定不会按屠宰价钱卖给他，他要加倍，万一让他迸了就会吃大亏，我要小心从事。胡大有看赵有福举棋不定，就又说：“大侄子，我和你家是几辈子的交情，我遇到这种好事，首先想到的是你家，一是你们家有财源，二是你们家对我不小气、给你家办事不会亏待我，你要相信我说得话、你一定要买下这匹马驹子，我保证你不会吃亏。”“这马崽到底是什么毛病，还有没有治？”赵有福猛个丁又逼问他，他想用突然方式让胡大有说出事情的真相，因为他太不相他了。“什么毛病没有，只是蹄子里扎进一个小铁钉，拔出来就行，过一个月自然就会好的”，胡大有又告诉他。稍许他又说：“你再多加些细料喂养它，它很快就会膘肥体壮。”赵有福还是不表态说买，只说：“万一不是蹄子里扎进小铁钉呢？”胡大有马上说：“你还不相信我的眼力？我干了一辈子牲口经纪，什么样的牲口我没看见过，什么样的牲口病我没有发现过？”“大叔、我不是不相信你，是因为买头牲口太贵重了，我不得不慎重，等我看见这崽儿后再决定也不迟。”胡大有听后低头想想说：“你真是不见兔子不撒鹰，你既然把话说到这份上，到不如这样好，明天你随我一块到涝庄去看看这马崽，看了你就会相信了。”赵有福害怕累、害怕热、本来不想去，但又对胡大有不放心，只得答应说：“我听你的，就这样定下来吧，我陪你一块去。锎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