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袄的半大男孩,这是附近村落里又名的皮孩子殷有草,他父亲叫殷锄禾,母亲叫宋阿芳,都是本地老实本分的渔民。
林妙妙之所以认得他,也是因着他的父母都得了疫症,而他父母痊愈的功劳,却是全都归在了林妙妙身上。
头两天刑大夫回来时,见林妙妙怀里抱着染了疫症的女孩,惊得二话不说直接灌了她好几碗预防的汤药,直到后来给女孩把了脉,他才知婴孩身上的疫症竟如生了翅膀一般,不翼而飞了……除了身体还有些虚弱之外,脸上的腐烂也不再继续,反而渐渐开始好转。
林妙妙没想到绿液对治疗病症的效果会这般好,她心知瞒不下去,也不愿暴露自己的能力,只推说自己以往曾去道观上香时,有个癫疯道士路上送她一壶神水——拇指大的带塞小瓶,也是林父以前做给她的玩物,此时倒派上了用场。
刑大夫闻言一瞧,只见小壶中水面幽碧,不似常水,不由心下大奇,腆着脸取来一滴细细琢磨,最终毫无所获,只能稀释了分给村落里的人。
不过两日,染了疫症的人已渐渐好转,村里的病症蔓延也得到控制。
林妙妙差点被当做活菩萨给供起来。
“林姐姐,娘让我给你送两只活鸡来,村长爷爷已经教会乐叔叔杀鸡,这次肯定不会满院子都是了,也不会吓得富贵不敢出门了。”殷有草笑嘻嘻的把鸡扔进棚屋的栅栏里,乐冀在一边怒瞪了他好几眼,黝黑的脸色发红,他在园子里杀鸡把小姐的猪吓晕这件事,怎么全知道了。
“哎呦,我得快走了,不然乐叔叔要变凶神来吃小孩了……”殷有草缩了缩身子,暗搓搓的跑远了。
乐冀:“……”
黑脸侍卫提着两只鸡往厨房走去,林妙妙赶忙起身拦下,笑道:“今日我在锅里熬了鱼汤,这鸡明日再杀也好。”
乐冀应了一声,听话的放下,只是刚想转身便又停了脚步,他轻轻的呼吸了一瞬,往远处的村落望了眼,垂下眼睛看她:“小姐,现在村子里的疫症已全然消失,你是想继续留在这里,还是……”他话音一顿,有些犹豫,没有再说下去。
林妙妙轻笑一声,“自然是要离开的。”
乐侍卫的背影消失在屋后,林妙妙回头坐在板凳上,捡起修补了大半的衣裳,神色有些恍惚。她是一定要走的,即便这里的人待她多么好,多么善良,却也不是自己的家,何况爹娘还在家中等着她,只要赶回澧城,往后再不会有什么京城,也不会有什么国公府……
只是乐侍卫……
想起乐冀的欲言又止,林妙妙此时静下心来才有些明白过来。
皇贵妃的人以为他们葬身崖下,可倘若乐侍卫回去,皇宫里的人一定会得到消息,到时候说不准又要来一批黑衣人取她性命。
林妙妙抿了抿唇,拧起眉头,她到现在还不知皇贵妃为何如此疯狂,杀了她有什么意义呢?
难道——是因为这只镯子?
她拉开一角衣袖,见白皙的腕上叮当挂着两物,黑绳所系的古朴扳指和官家所赠的金镯并相排列,两样东西的花纹都是很老的款式,然而看上去却一旧一新,只怕这扳指常被人时时戴着时时摩挲,而镯子定然长时间存在什么匣子里,终年不见天日。
思虑了半晌,她无趣的搁下衣袖。想不明白。河面映出她干净的面孔,唇色粉嫩,眉眼盈盈,眉心却微拢着几分清愁。她伸手胡乱地打乱了水面,涟漪波动,滚落的水珠晶莹剔透,只衬得其上的那只玉手肌肤柔软而有光泽。
河岸冲上些贝壳大的小螃蟹,桃子捡了又扔回去,半晌听见屋里传来婴孩的啼哭声,她蹬蹬跑过去好奇的瞧了瞧,“林姐姐,小猴子哭啦。”
说来也怪,养在刑大夫家中的这个孩子往常瞧见谁都吓得要哭,可偏偏每次被林妙妙抱在怀里就止了声,咯咯笑着还伸手要抱。
依桃子的想法,肯定是林姐姐身上的气味连小孩子都喜欢。她平日也没见林姐姐用什么香料,只怕是身上本就带的。
她自小跟随父亲采药,也多少读过几本医术,书上说就有这么一些人,天生自带体香的,往往比熏香要薄,比花香要厚,浓淡适宜。
想来林姐姐就是这种人了。
屋里啼哭声不止,还是刚出月份的孩子,有什么不舒服就直接大哭。
林妙妙接过襁褓抱在怀里嘴上喔喔的哄了哄,婴孩见到她声音顿了顿,泪眼汪汪的看了她一眼,嗓门虽放低了,可依然哭声不止,林妙妙翻开被褥,小屁股上没有湿塌的痕迹,她摸了摸小孩哭出汗来的额头,猜测道:“这是饿了吧?”
她照顾小猴子两三日,可也没摸清楚对方的生活规律,只能胡乱猜测。
端了小半碗温热的牛乳出来,林妙妙抱着小猴子坐在院子里,用勺子一勺一勺喂给她牛乳,婴孩果然不哭了。这两日的牛乳都是小猴子她爷爷送来的,孩子没了爹娘,只能用牛乳充饥,倒也能勉强吃得饱。
林妙妙给她喂了小半碗,天色已经渐渐发暗,她往远处瞧了两眼,怎么刑大夫今日又遇上看病的人了?
……
济川村外的土路上,一列黑马纵行而过,烟尘漫天,直到最前头那人拉扯马缰急停而下,后头的队伍才响起数十道吁吁
刑军医铁青着脸看向后头的儿子,冷哼一声:“敢把老夫的孙女自己一个放在家中,你倒是放心得下?”
刑大夫:“并非只她一个……”
刑军医更是气得不轻,只剩下喘气了,“你若只剩下桃子一个看家也就罢了,怎么你家中竟还有旁人?”
“现下所居只是盖给路人方便的暂居棚屋,并非我所有。”刑大夫一本正经道,他除了对学医一点就通,其他绝不会花半分去想,也不觉得自己暂居有什么不对,毕竟现在济川村疫症流行,他只是留下来行医的。
可听在刑军医耳中就全然不是原味儿了,好啊,连自己的房子都不是,就敢把闺女放里头?
啊,这是真放心啊!
刑军医气的一甩衣袖,直接背着自己硕大的药箱,头也不回的当先走在前头,身后沈泽等人牵着前者马缰倒是不紧不慢的走着,刑军医途径济川村,是顺便来接儿子和孙女的,没他们这些汉子什么事,只稍等片刻便可。
李副将摘了片树叶吹了声哨子,短短长长大约能听出是个曲子,不过这排列实在令人不敢恭维……几个兵哥往旁边挪了两步,其中一人也不知眼中瞧见了什么,顿时惊呼一声:“阿呦,这是个什么东西啊?”
李副将忙凑过去,见是个巴掌大小的动物,头是肥头大耳的黑脸小猪模样,四只短蹄子也是一半模样,他摸把脸,“估计是猪吧?”
他掐着小猪脖子上的肉拎起来,小猪猡四只短腿在空中扑腾,非常难听的嘶叫一声,李副将眼睛瞅着它的小身板,不屑道:“这么小的猪,拎着也没几两肉,不如烤烤吃了算了……”
他扭过身正准备给沈泽提建议,只见站在他身后的沈将军正已紧紧盯着他手中的猪,脸上的表情似震惊到不可置信,又似忽然有了几分希望,灰暗的眼睛里光芒一点一点聚集而起,他眉峰一扬,眼睛比刀光还明亮。
沈泽大步走过来,一把拎起李副将手中的小猪猡,下一刻便翻身上马,顺着济川村外坑坑洼洼的土路疾驰而去。
“老、老大……?”
傍晚渔火落下,沈泽耳边风声呜呜作响,他身前搂着只黑脸小猪,其额上白毛正随风飘动,两只前蹄挣扎着钻出来,富贵慢慢直起身子,前蹄踩在沈泽坐骑的头上,呈狮子王呼啸之后,雄立山峰的翩然姿态。
它慢慢地,慢慢地,鼓足气息嘶吼了一声。
沈泽黑着脸:“闭嘴!”
他清楚的记得,从富贵身体里出来时,黑脸小猪正在一块岩下呼呼大睡,然而现在他却在距当地数里远的地方,发现了它的踪迹!一只猪能自己跑那么远吗?绝不可能!没有他的内力,这只猪只是平常的香猪,身体醇弱,走几步路都要喘上气,除非是有人带它来的。
那个人是谁?
不归崖上有血迹,是不是证明了……哪里曾发生过恶斗,而或许有人从上面跳了下来,沈泽心中一跳,湍急的河流贯通着济川河,如果跳下来的人未死,就有几分可能顺着水流来到这个村子。
路过棚屋时,快马将要疾驰而过。
沈泽咬牙,猛然扯了马缰,橙色的夕阳下,他静静侧过脸,目光由明亮骤然转变成幽深,定定的看向河岸边的女人……她身侧的黑脸男人和她怀里的婴孩。
作者有话要说:——
我觉得沈将军抽死作者的心都有了肿么破【蹲
不过脑子卡完壳之后,他应该会慢慢反应过来吧【托腮
——
不出意外往后依旧双更合并
留评送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