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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珊瑚好笑地打量她一番,“你这月子还没出呢,打算干这么活?先安心养着吧,这个到时候再说也不迟。”
她说罢就又要走,可香盈再度拦住了她:“姑姑别……”
珊瑚蹙眉,香盈缩回手低下头:“奴婢在东院……早就照常做事了,王妃大约也不想看奴婢闲着。姑姑您还是给奴婢安排点事情做吧,什么都行,奴婢都能干。”
珊瑚:“……”
她都跟了王妃二十多年了,自问这世上了解王妃的人里,自己准能排到前十号。香盈说的这事她听着都好笑,知道王妃怎么也不能让个没出月子的在院子里干活。可见香盈这样执拗,她也没心情多在这事上跟她掰扯,想了想,就说:“那这么着,今晚你值夜试试。王妃若有事喊你,你就应个话,若没事,该睡觉便睡觉吧!”
珊瑚心里清楚,值夜算是正院里最轻省的活了。王妃鲜少夜里头有事叫人,大多数时候他们都能在堂屋一觉睡到天亮。而且正院里有一份炭火是专门拨给值夜的人的,足足地生上一夜不用节省,饶是在堂屋里睡着只能打地铺,也完全不冷。
她便言简意赅地将这些交待给了香盈,言罢等了等,香盈却没什么反应。
珊瑚只觉得这丫头奇怪,也没再多言其他,这就转身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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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多时到了用晚膳的时候,孟君淮说有事没料理完,迟些再过来,玉引就兴致缺缺地带着明婧一起用膳。
她兴致缺缺倒不是因为孟君淮不来,而是因为香盈。
这事真是让人烦得慌。阿祺让香盈怀了孩子、她一时心软带了香盈回来、尤氏看香盈不顺眼所以下了狠手折腾她……
好像谁都有自己的原因,说不清楚到底谁做得更错。
可就算没有谁做得“更”错,她对这件事的处理不够稳妥也是必然的了。或许让她重新来一次,她依旧会忍不住心软做出一模一样的安排,也依旧不能说自己这样就是对的。
唉,烦烦的。时至今日,玉引也不知道该怎样纠正这些不妥,没精打采地觉得自己没用。
末了她只能想,大不了就这么养香盈一辈子,好吃好喝地供着她,反正她正院也不是出不起这个钱。
虽然她也不喜欢这个香盈……但在她眼里,总觉得单凭香盈为阿祺生了个孩子这一条,就不该让她死在府中任何一个人的手里。
真是孽缘啊!
玉引禁不住地为这个而打蔫儿,明婧看了她整整一顿饭的工夫,她都没察觉。
于是用晚膳后,她刚歪到榻上去,明婧就蹭了过来:“母妃!”
“嗯?”玉引抬眼撞上一张笑脸,撇撇嘴,“怎么的?”
明婧堆笑:“母妃您是不是心情不好?”
玉引一喟,只说没事,让她别担心,但是明婧直接爬上了床:“母妃,我陪您开心好不好!今晚别让父王过来了!”
玉引:“……”
小丫头你真会见缝插针!!!
她和孟君淮已经拒绝带明婧同睡很久了,不是不愿意,而是不想让明婧太黏着他们。小孩子嘛,一点点长大了,总要一点点适应离开爹娘的过程。
几个孩子里明婧真的算最黏人的一个了,七八岁那会儿还十天里总要有五六天跟他们睡!这直接影响他们的夫妻生活啊……!
于是玉引冷着脸看明婧,但心下算了算,明婧上一回跟她睡,好像都是大半年前了。
那也行吧……!今晚就依她一回,正好寻个由头不让孟君淮过来也好,她也想自己静静,琢磨琢磨阿祺这点事日后该如何是好。
是以当晚盥洗之后母女俩就早早地躺下了,明婧欢天喜地地在玉引身边滚来滚去,弄得本来心情不太好的玉引都忍不住笑,一边拍她一边笑斥:“多大了你!老实点!”
“父王不在万事大吉!”明婧欢呼得一点都不客气,玉引绷着脸一捏她鼻子,下榻去吹熄了烛火。
屋子里黑了下来,但明婧还是兴奋得睡不着,拉着玉引给她讲故事,然后又自己给玉引说各种最近的新鲜事。母女两个不知道聊了多久,玉引正催着明婧赶紧睡,外面突然传来一声清晰的闷响。
“咝……”明婧在被子里蹬了蹬腿,还是一脸兴奋,“有鬼!”
“……别瞎说,哪来的鬼!”玉引拢着她拍拍,下一瞬,又听见屋外有一声短促的蹭墙的动静。
“真的有鬼!啊!好可怕!”明婧眼睛发亮,一点都不像在怕鬼。
“你再胡说,母妃不带你睡了。”玉引板住脸瞪她,伸手又拍拍,边下榻边道,“你乖乖躺着,母妃去瞧瞧。”
然后她就一边往房门处走,一边听小坏明婧在后头嚷嚷:“不要去不要去!鬼把母妃带走压寨怎么办!”
玉引:“……”
这小丫头最近肯定没少看闲书,明天就让先生给她加功课!
玉引一边揶揄着,一边小心翼翼地推开房门……
堂屋里陡然窜进来的凉气激得她浑身一哆嗦。
她正纳闷儿今天堂屋里怎么没生火,目光一低看见门边的地上歪着个人,好像是蜷着身子在睡觉。
“香盈……?”玉引皱皱眉头,弯腰拍她肩头。
“嗯?”香盈毫无意识地应声,继而身上一凛醒了过来,看清玉引的瞬间脸色就白了,“王妃……”
她赶忙下拜,玉引只觉这堂屋里凉得太厉害,便告诉她:“进来说。”
香盈木了木,跟着玉引进屋。玉引刚到榻边坐下,就见她又跪了下去。
玉引略作思忖,问她:“谁让你值夜的?”
香盈回说:“奴婢……自己跟珊瑚姑姑求的差事。”
玉引锁眉:“那珊瑚没告诉你铺床生炉子?”
香盈一滞。
珊瑚交代过,她也听见了。但她没敢用,因为在东院里,就有很多东西是别人能用,唯独她不能的。
她迟疑着没敢回话,玉引想想,觉得理应不是珊瑚欺负她,便直接道:“桌上有热茶,喝一杯暖暖身子,回去睡觉去。”
香盈仍纹丝不动地跪在那儿,一声不吭。玉引有点不耐:“你怎么回事?”
“王妃,奴婢以后不敢了……”香盈蓦地哭出来,哭得玉引毫无防备。
她怔了怔,见香盈捂着嘴努力不让自己哭出声,眼底的情绪一分慌过一分,明显有些隐情。
“侧妃为值夜的事儿罚过你?”玉引直白地问她,香盈跪在几步外连这话都不敢应。
她实在不敢去猜王妃到底是什么心思,生完孩子后的这二十多天,足够让她明白在这个王府里,任何一个人都能要她的命。
在东院里就是这样,但凡侧妃想罚她的时候,她说什么都是错的,说不说也都是错的。侧妃罚她罚得再狠,也不会有人出来为她说半句话,就好像人人都乐得看她过得不好,她过得不好他们就都舒服了。
这让她觉得,自己一味地想离开莹月楼,多傻啊……
老鸨打她打得最狠的时候,也狠不过王府里的人。毕竟老鸨还指着她赚钱,而府里,根本不会有人在意她是死是活。
上回在东院让侧妃看见她值夜睡着了,二话不说就让她在外头跪了一夜。这回是正妃,她真不敢猜会是怎样的结果。
玉引浅蹙着眉头等着她答话,等了一会儿才发觉估计是等不着了。她摇了摇头,边因为香盈这个样子而不耐,边又禁不住一阵阵心软。
饶是她再觉得是自己初时安排得不妥,也还是暗怪尤氏下手太狠了。这才多少日子,居然把人逼成这样?
玉引吁了口气,走过去扶她。香盈见她走近就下意识地想躲,硬被她一扶胳膊:“起来,我不问了。”
香盈战战兢兢地站起身,迟疑着偷觑了她好几回,玉引抿了点笑,握着她的手道:“回去好好歇着,出月子之前不用你干活,日后的话日后再说。你还年轻呢,弄坏了身子日后有你后悔的。”
“王妃……”香盈避着她的目光,滞了滞,又辩解说,“奴婢没事。”
“我话里没别的意思,你听我的就是了。”玉引一哂,“有什么需要的,随便找人说一声。想吃什么,就让膳房给你做,没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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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孟君淮闲下来后到了正院,他原想找嚷嚷着不要他过来的明婧算账来着,结果进屋就看见玉引歪在罗汉床上,眉目间蕴了一个好大的“烦”。
“怎么了这是?”孟君淮笑了一声,走上前去。玉引抬抬眼皮,叹气:“这香盈啊……怎么办啊!”
“这有什么怎么办?”孟君淮还不知道香盈到了正院,一时也没明白玉引说的是什么,玉引又叹了口气,也没心思说尤氏的不是,就没精打采地跟他说:“我把香盈留正院了,你说怎么安排好?”
“留正院了?”孟君淮一愣,转身坐了下来,想了想又道,“那也没什么怎么安排,你院子里的人,你爱怎么用怎么用就是。反正名分是没辙,王府里怎么也不能给这么一号人名分。”
是啊,名分是真没辙。
那也就真没什么可安排的了。
“你说我能求母妃指个太医过来给她看看不?”玉引思量着问他,孟君淮正心说咱府里的大夫不够用吗?她又道,“我看这丫头情绪不对劲,看人的眼神都是木的……我怕拖下去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