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烤热的熏肉菜蔬如何?”韩如海四十开外,相当富态,铠甲险险兜着他颤巍巍的肚腹,步子却迈得极有气势,走起来下巴一抖一抖。
军中等级森严,庆王不仅是皇子、还是西北角统帅、又是圣上钦封的剿匪将帅,于法于理于情,韩如海都得下跪参见——然而他没有。他像左邻右舍串门一般,施施然直接进来,略躬身拱手。
赵泽雍端坐,纹丝不动,神色如常,说:“本王在西北惯了,不知沅水大营是何规矩,叫韩将军笑话了。坐,一起用吧。”
韩如海艰难蜷起一身肉,勉强盘坐在地,口称:“末将不敢,时常听闻殿下威名,今日才得以亲近,实属生平幸事!沅水大营驻扎京郊,说句实话,物质方面多少比西北强些,但战斗力就万万比不得了!否则,陛下也不会让您率领沅水兵马前去剿匪啊。”说着,他状似不经意地看着容佑棠问:“这位小兄弟是?”
这人究竟是不会说话、还是太会说话?字字句句扎耳朵!容佑棠暗自嘀咕。
“本王小厮。”赵泽雍掰炊饼吃,速度快,但不显粗蛮,淡漠道:“顺县匪患本不该本王管,无奈圣旨难违。也不该沅水大营管,按建制,应由驻守在河间省北面的关中军管。”
“原来是您府上的公子啊。”韩如海按照自己的想法理解道,了然对容佑棠一笑,这才唉声叹气:“殿下说得对,可不嘛!其实陛下已下令关中军出征数次,连斩了好几个办事不力的将领,却始终未能荡平暴民反贼。差事这才落到了您身上、沅水大营头上。来之前,伯父严肃叮嘱过韩某:务必唯殿下马首是瞻,全力配合您的剿匪计划,争取限期半月内凯旋!”
“韩太傅一心为国为公,两朝元老了,那般做法倒也正常。”赵泽雍不咸不淡地说。
哟?原来这个韩将军是当朝太傅韩飞鸿的侄子啊!怪不得,在庆王跟前仍不忘摆威风地头蛇的架子。
找死么?活腻了?
容佑棠暗中摇摇头。
“哈哈哈。”韩如海说不了两句话就笑,前仰后合,一副哥俩好老交情的自来熟模样,丝毫没有上下级、面对亲王的拘谨顾虑。他撕下个鸡腿,直接放进庆王碟子里,热情道:“您尝尝,这是老字号烤制的,没甚油,焦香可口!”
容佑棠简直叹为观止:韩将军是想故意激怒殿下吗?怎么如此不客气?这位可是庆王啊!
赵泽雍面色不改,将碟子推到容佑棠桌前:“快吃,吃完歇一觉。”
容佑棠:“……谢殿下。”有毒吗?殿下,这肉没毒吧?
韩如海先是一愣,继而心照不宣式地又笑:“殿下果然重情义!那,您慢用,末将先告退了,下午快马加鞭,争取晚上在驿站落脚。”
赵泽雍点头:“请韩将军督促手下抓紧时间,若半月平不了顺县反贼,大家都没好果子吃。”
“末将领命,请殿下放心。”韩如海躬身、略低头,终于隐去笑容,眼睛被肉挤得小而深,轻易看不清眼神。
来去一阵风般,留下几大盘肉食。
“不敢吃?”赵泽雍了然问:“你怕有毒?”
容佑棠被戳破心事,索性点头:“殿下,那韩将军好大胆子啊!除了九殿下等人,我还没见过谁敢对您那样不敬的。”
那是因为他不准备活着回京城了。赵泽雍心里说。
“毒害皇子,被抓是要诛九族的。下毒在军中是绝对大案,若主帅被毒杀,军心即涣散,不战而败。再给韩如海十个胆子,他也不敢。”赵泽雍准备吃第五个炊饼,“放心吃,毒不死你,剩下的拿去分了。”
“是。”容佑棠羞愧点头,把肉食端出去找卫杰,再揣几块悄悄塞给刘辉等人,再返回帐篷时,看到庆王已经吃好,复又拿起文书翻阅,屈指轻敲条案,斟酌推敲。
铁人啊!
“殿下,您不歇一歇吗?”容佑棠异常敬佩。
“不了。”赵泽雍头也不抬地说:“你自己找个地方睡吧。”
“是。”容佑棠自然而然准备去找刘辉他们,然后背后却传来问话:“怎么?这帐篷躺不下你?”
“我只是担心打搅您。”容佑棠无奈转身,默默在帐篷角落躺下。
“你别说话就行。”赵泽雍在研究顺县地图。
“哦。”容佑棠闭上眼睛,根本没精力思考,哪怕底下全是石头土疙瘩,他都睡得黑甜,死沉死沉的。
仿佛刚闭眼片刻,耳边就隐约听到:
“……醒醒,开拔了……容佑棠?”
其实容佑棠听见了,他奋力挣扎,可就是醒不过来。突然,有个冰凉湿漉漉的东西掉在他脖子上!
“啊——”容佑棠猛地坐起来,慌忙摸索脖子,抓住……一块湿帕子?
庆王戴上头盔,威严道:“出发了。”
“是!抱歉,我睡过头了。”容佑棠赶紧站起来,这才发现,亲兵们正在快速拆帐篷!卫杰小声催促:“赶快去找马,你准备跑步去顺县?”
唉,新兵就是新兵,偏偏殿下还叫他睡在帐里,叫我没法提醒……
“好!”新兵容佑棠转身要往外跑,又疾速刹住脚步,面朝庆王说:“殿下,小的告退。”
“去吧,别丢庆王府的脸。”赵泽雍挂好佩剑,一本正经地嘱咐。
“是。”容佑棠简直要疯,他压根没睡饱,头晕目眩冲出去找自己的马。队伍很快动了起来,一群群人策马离开,他循记忆找到刘辉,道歉不迭。
“没事儿,大家都这样过来的。”刘辉包容笑道:“快上马,掉队要挨罚的。”
“实在太谢谢你们了!等回京城,我请大家涮锅子吃酒听曲!”容佑棠索性豁出去了,狠狠心,策马狂奔,一口气追上护卫后翼的卫杰。
卫杰扭头,很是意外,哭笑不得:“你怎么跑前面来了?没人拦着你?”
“没有啊。”容佑棠惊觉自己可能又犯了个错误,懊恼非常。
“哎,罢了罢了,这是剿匪军。”卫杰解释道:“若是正规行军,行动都有严格方位的,不得随意变动,否则人多了岂不混乱?”
容佑棠频频点头,以示受教,同时悄悄观察庆王:殿下究竟知不知道我的生父是周仁霖啊?
晚间按计划下榻驿站。
总算用了些热汤面,舒服得让人喟叹。
然而擦洗泡脚时,才发现大腿两侧磨起大片水泡、水泡还不知何时破了,一沾水,钻心地疼,疼得人哆嗦!
容佑棠困不能眠,他心事重重,思前想后,步履蹒跚地去找庆王。
叩叩~
“殿下?小的容佑棠求见。”容佑棠敲门,用口型回答站岗亲卫的好奇询问:腿磨破皮了。亲卫指点:多几次皮就厚了,你坚持坚持。
“进。”里面传来允许,容佑棠对值守的亲卫感激笑笑,推门进去:
几个参将在,韩将军也在?
“叩见殿下。”
“磨墨。”赵泽雍直接吩咐。
“是。”容佑棠很愿意手头有事做,免得干站。他试图遗忘*疼痛,尽量步伐正常地走向书桌。
然而韩如海仍是看出来了,他关切道:“小公子是第一次急行军吧?我那儿有上好的药膏,止血止疼,待会儿叫人给你送一些。”
“多谢将军好意。”容佑棠婉拒:“不过小的已经上过药了。”
韩如海大方笑笑,没再说什么。
“殿下,于鑫身份已查明,他就是当年东南水军畏罪潜逃的那名都尉。”一名参将禀明。
“详细说说。”
“是。于鑫,现年四十六岁,南郡人,承天三十八年贪污二十万两抚恤银,案发后潜逃。他煽动顺县反民暴动,并勾结九峰山草寇,沦为匪首。”
赵泽雍点头:“于鑫能混到都尉,应有些真材实料,否则关中军也不会几次铩羽而归。”
“据说,去岁年中时候,于鑫被关押的亲眷莫名暴毙。”韩如海摇头感慨:“他现在疯狂杀戮,残害无辜百姓,已然泯灭人性了。”
“……”
直商讨至深夜,容佑棠认真旁听,剪了好几回灯芯,众人才散去。
荒野官道驿站,静谧非常。
赵泽雍终于合上地图,捏捏眉心,问:
“都哪儿破皮了?”
容佑棠心不在焉:“手和大腿。”
“药囊里的白瓷瓶,自己翻去。”赵泽雍自行拧帕子擦脸,他的贴身小厮十分没眼色地呆站着。
容佑棠忐忑不安半晌,终于鼓足勇气开口:“殿下——”
“只一天就觉得苦了?想当逃兵?没点儿精气神!”赵泽雍板着脸打断,严肃喝令:“去,拿药油来,本王叫你清醒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