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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洛无言,一旁的谢贵妃却察觉了她与容洛之间的怪异。
斜睨容洛少时。谢贵妃难以猜度皇后与容洛之间的龃龉。稍拧了眉心,谢贵妃拇指在茶沿摩挲掠过,细细品了一小口茶水。口吻惊异:“娘娘去年猎到兔子时,不是同陛下保证过一定长久抚育,以作求子使者之用?怎地……娘娘竟将那‘求子使者’做了一碗兔羹?”
每每出招都落人要害,偏生又杀人不见血,压根不能使人为难于她。这便是谢贵妃。
向凌竹哪里记得这事?她素来是人前一面人后又一面。多年无子,她也认清事实,不再做期盼。说的那些“求子使者”的话,装出的那些贤良温柔的模样,左右不过是想让多疑的皇帝对她放松心思。没了监视,她才好暗自发展势力,扶植向氏。
而盍宫众人亦是这般。往年猎得的白狐、小貂等动物,说是带回宫细养,其实最多只是养到它等伤好,旋即便寻个放生的借口,趁毛皮光亮之时送去让人削肉薄皮,以作冬衣。
谢贵妃每见宫嫔在狩猎日惺惺作态都极其不屑。谢家每一任家主都是朝廷重臣,每年春秋猎日都会被皇帝指示共同狩猎。谢玄葑是个中好手,谢贵妃与父亲相像,狩猎时得到的猎物数量名列前茅。因而皇帝带宫妃前去狩猎之时,谢贵妃都是其中的异类。从不放生与蓄养,可食者当场烹煮,可驯者交予驯兽,可取皮毛则立时抽筋剥皮。比之“菩萨心肠”的妃嫔们,是万分的残忍。
容洛对此格外理解——谢贵妃每年狩猎所得数十。如是蓄养作态,只怕不到一日,羚鸾宫便可成飞鸟走兽的第二乐园。
“贵妃也不是这般说。”谢家权势在前,谢贵妃又手握一半妃嫔。向凌竹可不敢假称她一句“妹妹”。划过银薰球球身的手指在一刹那加重了气力。向凌竹嘴角下沉稍许,再亲昵地扬起:“那花兔是‘求子使者’。可求子的毕竟是本宫。本宫好好对待于它,它连一模样的态度都不能回报本宫,还反过来要啃咬。可见将来必定也不会回应本宫祈愿,本宫又怎么能继续将它嗣育起来?”
话语在理。堂下连连点头。元妃却扬袖盖住口鼻,嗤嗤而笑。
诸妃望过去。元妃抬首,注意到各异眼光,轻轻摆手。由座上起身,向着眼底微露不愉的向凌竹轻轻福身:“娘娘切莫怪罪。妾身只是为那使者抱冤而已——”
余光望一望容洛,孟云思疑惑道:“娘娘何出此言?”端地是一个懵懂模样。
孟云思入宫有月余,因着本就皇后有意培养之人,时常来往慈仁宫中。也知道谢贵妃极少与向凌竹正面交锋。今日看着谢贵妃为几句闲言开了口,顿时也明白过来,皇后口中的“花兔”意有所指。
她年纪轻,无心失言也不算什么。向凌竹蹙眉扫她一眸,元妃已经舒颜接话。眉心的六瓣桃花朱钿缓缓挑起,笑语盈盈:“妾身记得经书有言‘因果报应’,觉着那花兔的反抗大略是上天给娘娘施与的考验,乃苦难之因。此因若得承受,子嗣之果自然也不远——故而。妾身才会为其委屈。”顿了顿,元妃沉首,语气里已多了一丝轻哂:“此言并非妾身信口开河。厉美人常居青云观,想必通晓更深。”
厉美人突兀被牵扯。微微凝视元妃,细查皇后已然阴郁几分的脸色。长身福礼,语调里虔诚清净,“经文语‘因果’。自然无错。只是佛祖慈悲,降下的因必不会是伤人之举。娘娘救花兔为因。花兔伤人却是犯戒,无可比及使者名号。落得烹煮下场,是它的果。因果不可相接,是花兔一念之差。说不得‘因果报应’。”
厉美人所言顾及元妃颜面,再为皇后推脱经文说法。虽不能令向凌竹摆脱杀求子使者的事实,但明面上却袒护了向凌竹。也让向凌竹尤其满意。
元妃徐徐勾唇。一息睇向向凌竹,瞳珠转动。再福一礼,坐回座上。
口舌纷争。世家出身的女儿对此着实看不上眼。令向凌竹心中膈应,点到为止便可。
向凌竹为后多年,忍耐的功夫是练得深厚。莞尔一笑,挥手让厉美人坐回原位,轻巧将话语移开。侧目瞧见容洛品茶,模样松散。眼中微凛。
时辰过得极快。历经方才事情,向凌竹也感觉疲乏,眼中见谢贵妃等人更如芒刺。半靠在榻上,她脸色多了些困倦。砰咚一声将银薰球扔在案上,摆手令众妃各自归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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