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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苏生嘟嘟囔囔地说完,揣着残局屁颠屁颠地回了易安堂。
靖王府,西后院。
墨连玦用青铜长剑轻轻一格,那原本要刺向胸膛的袖剑,立时便偏移了方向,朝着右后方的石柱直直的刺去。
墨世钧眼神一闪,强势将袖剑收回,脚跟旋转后退,堪堪停在离石柱不足一尺的距离。他心中暗道一声好险,忍不住拭了拭额际滑落的汗水。
墨连玦见墨世钧反应机敏,默默点头,却见阿武旋身而下,稳稳地停在院落正中,抱拳行礼道,“王爷,办好了!”
墨连玦颔首,将长剑丢给颜鹤,抬脚便朝凉亭而去。
墨世钧眼见阿武有些狼狈,本打算拍拍小伙子的肩膀以示鼓励。毕竟押运梅行文可是件苦差事,可他方抬起了右手,眼前却只剩下阿武那潇洒利落的背影。
墨世钧摇头失笑,九哥带出来的人果然有性格,臭脸冷面不说,还带着股子莫名的傲气。
凉亭内袅袅地冒着茶烟,墨连玦在颜鹤的伺候下净了面,举着茶盏慢慢地啜饮。
这茶异常香浓,墨连玦仔细闻嗅,不是寻常喝得铁观音,竟是皇上新赏的醉千龙井茶。
他朝着后方挥挥手,颜松立即走到了跟前,抱拳行礼道,“公子,可是这茶不和脾胃?”
墨连玦摇头,低声吩咐道,“寻个好器皿将茶叶装好,本王自有用处。”
颜松应了声“是”,躬身退下。
墨世钧梳洗完毕,神清气爽地出现在凉亭,先是斟了杯茶,接着便朝墨连玦拱手道,“九哥,世钧有礼了。若没有九哥助力,世钧的剑法再是无法精进的。”
墨世钧经常寻了墨连玦练功,墨连玦却是唯一一次亮出了那柄青铜长剑。墨世钧虽依旧无法触碰到墨连玦的衣角,于他而言,却是莫大的进步。
墨连玦挥手,指了指面前的座位道,“世钧,与九哥,你无须如此客气。功法这东西,旁人辅助自然是好的,可最关键的还得靠自己。这袖剑本就偏门,九哥也无法给予你太多的指导。不过,九哥今日倒觉得,你内力似乎提升了不少,出剑的速度也越来越快,显见是下了大功夫的。只是九哥不得不提醒你,在刑部当差,莫要急功近利,若亏了身子……”
墨世钧点头,诚实相告道,“九哥,世钧明白。世钧练功时辰与往日相齐,未曾过分刻苦过。倒是前阵子得了表妹一瓶内息丸,每次练功前皆会服用一粒。世钧只觉内息运转越发顺畅,想来这丸药,于内力精进上或许颇为助力吧。”
墨连玦颔首,那内息丸于他无用,配给墨世钧倒颇为合适。他想着小丫头懵懵懂懂地帮着他们干坏事,唇角便不自觉地勾起。她总能这般暖心暖意,让人不喜欢都难。
孟之郎换了套水蓝色的揽襟长袍,摇着折扇优哉游哉地荡了过来。
没错,确实是荡过来的。
那走三步需要花费两个呼吸间的走法,在墨连玦眼里只能用“荡”字来形容了。他低垂了眉眼,对于这样骚情的男人不予理睬。
墨世钧却忍不住调笑道,“我说孟公子,孟大少爷,深秋天寒,你那柄破扇子是时候收起来了。”
孟之郎将折扇摇得越发孟浪,挑眉看着墨世钧道,“收不收端看本少的心情。你和老九脚底抹油时,倒没功夫嫌弃本少的扇子。”
墨世钧勾唇道,“梅世子拿你当知己,你送他一程又何妨。你那后院最近清淡不少,梅世子若感念你的恩情,没准改天便送你一个玉面花魁,倒省了你如此念叨委屈了。”
孟之郎挑眉,一屁股坐到石凳上,哼着鼻子道,“呿,休要如此埋汰人。梅行文那眼光,啧,俗不可耐,本少可不敢领教。可惜了如花送我的丝绢帕子,竟被那姓梅的糟蹋了,哎,如花知道了,怕是要哭死。”
墨连玦斟了杯茶递给孟之郎,“如花?你确信你还记得人家的名字?”
孟之郎瞬间噎住。他为了省事,将妾室的名讳统统改成了如花似玉、冰清玉洁等词汇,至于原来的名讳,抱歉,他压根没记得过。这么一想,他便不可惜那丝绢帕子了,毕竟他还有满满一匣子,他不知要用到何年何月去了。
孟之郎丢下此话题,端起茶杯慢慢品着,立时便眯了眼睛赞叹道,“美,清香入喉,口齿留香。靖王,嘿嘿,这茶叶你一定还有,无须多了,送在下一抿子可好?”
墨连玦轻挑眉梢,摇头道,“改日得了再送。”
孟之郎央求道,“一抿子便好!”
墨连玦摇头,“一抿子也没有!”
孟之郎将折扇摔在桌子上,不满道,“皇上送了你二两,你竟连一抿子也不肯割爱。早知道这样,在上书房时,本少便不凑份子陪你们演戏了。可怜那梅行文,明明只是多看了小丫头几眼,却被某个小心眼的家伙揍得昏死过去。啧啧,真真是皇权至上、欺凌弱小哦!”
墨世钧“噗嗤”一下笑出声,调侃道,“我只当你惯爱纸醉金迷,未曾想过你还对咏叹调感兴趣,这九曲十八弯的调调儿,跟那深闺怨妇唱的小曲儿倒是分毫不差。”
孟之郎听得直瞪眼,拿起折扇便朝墨世钧丢去,墨世钧侧过身子,那扇子便不偏不倚地砸在墨连玦头上。
墨连玦将茶杯放下,瞬间黑脸,他不爱与孟之郎计较,只在心里默默下了决心。哪怕日后再得了这醉千龙井茶,不论多寡,总归还是会少了孟之郎那一抿子。
孟之郎见墨连玦不语,到底没了耍闹的兴头,转脸朝着墨世钧问道,“梅行文可是做了何事?”
墨连玦虽向来冷酷,却嫌少出手教训人。一来不值得,二来没兴趣。可今日他却发了脾气,对着个着三不着两的梅行文出了手。那货虽然好色,可若只是看上几眼,着实没必要揍成那般模样。
孟之郎略一沉思,便猜测这其中定有内情。
“啪”!
孟之郎的话音刚落,墨连玦便捏碎了手里的茶杯,他云淡风轻地将手心地青瓷粉末洒在地上,道了一声“失陪”,抬脚便去了后院更衣。
孟之郎愕然,看着墨连玦冷然的背影问道,“世钧兄,果真有事不成?”
墨世钧立时沉了脸色,轻哼道,“哼,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也不掂量掂量自个儿的分量。”
却说那日墨连玦从大悲寺回到京都,恰好赶上皇上龙体有碍,便约了墨世钧在醉香楼饮酒。
皇上的寿诞马上要来临,两人便商议着挑选寿礼之事。
时辰虽晚了些,可秀兰大街依旧灯火通明。两人举杯共饮之时,隐约从隔壁传来了低低喃喃的说话声,那话里的内容,颇有几分下流。
墨连玦和墨世钧齐齐皱眉,他们不好这口,自然听不得这般粗鄙的话。他俩本想换个包间,又觉得太过兴师动众,索性便继续谈论。
醉香楼本就是京都最大的酒楼,有纨绔子弟说说荤话也并不稀奇。奈何对方越说越兴奋,越说越过火。
墨世钧和墨连玦本已谈完,索性丢了银两打算离开,却在门扉打开的那一刻,听到一个熟悉的名字,不是别人,竟然正是灵珑。
墨世钧仔细辨认,在隔壁喝酒说话的人,却是灵华非与梅行文。
墨连玦寒了脸色,却没有返回包间,只站在门口侧耳听了几句,接着便忍不住危险地眯了眼睛。
隔壁间包厢里,梅行文赢了赌局,行头正好,忍不住砸吧着嘴提起昨日宠幸的花魁,“灵兄,那妙音娘子果然*,尤其是那小呻吟,哦,啧啧,叫得本世子恨不能立刻软了,真不愧对那五万两银子。赶明儿再有这种货色,你千万记得叫上本世子,有咱们哥俩联手,那些个花魁名角,还能落到旁人手里不成。”
灵华非摇头,颇有几分意兴阑珊道,“哎,最近提不起兴致了,以后,梅兄怕是只能找别人陪你了。”
梅行文先是一愣,接着便调笑道,“莫不是你那家伙事儿不经使了?灵兄,年纪轻轻就虚了,你也太不行了。”
灵华非揽了揽梅行文的脖颈,小声道,“我近日回府,终于得见我那传说中的妹妹,灵珑。那小模样……嘶……”
梅行文见灵华非魂兮梦兮的样子,忍不住问道,“如何?果真如传言那般?”
灵华非点点头,又摇摇头,引得梅行文嗷嗷直叫,灌了杯酒水吼道,“你倒是说话呀!打量本世子有耐心不成。”
灵华非拍了拍梅行文的肩膀道,“世子爷,我的梅兄啊,小弟虽不比你风流,到底也算阅人无数,可是,见了我那妹妹才知道,有她在,在这世间,我便再也看不见旁的女子了。什么如花似玉,闭月羞花,那都是俗不可耐的词汇,我那妹妹,出尘,纯净,嘶,总之是无法用言语来形容的。”
梅行文馋得直咽口水,把着灵华非的胳膊道,“灵兄,可有小像没有,给本世子看看如何?是不是美人,须得本世子亲自验过才算数。”
灵华非珍重地从怀里摸出一个小像,来不及嘱咐梅行文小心行事,便被他一把夺了过去。
梅行文眼睛瞪得直愣神儿,手捧小像喃喃自语道,“美,美人,真真是美人,看得本世子心都要化了。”
灵华非忙将小像收回,惋惜道,“这是我昨晚才画的。我那妹妹跟着夫人去寺里上香,我一日不得见,这心里便抓心挠肝的痒,可惜她是我妹妹,我便只能想想了。梅兄,不瞒你说,这小像不及我那妹妹十分之一,若不是见你这般诚恳,我必是不舍得给你看的。”
梅行文傻笑两声,迫不及待地问,“灵兄,你妹妹何时回来?可否安排我见上一面?嘿嘿,美人嘛,藏着掖着有啥意思,众乐乐才更令人欢喜。”
灵华非故作为难地摇头道,“不可。我们府里的夫人向来管教甚严,怎么可能让妹妹出来见客,梅兄还是死了这条心得好。”
梅行文撞了撞灵华非的肩膀,低声道,“明目张胆自然不行,不若,你安排我悄悄的进去如何?我只远远地看上一眼便好。”
灵华非挑眉道,“真的只看一眼?”
梅行文嬉皮笑脸,“当然,若能一亲芳泽就更好了。”
灵华非佯装怒道,“世子,我妹妹才十二岁。若真闹腾起来,我父亲怕是要直接打到你们国公府了。”
梅行文扯着灵华非安抚,“灵兄,你别激动。十二岁虽小了些,可来年便十三,正是谈婚论嫁的年纪。若我真能成事,我便是你的妹夫,灵相还能将自家女婿赶出府不成。况且日后我发达了,你姐姐与那墨世钧之事,倒也能帮衬一二。你可考虑好了,一个是你亲姐姐,一个却是隔了一层的妹妹,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儿了。”
灵华非沉思片刻,不情不愿地点头同意了。
他二人凑着脑袋商议对策,墨连玦紧握门扉,蓝眸阴寒,腾腾的杀气急欲喷薄而出。
“九哥,别,别,咱们再做打算。”
墨世钧怕墨连玦控制不住,直接跑到隔间杀了那俩畜生,连忙扯着他的手臂离开了醉香楼。
墨连玦回府后,立刻调了两名暗卫送给灵华非和梅行文做护卫,莫说靠近灵珑,只要他们出现在灵珑一公里范围内,墨连玦也定会立即知晓。
灵华非和梅行文的奸计没机会实施,便到了臣子臣女们入宫读书的日子,而梅行文也偏巧在入宫名单之内。
墨连玦担心梅行文对灵珑不轨,虽知道灵珑机灵,又有些身手,可她毕竟不懂阴谋诡计,便破天荒地携了墨世钧和孟之郎赶到了上书房。
梅行文规规矩矩倒也罢了。墨连玦虽恼恨,可理智尚存。可他偏要偷摸打量灵珑,还正好被墨连玦抓了个正着,这才享受了一番折腾。
孟之郎听完,默然不语。
那般钟灵毓秀的女子,竟被他们这样算计。他若早知道,便让那畜生冻死在院子里倒也罢了。不过,他虽觉得梅行文龌龊,可出卖自家妹妹的灵华非,却更加令他不齿。
墨世钧拍了拍孟之郎的肩膀,鼻尖轻嗤道,“孟兄,休要太介怀,咱们来日方长。”
孟之郎点点头,端了茶水一饮而尽,聊天的兴致却是一丝也不剩了。
墨连玦换了套朱砂色的家常棉袍折返而归,见亭子里一片死寂,瞬间便也明了。他虽未打算隐瞒,却也不予多做谈论,朝着孟之郎问道,“今日是谁的课?”
孟之郎答道,“路太傅,讲经史。”
墨世钧敛了衣袖,朝着墨连玦挑眉道,“看来皇上颇为看中这批臣子臣女啊,这第一堂课便派遣了咱们德高望重的太子太傅去,啧啧。”
太子太傅日渐年迈,皇上便省了他上朝议事,就连教导太子的事,也多数是太子直接到太傅的府邸求教。莫说他来上书房授课,连日常留给学生的课业也越来越少。可今日,这年近古稀的老太傅,竟被派来给臣子臣女们授课。皇上此举,怕是颇有深意的。
墨连玦轻勾唇角,却并不应声。
朝堂便是那浑浊不堪的大染缸,今日你搅动两下,明日我翻腾一圈,人们总觉得这染缸会变得越来越清明,转脸却发现,这缸里的水却越来越浑浊了。而当今皇上,便是那最善摆桨的染缸人,他总爱捡着最关键的料子来染,至于染出来作何用,便只有他本人才能知晓了。
孟之郎见墨连玦不出声,开口问道,“刑部那里,可要去打点?”
墨连玦摇头,“世钧在刑部尚未发觉异样,你现在去了也是徒劳。何况,刑部的水太深,轻举妄动只会打草惊蛇,不若等旁人铺好了路再说。”
墨世钧略一思索,瞬间明了,“九哥是想说,太子?”
墨连玦颔首,将茶水执在手间勾唇道,“对。皇后娘娘是否掌握刑部,我们不知,太子也不知。但是太子比我们更加着急。他虽依仗镇国公府,却不若皇后那般顾念亲情,否则,便不会撇了梅行文独自离开,还赶在咱们之前叮嘱梅行武不许声张。你猜,太子这会儿在不在上书房?”
孟之郎将折扇在掌心轻轻拍打,挑眉道,“平日里肯定在,毕竟路太傅是他的授业恩师,于他的意义大过镇国公府,只是今日嘛……”
“去看看就知道了。”
墨连玦饮完杯中茶水,轻抚衣袖率先朝院外而去。
墨世钧和孟之郎对视一眼,带着几许兴奋跟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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