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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值深春,烟雨时节柳絮纷飞。阿醒婚礼这日,晨起时下了几点微雨,至吉时,竟天晴了。金光万丈,射破阴霾的苍穹,乌云散尽,碧蓝的天际一贫如洗。她身穿喜袍,头戴凤冠,冠上缀有数百颗大大小小之东珠,润泽生彩,衬得她的面颊如明月皎洁。嫁给和卓,阿醒是欢喜了,她虽曾爱慕过吉兰泰,但两人并未挑破,她在良心上对和卓是清白的。她知道和卓喜欢自己,而自己,也会在漫漫的人生长路里,喜欢上他。
就像我和十四一样。
婚礼大肆铺张,倾动整个京城百姓。阿醒的嫁妆一半是内务府预备,由康熙亲自定的名册,另一半由贝勒府拨银,尽全府之力。数百人的仪仗从赫舍里府出发,至十四贝勒府接了新娘子,又敲锣打鼓回到赫舍里府。一百八十八担的金银珠玉,延绵数里,惹起围观百姓惊叹阵阵。临行前,我唤阿醒到跟前,她已穿上嫁衣,马上便要离我而去,从此后家里再无她的欢声笑靥,想要听她胡闹几句也再无机会。思及此处,眼泪遽然圈红了眼。
阿醒笑道:“额娘别忧心,我会常回府看您。”
我道:“你为新妇,自有诸多不尽人意之处,切记骄躁。额娘愿你岁岁平安,与和卓子孙满堂,白头终老。”以前觉得这些场面话实在矫情,直到此时此刻,方觉字字珠玑,乃切身之所想,是唯一之所盼。阿醒依旧笑着,道:“知道了。”
入了赫舍里府,射轿门拜天地跨火盆跨马鞍,一连串的仪式,令阿醒疲惫难忍。好在和卓一直伴在身侧,牵着她,引着她,在耳边小声抚慰。进了洞房,和卓用玉如意秤挑了红盖头,又吃完合卺酒,女官嬷嬷们方退下。阿醒脖子发酸,几下取了凤冠,反手捏了捏脖颈,道:“成亲可真累。”此时已近半夜,帷幕重重,红烛高照,映着满室绯色生辉。
和卓也取下喜帽,他提起袍子半跪到阿醒身后,道:“我给你捏捏。”
自从指婚后,两人甚少见面,大婚之前,早有近一月没有联系。阿醒有些吃羞,道:“你累不累?”和卓摇头,笑道:“看见你就不累了。”他慢慢从身后环住她的肩膀,阿醒打了个颤栗,心肝咣的一声跳到了嗓子口。
他柔情万许,道:“你可总算是我的了。”
阿醒软绵绵的靠在他身上,轻“呸”了一声,脆声细语道:“我是我自己,何时是你的了?”和卓不生气,反觉她可爱极了,手臂紧了紧,道:“那我是你的,行不行?”阿醒眉眼如画,笑道:“这还差不多。”和卓扬声一笑,跪直了身子,不轻不缓的揉着阿醒脖颈,笑道:“福晋大人可舒坦?”阿醒甜蜜如斯,道:“甚好。”
婚礼前前后后闹了一个多月,阿醒的婚后生活美满如意,婆婆厉害归厉害,却以阿醒为傲,亦守着仪礼,待阿醒客气多于亲密。而和卓本就性子谦和,对阿醒百依百顺,两人无牵无挂,也没正经事务,整日四处闲晃,游山玩水,还捣鼓着下扬州看景。
九月多,十四传来捷报,他已送新封的**喇嘛安全进藏,且在拉萨举行了庄严的继位仪式。至此,西藏叛乱算是彻底平定了。康熙大悦,谕令宗室立碑纪念十四功德,又赏了十四无数珠宝器具。我以为战事已停,十四该回府了,不想康熙却命他移师甘州。
十四在前线拼死杀敌获了功勋,在后方尊享天家富贵的却是我。康熙待我愈发恩宠,每每底下朝臣敬献稀奇水果、进贡绸缎绫罗,他总会先紧着最好的挑给我。连着弘暟,小小襁褓稚子,已面圣数次,常被康熙逗弄。而弘明,被康熙带着身边,跟着去围场行猎。
康熙五十八年初,宫中发生了一件大事,说来也算不上大事。康熙身边的奉茶宫女红芙,暴死于乾清宫后一片隐秘的荒草丛中。康熙午歇后有喝茶的习惯,红芙清楚,总是不等康熙吩咐,就煮了清洌的雪茜茶呈上。那日,康熙左等右等,却不见红芙人影。
接连两日,宫里都寻不见红芙人影。
直到有个老宫女跑到那片荒草中跪拜旧时主子良妃,闻见腐臭味,于是才寻到红芙尸身。康熙惧惊,三日未进米粒,一夜间白了满头,像失了主心骨似的,萎靡下去。德妃以私自祭拜为由,向康熙禀呈要严惩老宫女。
康熙却沉思良久,歪在病榻枕上,眼角湿润,道:“连朕都忘了她的忌日,一个宫女却还记着,可见其忠心耿耿。”
她,是指良妃。
德妃心中通透,便命人放了老宫女。
那处荒芜,是康熙与良妃初初相见时之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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