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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神哪儿燃起了一把火就烧到眉毛了,先是含章殿,接着井干楼,现在又是如玉阁,保不准下次烧哪呢?
辰时方过了半晌,衍庆宫里百官未散,消息便传来了常湘殿。
“殿下,如玉阁着火了。”
燕湘荀一杯早茶洒了一半,湿了衣襟,整个人愣住,便魂不守舍了:“她、她怎么样了?”声音颤抖得不像话。
这般样子,小喜子都给吓到了,连忙安抚:“殿下别急,闻柒姑娘并无大碍。”
惊魂普定,燕湘荀脸色还是有些发白:“到底怎么回事?把舌头捋顺了,遗漏了什么本王削了你。”
有没有那样一个人,对她咬牙切齿,又为她担惊受怕,时时刻刻都在心坎兴风作浪,一下都不得安生。
闻柒之于燕湘荀,就是这样一个人,见了难受,不见更难受,心头的刺,拔了难受,不拔也难受。
“快说!”此刻,便有什么在燕湘荀心头兴风作浪,叫他坐立不安。
“半夜里皇后所在的西阁不知为何闹起了鼠患,惊了皇后娘娘清修,娘娘一时慌张,手足失措便失手打翻了烛台,灯芯染了藏书,这才烧起来了。”
燕湘荀脸色稍霁:“宫里怎么会闹鼠患?”
小喜子道:“闻家姑娘说是夜里嘴馋,蒸了一笼红豆馅儿的小笼包,这才将这田鼠引了来,不料给惊了皇后娘娘,这也便罢了,说是,”小喜子抹了一头的冷汗,牙关有些发抖,“说是田鼠将娘娘生生给吓晕了,这才让燃着的横梁砸了手臂,索性常钰王领着御林军来得早,这才没有酿成大祸。”
“父皇怎么说?”
小喜子思忖再三,事无巨细不敢遗漏:“皇上辰时便召了百官在衍庆宫议事,只是皇后娘娘这会儿还昏迷着,怕是要将养好一段时日,皇上便允了娘娘先行回未央宫养伤,这修习禅道之事便暂时搁了下来。”
一口气说完,小喜子刚深吸了一口气,自家殿下一个冷眼砸过来:“谁问皇后了?”
不问皇后?哦,闻家姑娘!
小喜子是如跪针毡,一颗心便没放下过:“闻姑娘也算因祸得福,伤了腿,皇上御赐了凤辇,还赏了好些名贵的药材将养身子。”
燕湘荀脸色骤冷:“你不是说她无碍吗?”眸子,乱得一塌糊涂,似乎要溢出些什么,那沉浮的深邃光影叫人心惊。
难怪掌事公公说闻家姑娘简直是殿下心头的刺,谁都碰不得,这不,这刺儿扎人了,小喜子战战兢兢:“奴才是说闻姑娘她无、无大碍。”瞧着自个主子脸色难看,立马补上一句,“只是些皮外伤。”
“燕孝钰不是去了吗?她怎么还受了伤?”
嗯,殿下恼了,恼常钰王殿下了,这短护得真明显。
小喜子支吾了:“可,可不就因为……因为,常钰王殿下。”
“怎么回事?”
便也只有那个家伙,能叫这不可一世的小霸王这般七上八下了。
小喜子微微颤颤,一颗心险些没给跳出来:“说是闻姑娘为了救常钰王才被横木伤着了腿,闻姑娘还为此向皇上要了好些赏赐,说救命之恩大如天,以身相许便算了,就要点医药费和劳务费。”
一番话后,燕湘荀若有所思,嘴里喃了一句:“救命之恩?”
他想,那丫头怎是善茬?
“救命之恩……”天还未大亮,常钰宫里掌了一盏烛火,燕孝钰半靠于榻上,脸色纸白,又喃着那四字,“救命之恩?”他冷笑,牵动了腹下伤口,越发白了脸色。
榻边跪着御林军的徐副统领:“是,王爷,闻姑娘便是如此和圣上说的。”
燕孝钰半撑着身子,眉宇间可见怒色:“空口白话,父皇怎信?”他还记着那双灵动清澈的眼,那般狡邪如狐,那个女子,好似料准了后事,才敢那样胆大妄为。
“是御林军亲眼见闻家姑娘将您拖出了如玉阁,而且,”徐副统领抬眼,似乎一番打量,才道,“属下们将您送回之时,闻姑娘说殿下是被火星子灼伤了,她虽已经略微包扎,只是这伤口伤在不便……”徐副统领的眼越发闪躲,“伤在不便之处,不得多做处理,所以让属下等小心些动作,莫要扯到了殿下的伤口。”
此话一出,燕孝钰脸色一白,一张俊脸紧绷着,似乎要一触即发。
徐副统领冷汗淋漓,小心翼翼地问道:“王爷,可用宣御医过来瞧瞧伤口?”
“不用。”
燕孝钰回答得太快,快得有些欲盖弥彰。想来,确实伤在了不便之处……
徐副统领迟疑:“那您的伤?”
燕孝钰脸色一冷,疾言厉色:“退下。”
这是恼羞成怒?副统领悻悻地退了,这才刚走到门口就听见里头一声巨响,好像是王爷床榻边那个玉颈花瓶碎了……
“闻、柒。”
燕孝钰一字一顿,僵硬地咬出了这名字,整张脸阴翳着,手缓缓伸进了衣衫,下腹三寸……
他如何否认,如何拆穿那狡猾的女子,如何能告诉众人她何等流氓阴险……他如何能承认这腹下三寸的一刀,见血不见骨,不过皮肉,却被那女子剜了一国王爷的尊严。
所以,即便是亏,他也得吞了。
闻柒,闻柒……燕孝钰暗念着那人名字,只觉心头如蚂蚁咬着,又疼又痒,他狠狠一把扯了系在下腹的锦带,沾了些许血,隐约可见一行龙飞凤舞的字——活雷锋不留名,请叫我闻三好。
燕孝钰的脸绿了,扬手,一掌碎了那女子束发的锦带,只见锦带飘絮,落下一丝绣锦绢子,用燃木书了一行小字——到此一览,经坚定,哈哈,雄风不错啊。
那绿了的脸,紫了……一口血渗出了嘴角,滴在了绣锦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