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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知怎么开口。
“没事儿干就剥颗葱。”姑姑颠着大勺吩咐道。
苏愚乖乖地拿起一颗葱,手脚麻利地剥好,不用吩咐就拿起菜刀,三下两下切成了嫩白翠绿的葱段儿。
姑姑了解苏愚,就跟了解自己亲儿子差不多,所以她拧熄了火,一边往外盛菜一边问:“你有什么事想求我,说吧。”
苏愚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心里一横,就想开口问笔记的事儿,哪知姑姑这时又说:“是不是又想去学校上晚自习?那以后就去吧,记得下了晚自习就回来。”
苏愚先是一怔,随后不禁喜出望外。
市一中的教学氛围比较宽松,不要求高一高二的走读生统一上晚自习,想去就去,不想去就不去,而大部分城里的孩子对晚自习也不感兴趣,不过苏愚一直很想去,那样就可以回避以问作业为借口到自己房里捣乱的表哥,也可以回避整天出门应酬归来一身酒气的姑父,当然还有只会板着脸训人的姑姑。有时他会觉得这个家就像鸟笼子,关住了他的自由。尽管有了自由他也只会在教室里多看一会儿书,绝不会疯玩疯跑,可他就是觉得天空海阔,呼吸自然。
离学校这么近,本来上晚自习是很方便的,但是苏愚前几次提出来,都被姑姑一口拒绝,原因是怕他以自习为借口,出去偷偷学坏,当然学坏不要紧,要紧的是给她惹一身是非。谁想姑姑这次竟然主动提出来,怎会不让他惊喜异常?
“太好了!谢谢姑姑!”
苏愚丢下菜刀,也丢下了窝在心口的疑问,蹦蹦跳跳像个六七岁的小孩,欢天喜地回自己房间去了。姑姑从水盆里捞出一条鱼搁在案板上,看一眼苏愚的背影,不知怎么竟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当然,说是从今以后可以去上晚自习,但今天晚上是去不成的。这是星期六,按照惯例,晚自习教室是不开放的,何况外面正下着雨。苏愚坐在写字台前,写字台靠着北窗,一抬头就是灯火凄迷的雨夜,淅沥的雨声将小城的夜衬托得十分安静,就在这一片安静中他摊开白天未写完的数学卷子,提起笔,笔尖沙沙如雨。
他不是用功的好学生,但至少作业要一丝不苟的完成。因为做完之后一旦朱语哲跑到他房间问作业,他就可以大手一挥说“都在这儿了你拿去参考吧”,朱语哲就会说“不是参考只是跟你对对答案”,然后朱语哲回自己房间抄作业,他就可以安心地看一会儿小说。
他的床头上放着满满一箱子书,都是红的粉的绿的、或温暖或清新的封皮,大多出自女作者之手,据说是所谓的“治愈系”小说。这个概念来自一个喜欢他的女孩。那女孩外表秀气腼腆,内里却大胆奔放到不可思议,她会在楼下等他一起上学,会主动替他在食堂里打饭,也会偷偷买了水果塞到他书桌底下。不过新学期一开始,她就转学走了,只托人留给苏愚这一箱子书,说这些都是治愈小说,可以弥合他心灵的创伤。
苏愚一时间云里雾里,不明白所谓“创伤”是怎么一回事,后来才知道是表哥从中捣鬼。朱语哲看苏愚并不喜欢那女孩,便私下找到她说:“苏愚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孤儿你知道吗,就是从小爸妈都死了没有人要的可怜孩子,内心特别冰冷特别孤独,有严重到想死的心灵创伤,五岁的时候就曾经吞金自杀!”
苏愚想五岁他还不知道吞金可以自杀,就算想吞也找不到金子。不过朱语哲的话女孩显然信了,不然也不会赠书留别。大概她是真的觉得苏愚的心很冷,冷到她无法温暖,冷到她自己的心也冷了,便跟随父母的工作调动,去了另外一座不知名的城市。
看到这些书苏愚有点怅然若失。他不知道自己算不算有精神创伤,如果有生以来你就是残缺的活着可能你真的意识不到自己的残缺。用占星理论找借口显然是不实际的,因为你是处女座所以必须谦卑必须胆小谨慎?因为你是上升水瓶所以可以冷漠也可以离群索居?若真的这样去听凭天意去放任自流,那占星只能是一个坑,人们自己挖好又把自己埋掉。
所以苏愚着手看这些书,以期治愈自己存在或不存在的心灵创伤。
做完数学卷子读过两页小说,外面门锁一响,苏愚就知道是姑父回来了,这响动往往是一家人的开饭铃声。苏愚放下书起身出了卧室,向姑父打过招呼,便去厨房打下手准备开饭。姑父一面探头向厨房张望,一面换着鞋子,嘴里赞叹着:“真香,做的什么好吃的?”
“香吧?没你的份儿,这是给我儿子和侄子做的。”姑姑一面忙活着,一面没好气地抱怨,“大周末的加班还回来这么晚?”
“看你说的,加班嘛,哪还有早晚。”姑父换好了鞋子,对着朱语哲房间喊道:“儿子,你爸我回来了,还不出来迎接!”
朱语哲的声音马上传过来:“我现在忙着,待会儿才能迎接,要不你先出去,等我空了再进来。”
“这臭小子,找打!”
一家人有说有笑和乐融融,苏愚夹在其中跑前跑后,像一个胡乱扭动的多余音符,被裹挟着投入到晚饭的节奏中去。
谁也没有注意,姑父进门时有一小团黑影从外面钻进来,穿过他脚下,飞快地藏到鞋架的最下方。等所有人都围坐在餐桌旁它才跳出来,悄无声息地穿过客厅,而后四下打量一番,从苏愚卧室半掩的门边钻了进去。
那,是一只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