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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骗不了心底那杆秤。是冷是热,是亲是远,都是有分量的。”
萧徽愣了愣,金尚宫说得很认真,如是萧徽本人大约是终有一日能感化李缨,或者感化她自己踏实地做一名合格的太子妃。
可她是永清,萧徽睁着大大的眼睛侧躺在榻上,泠泠水声激越而空荡地回想在山林里,一重绕过一重,冲得她辗转难眠。数着更漏声到了半夜,实在睡不着的她翻然起身,绿水熟睡的呼吸声轻轻起伏,她悄然穿上丝履,提起风灯,踩着无声的步伐绕过榻间。往年盛夏总来明圣行宫避暑,对此处地形的熟悉她若称第一就没人敢称第二。上元阁离当年她下榻的鸾翔台不远,她离世后周围的戍卫都少了许多。
轻而易举地绕过列队的禁军,萧徽踮着脚尖轻巧地穿梭在林荫与亭台里,月影辉辉她着了魔一样乐此不疲地周旋在一条又一条密道里,很有少年时躲避教养嬷嬷和少傅们的快乐。
沿着栈道往里走,那儿是处鲜为人知的山坳,一泓清泉和一株枇杷树。枇杷是她亲手种下的,枇杷不是名种,也不知道有没有被人发现砍了去。她如一抹幽魂,穿着宽松飘荡的长衣提着摇摇晃晃的一盏灯火游走在寂寂的夜色中。
突然她驻足了,不愿再前行,山坳里有许多回忆。既然她已经是萧徽,何必去打扰存放在那里属于永清的记忆。她黯然地看着投映在地上的影子,最终摇摇头决然地转身,刹那间她的瞳孔霍然放大,仓促着回头。
枝叶斜交的冠盖下立着个白惨惨的影子,手压着一枝茂密的叶丛遮住大半的面容,可那身形落于萧徽眼中却是分外熟悉!她微微张着口,足下如同死死盯在了地上难以向前一步,对视了半晌她哑着声音道:“是你吗?”
那人良久地无声,她滚动了一下喉咙,一咬牙逼着自己朝前一步步走去,声音越来越凌厉:“你究竟是谁,装神弄鬼!再不出声我便喊禁军来了!”
静立的身影突然就动了,不是迎向她而是飞速地后退,快得不可思议。萧徽脑中嗡然一响,未做犹豫一手提着风灯一手粗暴地攥起裙角拔足追去。她的心跳随着脚步不断地加快,几乎是她震耳欲聋,一个名字升起又她立马否认,反复地来回,以致于浑浑噩噩全然不知自己到底在想什么。
她快,那“人”更快,没有习武根底的身体完全追不上他的步伐,眼睁睁地看着身影没入山坳中,她想也没想踩着细流中的鹅卵石涉水入内。不想走得太急,足上丝履又沾不得水,啪嗒,风灯随着重重落入水中的她摔个粉碎,所有光辉湮灭在黑夜之中。
兵荒马乱间那“人”见她摔倒吃了一惊,踯躅一下旋身似是想搀扶起她,可刚迈出一步萧徽还来不及瞧清“它”的面容,视线倏然一花那“人”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太子妃夜半不在寝阁里安睡,神游到此处作何?”
萧徽伸出的手呆呆僵直在半空,她艰难地抬头,出了半会功夫的神才弱弱地叫了声:“殿下……”
李缨长身玉立于树下,冷眼瞧着大半个身子浸泡在冷水中的她,并不上前扶持她:“看来本宫的话太子妃一个字也没听入耳中,深更半夜游走在行宫中不怕被禁军当成刺客就地斩杀吗?”
溪流冰冷,流过她的肌肤,萧徽瑟缩了一下,想爬起身奈何脚踝一拧,吃痛地重新摔了回去:“殿下……”这次的声音里带了哭腔,“臣妾睡不着,想随意走走才误入此地……殿下~臣妾知错了。”
认错的速度快,犯错的速度更快,李缨没有指望她会痛定思过,冰冷地看了她一眼,靴底径直踩入水中走来。
萧徽心里头直叹时运不济被他抓了个正着,见他走来手刚抬起却是落空,腰间一紧人已蓦地凌空而起,晕头晕脑间冷冷的水香溢满鼻息。他抱人的姿势不很熟练,晃晃悠悠吓得她一手抓紧了他的衣襟,李缨动动脖子,低头似笑非笑:“太子妃就是如此恩将仇报,想勒死你的郎君吗?”
她一僵,讪讪松开手,不服气地嘀咕:“我再经不得摔了。”
不顾一身湿冷救了她还嫌弃上了,果然是只养不熟的小白眼狼,李缨一扯嘴角:“以后多抱几次就熟练了,太子妃就无此忧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