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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的事不?”

    我记事很早,记忆中的我妈绝对算个火爆脾气,再加上她那双瞅谁都像急了的大眼睛,挺吓人的。不过用我爸的话形容:她那是标准的耗子扛枪——窝里横!所以,基本没有在外跟谁干仗的记录。而她唯一这一战,对手就是时姥儿。

    至于这次吵架的起因,则是因为我。

    记得那年我市传出一条令人匪夷所思的流言——东陵后山来了一个妖精。

    东陵是清太祖努尔哈赤的陵寝,也叫福陵。后山一大片山林,属于小兴安岭余脉,阴阴森森的。按说那种地界出现个把的妖精不足为怪,可这个妖精据说会幻化成人形跑到城里来吃童男童女,这就让人们难以接受了。

    后来,也不知哪路的民间高人出了一个拯救苍生法子,说:当姑姑的给侄子买七个桃罐头,七尺红布和一挂鞭炮。侄子吃了罐头裹了红布放了鞭炮之后再给姑姑回礼七两肉,这一套下来就能百毒不侵,妖精也不敢吃这个小孩了——估计这高人是在罐头厂上班的。

    当时虽然新闻没报,但的确丢了许多小孩,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弄得人心惶惶,有孩子的都加紧看管,不让随便跑出去了。

    由于我妈和我姑关系紧张,平时不怎么往来,两个姑姑也没机会给我买罐头僻邪。不过因为我特别老实,没人领着从不出去野,最远就是小小子坐门墩儿,况且我姥儿家这片的住宅都是日伪时期遗留下来日本房,解放后两三户分一间,邻里密集,相互都有照应,所以家里人也不太怕我跑丢了。

    那是一天下午,我姥儿要去买菜,临走跟我叮嘱:“大光啊,姥儿去给你买好吃的。你在院里哪也别去,你妈一会儿就来。”

    我“嗯”了一声,继续哄自己玩。没过多大功夫,院门被推开了,我妈站在门口喊我:“大光啊,大光来,跟妈走。”

    一看我妈来了,我立马大步流星奔到她身边。她既没多说话也没拉我手,转身就走,一边走还一边从随身拎着的布口带里掏出零食,放在嘴里嘎嘣嘎嘣的嚼。我眼巴巴的拽着她的衣角,馋的哈喇子直淌。

    我可怜兮兮的问:“妈呀,妈呀,你吃啥呢?”

    我妈看都不看我:“江米条!”江米条是一种包着白沙糖的点心,那时候对孩子的吸引力是无法用语言形容的。

    我口水都要流地上了:“妈呀,给我吃一根呗。”

    我妈挺不耐烦:“小孩儿不许要嘴吃!”平时我也怕她拿眼珠子瞪我,就吧唧吧唧嘴不敢吱声了。

    娘俩快走出巷子的时候,迎面来了个拄着拐棍的老太太,正是时姥儿。我妈领着我,一边继续往嘴里塞江米条一边加快脚步,也没有跟时姥儿打招呼的意思。

    就在与时姥擦肩而过的一瞬间,她突然伸出残疾的右手一把揽住我,凶神恶煞的大吼起来:“小陈光,你上哪去?跟时姥儿回家!快跟时姥儿回家!”

    我被吓了一大跳,下意识的望向我妈。我妈反应也够快的,嗖的就把装着江米条的布口袋不知甩哪去了,腾出手薅住我的胳膊就往前扯,扯的我生痛。

    时姥儿看我妈这么扯我,当场发飙,用左手里的拐棍狠狠的向我妈头上砸去,没两下就给我妈额头开了个大口子,鲜血直流。她打我妈的同时嘴也没闲着,甩开腮帮子破口大骂,什么妈妈奶奶生殖系统一股脑全出来了,骂的那叫一个难听,我都不好意思重复。

    我妈既不回嘴,也不躲时姥儿的拐棍,一门心思想把我拖走。突然,时姥儿急中生智,猛的从嘴里喷出了一口又黄又浓的黏痰,不偏不倚正中我妈面门。就是这口痰,硬是给我妈吐愣了,紧抓我胳膊的手也松开了。她愣了几秒钟,脸上挂着的痰也顾不上擦,丢下我转过头飞也似的跑远了。

    我早蒙圈了,任凭时姥儿牵着我回到我姥家门口,往院子里一推,关上门扭头走了。

    时姥儿前脚刚走,我妈和我姥儿后脚一起拎着菜框回家了。我站在院子里瑟瑟发抖,衣领子也坏了,胳膊上还有几条血道子。试问这副模样,哪个当妈的不心痛?

    我妈嗷一声,一个箭步冲过来,抱着我左看右看:“大光,咋地了?”

    我终于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吭哧憋肚的挤出几个字:“妈……时姥儿……骂你……还打……”然后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再也说不出一个整字。

    我妈一听,以为时姥骂了她还打了我,当时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出门拉起蹲在路口下像棋的两个弟弟,浩浩荡荡找时姥儿算帐……

    据说,我那晚没完没了的哭,怎么哄也不哄不住。后来实在没办法,我妈就和我爸出去为我叫魂。

    那夜,她们俩在外面幽幽的转到半夜,如果你走近,就会听见他们失魂落魄的念叨着:

    天惶惶,地惶惶,我家有个夜哭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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