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倾心情本就不好,见状也没了往日虚与委蛇的劲头,冷着脸哧道:“让开!”
领头的侍卫闻言一怔,“哪里来的宫女,不要命了?这里是乾阳殿,不是后宫女子该到的地方,你是找死吗?”
“不是后宫女子该到的?”云倾冷笑的反问,“那方才那位不是女子,难不成是男扮女装!”
“绵歌姑娘乃是得了皇上特许,岂能和你这等贱婢相提并论!”
那侍卫话音刚落,只觉眼前白光一闪,身上的精铁铠甲生生从中间一分为二,散落在地,未等他反应过来又是一道白光袭来,头上的帽子再次一分为二……
“你——她是刺客,快拿下——”那侍卫看着云倾手拿软剑横眉冷对的样子,不由得纵声大叫。
执枪包围着云倾的侍卫们得到命令,直接将长枪齐齐朝着她刺了过去……
见状,云倾纵身跃起,脚尖点过他们的枪头,一个翻身已飞出战圈,落在乾阳殿白玉台阶之上。
“来人啊,有刺客,保护皇上——”侍卫们见云倾轻易逃脱,全都大惊失色,一面朝她拼命冲来,一面高声大叫道。
听见喊声的巡逻侍卫们呼啦啦的跑了过来,云倾横剑在前,“一群蠢材——”
话音未落,右后方一阵疾风袭来,云倾大惊慌忙挥剑格挡,却是一个身穿酱紫官服的男子飞身袭来,在看清云倾的面容后,在空中迅速的翻转身形,踉跄落在离她不远的地方。
“倾儿,怎么是你!”酱紫官服的男子蹙眉问道。
云倾却是一脸喜色,“大哥——”
原来那人不是别人正是风家大少爷风子胥,身为御前行走他负责的正是南宫缅的安全,方才听到侍卫高喊刺客,这才赶来,却不想所谓的刺客竟然是云倾。
风子胥没有回应云倾的热情,绷着一张脸责备道:“简直胡闹,前朝也是你该来的地方吗?还不快点走,难道真等着御林军抓你进天牢吗?”
先前的侍卫也不是傻子,听他二人对话已猜出了云倾的身份,纷纷收了兵刃退至两旁,被云倾劈坏铠甲的那名首领凑上前道:“原来是风大人的妹妹,误会误会……不过乾阳殿的确不准许女子擅闯,风小姐初来乍到想来是不清楚,这——”
“我偏要从这过去,看你们谁敢拦我?”云倾打断侍卫的话语,一甩头倔强的说道。
那侍卫本是想卖风子胥个人情,给她个台阶下,却没想到反吃了一个瘪,只得讪讪的看向风子胥。
“倾儿你这是干什么?皇宫也是你胡闹的地方吗?赶紧离开,否则以后大哥再也不管你了!”风子胥在下属面前被自己妹妹闹得如此头痛,深觉得极丢面子,却又不能在此处发作,只好暗暗怪自己平日在家太过娇惯云倾,导致她这般任性胡为,不知天高
地厚……
云倾垂了眼帘,将满腹的委屈藏在眼底深处,赌气道:“谁胡闹了?别人就能来这里,为什么我就不能!何况我有没要进去,不过是路过……有什么大不了的……”
“你——”风子胥作为风家长子,一向端素恭谨,宽厚示人,虽是武将却因出身书香世家而崇尚风雅,哪里会和女子拌嘴?一时间语塞,只气得他狂甩袍袖。
那侍卫首领抱着自己的铠甲,好心提醒:“风大人这不是说话的地方,您看……”万一让人看见,他们全都吃不了兜着走,然而话未说完,却见他普通跪了下去,“参见皇上——”
紧接着白玉台阶两侧的侍卫齐齐跪地,山呼万岁。
风子胥顾不得和云倾掰扯,推了妹子一下,便率先跪了下去。
云倾被大哥一推险些跪倒,却生生又站住了,逆光抬头望去……
雕刻着龙腾云纹的汉白玉栏杆一侧,南宫缅负手而立,赤金色的龙袍宽大拽地,越发显得遗世而独立,翡翠制成的冕珠遮住了他俊美的面容,看不清神色,远远望去只有欣长清瘦的身形,被夕阳拉出长长的影子。
他就那样站在台阶顶端,像是即将扶摇直上羽化而去一般,深不见底的黑眸透过珠冕俯视着阶下,宛如睥睨众生的神祗,高贵不容亵渎。
云倾多日未见到他,此刻乍见竟生出一股难以名状的酸楚来,好似有什么东西梗在喉头,不上不下,憋得人呼吸困难,眼睛酸涩……
“倾儿跪下——”风子胥用很低的声音提醒云倾,满眼的焦急却又不好表现的太过明显。
云倾恍若未闻,仰头和阶上之人遥遥相望,不过一个眼含恼怒还有委屈,一个却是看不出神情。
其余的人都恭谨的跪着,没有皇帝的命令无人敢擅自起身。
这场眼神的较量中,云倾率先抽离,调转身子抬步便要走,却被风子胥一把拉住。
“跪下——”风子胥声音虽小,却已带了剑拔弩张的严厉。
台阶之上遥遥传来的声音平淡无波,完全没有情绪,“让她走。”
风子胥一愣下意识的松了手,云倾背对着南宫缅的神情竟像是要杀人一般,脚下却是飞快的往远处移动而去。
“好你个南宫缅……你……好!我走,我走,我远远地走,再也不回去了!”云倾一面快步的往前走去,一边自言自语,好像要将心中所有的愤怒都发泄出来。
只顾着发泄胸中的郁闷,云倾不知不觉已走出去很远,待她意识到什么定睛向四周望去的时候,才发觉眼下所处的地方完全陌生,不仅陌生而且一点也不像大凉宫里会有的样子……
云倾放眼望去,只见周围到处都是断壁残垣,荒草丛生,仿佛几十年都没有人来过的废墟一般。
“只顾着赌气,居然没有看好方向便乱走……都怪南宫缅……”云倾正打算原路折回去,忽听到哪里冒出一声女子的叫声。
下意识的顿住脚步,侧耳细听,隐隐约约有女子的怒吼夹杂着另一个人窸窸窣窣的问话声,奈何离得或许有些远,听不大真切。
于是她这才认真的打量起周围来,除了到处一片荒芜,原来不远处竟还有一座半人高的矮棚,因为用枯黄的稻草盖在上边,若不仔细观察根本发现不了。
这时又传来一声叫喊,正是从那矮棚里发出来的。
云倾放轻脚步慢慢靠近矮棚,发现那里边竟是空的,矮棚中央并不是地面,而是黑不见底的地道。
她暗暗奇怪,这是密道吗?入口照理不该如此简陋明显……听声音像是关了什么人,难道是地牢?那也应该有人把守才是啊……
因为不知道里边的结构,她不敢贸然下去,寻了一个隐蔽的地方藏了起来,偷偷听着里边的动静……
只听一个女子压低了嗓音说道:“这里除了哀家并无其他人,你装疯也没有用。”
云倾闻言大吃一惊,险些叫出声来,那地牢里边的人竟然是太后!
不等她多想,只听又一个女人开了口:“你这毒妇,娘娘在天之灵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哼……她活着哀家都不怕,难不成会怕一缕幽魂不成?哀家最后问你一次那地方究竟在何处你说还是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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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啊——”里边传来一声惨叫,似乎另一个人遭到什么痛苦的事情,凄厉的惨叫了一声,随即听她断断续续的开口:“毒妇你想知道吗?我偏不告诉你,不仅不告诉你,我不会告诉任何一个南宫家的人……终有……终有一天娘娘会显灵,让你们全都得到报应……不……不得好死!啊……”
云倾在外头听着那人鬼畜般的惨叫,忍不住打了个寒噤,她无法想象究竟遭遇了什么才会叫的如此凄惨,而太后到底想知道什么?
良久没有声音再传出来,忽然有铁器的撞击声响起,接着漆黑的草棚发出一道亮光,太后缓缓走了出来。
云倾慌忙低下头藏匿起来,直到太后的脚步声渐行渐远,又过了一会似乎没了动静,她这才站起身来……
走至草棚,却发现原来漆黑的地道不知何时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平整的青石地面,像是一间小房子,有一张丈余大小的桌子,上边摆放着一盏落满灰尘的铜油灯,再无其他……
她蹲下身子用手敲了敲青石板,发出的声音闷闷的,并不像是下边有东西的样子,云倾不由紧蹙了眉头,试探性的摸了摸,也没有任何机关。
正在她一筹莫展之际,忽听到远处再次传来了脚步声,忙闪身躲回了先前的藏身之处,静观其变。
过了一会,果见有人躲躲闪闪的走来,来人一面小心的四处查看一面快速的摸索到草棚内,却是白衣白裙,秀美水目的少女。
云倾暗暗撇了撇嘴,自己和绵歌还真是有缘,不一会功夫遇到了两次……
只见绵歌在草棚中猫着腰摸索了半日,又转出来四下查看,显然她并不知道如何进去。
但是,也很明显她知道那里边有秘密,并且很有可能和太后一样,也想从里边的人身上得到什么……
云倾莫名的想笑,你很聪明吗?不也是进不去……
正在二人一明一暗,各自想着各自心事的时候,忽然云倾只觉得脚下有什么东西在动,低头望去,却是一只半臂大的老鼠,睁着圆滚滚的眼睛,惊恐的望着她。
虽说她有武功傍身,但毕竟是官家小姐,何时这么近距离的见过老鼠,一时间再顾不得许多,惊呼一声跳了起来。
那老鼠也没有见过什么人,被云倾一吓,也跳了起来迅速钻入杂草丛中消失不见了。
云倾惊魂未定,耳畔却是疾风扫过,绵歌已扣住自己的脖颈,带了几分诧异的看着她,“是你?”听到有人声,她下意识的出手,却不曾想竟然是云倾。
本来听见掌风之声,以云倾的身手很轻松的便可以躲开绵歌的突袭,但是她却没有动,像是被吓住一般惊恐的望着掐着自己脖子的女子。
绵歌轻笑一声,“缅哥哥说你身手不错,我看也不过如此……”
云倾心下冷哼,南宫缅你到是什么都和她说,嘴上却不争辩,“你到这里做什么?”
“功夫不怎么样,倒是会先发制人……既然被你发现了……”绵歌动人的美眸闪过一丝狠毒,“我便留你不得!”
“你杀了我,你的缅哥哥必然不会杀罢干休。”云倾望着她平静的说道,心中却在纳闷,这草棚下究竟是何方神圣,值得那么多人关注?耳中却传来绵歌阴狠的声音。
“这里是冷宫的后院,乃是整个大凉皇宫的禁地,寻常人根本不会来,我将你杀了抛入荒井,任谁也发现不了的,到时候缅哥哥只会认为你大小姐脾气上来,私自出宫了……只要我好生安慰,他不过就是难过些日子罢了,还能怎样?”
闻言云倾心里莫名的难受起来,女人有时候对女人是非常敏感的,绵歌的话让她肯定了自己这些日子耿耿于怀的原由……
但是现在她无心纠结这些,因而故作害怕的开口:“不要杀我……我知道怎么下去地牢……”
她话一出口,绵歌钳制她的手果然松了一下,口中却警惕的说道,“谁说我想下去?呵呵……更何况,你又怎么知道我找不到入口!”
“这草棚是按照五行八卦建造的机关,若非通晓其中奥妙的人,绝对打不开……否则你怎么到今日也没进去?”云倾此番话本是信口胡诌,赌的是绵歌并非偶然发现此地,而是一直想要找机会进去……
“你当我傻吗?你一个官家小姐如何懂得机关之术?”
“咦,你的缅哥哥没和你说过吗?”云倾故作
讶异的眨了眨眼,“我一个官家小姐,既然能懂武功,那么机关之术难道就不能懂吗?我幼年曾救过一位墨家后人,他感恩我的救命之恩,所以倾囊相授,不信的话你可以去问你的缅哥哥啊!”
云倾本就是胡诌,想到南宫缅将自己的事情都告诉了绵歌,心中气恼,便故意掰扯一段无中生有的故事。
本以为她会因此吃味,没想到绵歌却是神色一松,“那你倒说说看是什么机关,若是所言不虚,我倒可以考虑发你一马。”
见她相信了自己的话,心中暗喜,又不屑,你当我白痴吗?知道了你的秘密,只怕你更会留我不得……嘴上却是另一番说辞,“我自然不骗你,我的性命在你手里,怕你还来不及呢!怎么会骗你?只是……”
“只是什么?”绵歌皱眉,手上不自觉加了一份力气。
云倾被掐的难受,抻了抻脖子,“只是我虽然知道如何进去,但是我也很好奇,那下边究竟有什么,我们不妨来个交换,你告诉我你想下去做什么,我帮你打开机关,如何?”
绵歌稍一犹疑便开了口:“好,我告诉你,但是你要给我打开机关……”她没打算让云倾活着离开,自然也不在乎她知道自己的秘密……
“那是自然。”
“下边关着的是当年救了缅哥哥性命之人的丫鬟,她是被太后囚禁的……因为在她身上有一个天大的秘密……”
“什么秘密?”
“我也不知道,所以我想下去问问……”绵歌扯了扯唇,“好了,你可以去打开机关了。”
云倾对着她也扯了一个笑容,“既然你不肯说实话,那么还是你自己想办法吧!”
“你耍我?”绵歌面上露出恼怒,五指用力掐了下去,然而身体却忽然动不了了。
云倾看着渐渐倒在地上的绵歌,脸上半分表情也没有。
绵歌稍一犹疑,随即惊道:“饲蛊之术!”
当日玄墨教黎幽和云倾交手,她便是靠着凤凰血族的独门蛊术致胜,所谓饲蛊便是以秘法将精血炼制成蛊,被施之人如同中了麻药,瞬间不能动弹,任人摆布,此法说起来容易,却并不容易练成,因而玄墨教虽然源自凤凰一族,却并非人人都会。
“现在你总该知道本尊是谁了吧?”云倾稍稍俯身,与她保持平视一字字说道。
绵歌眼中滑过一丝恐惧,“你是……你是当日黎幽带来的那个……那个圣女?”她不得不恐惧,她曾亲眼看着云倾施蛊于教众,身为百草堂大弟子,深谙医道,岂会不知道凤凰一族蛊术的厉害?
教众痛苦倒地的样子……以及金堂主连滚带爬的回教述职时,惶恐惊惧的神情,仿佛还在眼前。
只是怎么也没想到当日手段狠辣,来去无踪的圣女居然是风云倾!
眼前这个被南宫缅形容成贪生怕死,好吃懒做,冥顽不灵的刁蛮小姐,竟然是玄墨教人人恐惧的圣女!
绵歌若非此刻倒在地上,无论如何也无法将这两个截然不同的人重叠在一起……